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劫·妖仙眷

我们二人回张府的时候，天色早是大亮，我变回女儿装束，那小厮见我二人只道是早起，哪知我们二人一宿没有合眼，我虽疲倦但也不露声色。
    进屋我便倒下想要睡觉，暮栖只是慢慢翻阅书卷。
    妖在人间行走耗损修为，总是要废不少的气力维持人形。虽然修为足够，但是我还是想变回狐狸打盹。
    眼看四下无人，我便化作狐狸好好的蜷缩着，倒是安逸自在不少。
    暮栖那犀利的眸子看着我，只是摇头无奈。
    好好的床榻，被我狐狸爪子一抓，倒是褶皱难看，我也不管，自顾自的侧躺睡着。小尾巴就好好摊着。
    我正睡的熟。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我的美梦。
    只见暮栖忙抱着我这只懒狐狸在怀里，慢慢的抚摸我的皮毛，弄得我好奇怪。
    那小厮见暮栖这样子倒是一脸惊讶。“公子.....你....何时来的狐狸。“
    “我养的。怎么”暮栖淡淡的口吻，倒让我想笑。狐狸是拿来养的么，只是我睡的太熟，没化为人形。
    “公子....真是怪癖。”那小厮想来摸摸我的皮毛，却被暮栖制止道：“我的狐儿不好惹，你最好不要碰她，她爪子尖利的很。”
    虽然好言，但是口气却是威胁，你敢摸，你就等着被打吧。
    我好笑的看着暮栖，看着他那斜眸的深沉，小尾巴不停摇晃。
    他却故意摸摸我的头，“我的狐儿，只能我摸。”倒是说的云淡风轻，天经地义。
    那小厮尴尬的厉害，嘴角抽搐不知所言，我只是笑，当然，我那狐狸样子笑的话看不到的。不然还不把这可怜的小哥吓死呀。
    “我家主子请公子去看看小姐。并告知一下当日小姐落水的情形。”小厮对他倒是恭敬无比的紧。
    “知道了，我待会儿来。”暮栖有些不耐烦。
    我想，这世间唯有暮栖，在别人的地盘会把别人的东西当在自己的地盘使唤，还一副我就是老大的样子。
    待那小厮走后，我显出人形，发现自己好好的坐在他的腿上。不免觉得尴尬。又躺回床上歇着，我看着他笑道：“暮栖，去吧，人家小姐等着你呢。”
    说罢我很自觉的拉拢被子睡觉。不再理会他。
    “你不去？”
    “我噶嘛去，人家说了，让公子去啊。”
    “你陪我去。”
    “不去，我要睡觉。”我特别大大的哈欠连天。提示他我真的很困。
    “青澜，我为嘛特别想打你啊。”暮栖笑着说。
    “你说了，你的狐儿，不准摸，小心利爪。”我提醒他。
    “是利爪啊，把我这老蛇都可以打的翻肚皮。”暮栖倒是跟我开起玩笑来。
    “快去看看吧，难说那老爷又准备让你当女婿啦。”这张府老爷的算盘看来没消除啊，还是想让暮栖当女婿。看来那日表演都是白的。浪费了暮栖一番计划。想想也对，暮栖一表人才，凡间来看，这般俊逸出尘又人品好的男子不多啊。
    不知为何，我又想起昨夜青楼见到的妖物，那美得不真实的妖物。倒让我不觉感叹，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我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一阵风袭来。
    我警觉起身。那窗户散出一道光来，微微的光，倒是迷幻的色彩。熟悉的妖气，那妖物来了！
    果然，不到一会儿，那红色的身影便稳稳坐在我的床榻边。
    他一脸的邪魅对着我笑，眉眼还是那样好看，迷离带着魅惑。
    “小娘子，你在睡觉么？”那红衣妖物倒是说的清淡。唠家常似的。
    我看着他，一脸的邪气逼人，但是却是俊俏的动人心弦，怪不得那西街女子为他跳河，如果我不是见过帝君和暮栖，恐怕也会被他迷了去。可惜，可惜，他的美，对我无效用。
    “你怎么在这？“我也静静地问。
    “我来找你啊。”倒是直白。
    “我不认识你，该回哪里回哪里。”我继续倒下睡觉。扰人清梦，真是不好。
    “汪庭润。字湮，你叫我啊湮吧。”他倒是学文人似的开始介绍自己起来，让我更奇怪眼前的这个妖物，真是夺取女子阴气的邪恶妖孽么？
    我也不睡了，起身好好打量他。
    “你真奇怪，你那日去....寻那涟漪定是做了坏事。“我不知怎么启齿男子口中的□□，我不明白这档子事情。
    他只是斜眸看着我，笑意连连。也不答话。
    “你害苦了西街女子，你觉得你是不是要赔罪？”我真想问我自己是不是脑子也跟着这个妖物一样坏了，怎么像是我们在讲述今天哪里的风景好了，明天哪家的闺女出嫁了似的。这关系女子的贞洁和生命的安慰，我们却说得风轻云淡。
    “怎么赔罪？”他又问。
    “你就该自觉不要去招惹那些女子，本就是妖物，怎么与人结合。你这是游戏人间，戏弄别人感情。“我愤愤道。想到那些傻女子一个个像小鱼找水似的活泼