主神的祭师

第八天。
    如果尽全力的话，清池可以在这一天赶到京城。
    而魔神的剑也将要炼成了。
    魔神领着成碧站在炼剑房里，表情是抑制不住的期待与兴奋。成碧一脸悲哀地看着火红的熔炉，仿佛看见自己的生命就这样被一丝丝地熔掉了。离天黑大概还有几个时辰，按最坏的打算，这就是她最后的时间了。
    她不死心地问身边的魔神：“你还是没有找到解除我灵魄外主神灵力的方法么？”
    魔神点了点头，仍旧望着炉子一眼都不肯挪开。
    成碧：“你再想想呗，你们魔界能人异士这么多，让他们都想想呗。”
    魔神听得不耐烦，觑了她一眼，疑惑：“说不定我解开了，取了灵魄之血，你就死了，你就这么急着死？”
    成碧对自己此时还能跟个要自己命的人如此淡定的交谈表示欣慰，看来她的心态又平和了不少：“反正我终究要死在你这把破剑上，我还是希望不要鲜血淋漓的，所以就尽量不要捅死我好了！”
    魔神也似乎意识到这样的对话透漏着那么点儿诡异，皱了皱眉，没有言语。
    房间内炙热异常，魔人工匠正在不断敲打大略成型的铁剑，金黄的火花四溅飞散，沉默良久的魔神突然开口道：“或者你自愿加入魔族，我也可勉强保你性命，如何？”
    成碧只觉眼前一黑，翻了个白眼，道：“你还是杀了我吧！”
    魔神顿觉恼怒，脸色刷地便黑了下来：“所以你宁愿死也不愿与我等为伍？”
    成碧也丝毫不愿敷衍：“当然，做祭师至少可以光明正大行走在日光下，哪像你们魔人干尽坏事，白日里都得偷偷摸摸！”
    魔神恼羞成怒，一手就环住了成碧的脖子，眼睛危险地眯起，语气却是低沉轻缓：“你再说一遍！”
    成碧识趣地没再开口，她还想珍惜这最后几个时辰，等清池来救她，刚刚摸摸老虎屁股已是对得起自己受的罪的。
    魔神不顾成碧的妥协，威胁道：“等我将主神灭了，将你们这些祭师灭了，你就知道你们不是天生就该光明正大走在日光下了！”
    八天日夜兼程，清池终于在日暮的时候赶到京城，直奔主神殿。
    主神本是极为冷淡地看着他奔来，却第一时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是以清池终于满面急痛地跪倒在大殿上时，他心中突然就沉了那么一块下去。
    “他说他要干什么？”主神在清池急速的陈述后再次确认。
    “取灵魄之血祭剑。”清池答。
    主神再无其他言语，心中有一丝庆幸，他记得万年前给予她的灵力，应该还好好地护在她的灵魄周围。那么，他至少应该来得及。
    风季仍旧镇守京城，主神只带上清池，二人站在南疆泛川岸边。
    清池狠狠盯着奔腾炙热的河水，与主神道：“那魔女入了这河，便消失了。”
    “这是泛川，几万年前我将它堵住了，想不到又被魔神拿来作祟。”主神淡淡地说着，忽又想起成钺死前发现弗离的地方，其实也离此地不远。
    所以他是在这下面又开了一条道么？主神暗自想着，对身边的清池吩咐道：“既然下不了，就将河水都搬走吧。”
    清池领命，这并不是轻松的事情，甚至如果河水的能量超过他的术法所能承担的极限，结果就是不但无功而返、而且他还要身受重伤。但此时此刻，或许是没有其他办法，他唯有尽全力。
    启动自身全部灵力，将法术能量提升到最高等级，他是在使用化水术，将河段中间近百里的水横向切断，用自身法术，借助水流本身的热度，将其瞬间蒸发至空中，如果上流水源处来不及补充，他们就能争取到稍微长的一段时间，至少找出魔界在水面下的入口，是足够了。
    要完成这一步骤，清池几乎要耗尽力气，这实在是一项规模庞大的任务，但他仍然不眨一眼地将它完成了，时间才刚刚过去半个时辰。可是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一点喜色，成碧在魔界，几乎每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险，他已经来得太迟，现在更是一点都不能耽搁。
    他试着往河岸走近几步，却发现自己根本连稳妥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灵力耗费太大，他实在需要休息。
    主神似是早料到这样的状况，上前把住他的手腕，稍一查探，和他所想的一样，只是太过耗费，并无大碍。
    主神就着清池的手腕，输入些微灵力，就直接吩咐道：“你现在的状况不宜行动，我自己去魔界，你暂且先行返回京城。”
    清池迅速抬头看着主神，即便明知这是此时最好的安排，他仍是心中难受，一张脸不免透出些苦涩来。看着主神丝毫没有表情的脸，他也明白，自己只能按吩咐行事。于是朝主神一颔首，即刻回身往北行去。
    主神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便往河下游去了。
    成碧在想这个时候中陆的天是否已经全黑了，等中陆月上中天的时候，她就该去死了。她其实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没有死在对抗魔界的战场上，反而被取了灵魄，炼了剑去，变成了魔神手中的利器。
    她坐在窗前，坐等结局。
    魔神似是有什么事，急急赶来，却意外地看到成碧一脸平静。他似乎很不满意：“你好歹表现出一点要死的意思来，害怕一下，这样我可能会让你走得痛快些的！”他用很正常的语调说着这话。
    成碧心中已恨不能喷他一脸狗血，但事实是，她做什么都没有用。
    魔神不浪费任何一点折磨她的机会：“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我的魔界？”
    成碧木然摇头，答案却是肯定：“不用！”
    “眼下我就要炼成利器，说不定明天他就得被我踩在脚下了，你真的确定不要弃暗投明？”魔神继续谆谆善诱。
    成碧怒了，决定在死前将胸中怨气发泄干净：“你这么卑鄙无耻的魔头，怎么可能战胜主神，你生来就注定被主神驱逐，永远生活在这种阴暗不堪的地方，活该你一辈子了无生趣，永无翻身之日！”
    魔神终于被彻底激怒，将成碧翻身压在窗台上，上半身几乎伸出窗去，腰身卡在窗棱上不得动弹：“我卑鄙无耻？我倒是差点忘了行些卑鄙无耻之事了！”他一手将成碧双手扣在腰下，另一手捏住她的下颌，笑容乖张诡异：“说起来，即便是卑鄙无耻之事，我也可以做得光明正大，可不像他，你这么嘴里心里念着的人，他这会儿估计连自己都看不清楚，面上倒总是装出一副正经模样。”
    成碧不解其意，只顾着挣扎，窗棱咯得腰部钻心地疼，她却只是使不上力。
    魔神更加变本加厉，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伏在她的身上，且不论此时此刻的暧昧气息流淌，光是腰部的剧痛都让她无法忍受。她忍不住痛呼，声音却即刻被魔神吞入肚中。
    这个近乎折磨的吻，让成碧无心反抗，她集中精力调动灵力，想以此反抗，但她不过是个祭师，灵力上的差距在此刻尤为明显，她的所有努力被他毫不费力的破解，在他的嘴唇还在侵占她的同时。
    成碧心中慌乱，没想在死之前还要遭受如此欺侮，可恨这魔神真是什么便宜都不落下。
    魔神不满她的不专心，唇上动作便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狠狠一咬，两人口中便充斥了血腥味。成碧吃痛，眉头皱得死紧。魔神反而心情愉悦地笑出声来。
    他抬头往窗外瞟了一眼，复又低头瞧了瞧成碧，笑着问她：“你说要是你的主神看见你与我如此亲密，该会怎么办？”
    成碧心下骇然，忽然生出不祥的感觉来，可惜行动被制，只能任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然而魔神反倒不再压制她，将她从窗口一把拉了起来。
    成碧看着魔神面上不断扩大的不怀好意的笑容，在直起身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回身往窗外看去，这一眼让她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她以为来的会是清池，怎么可能会是主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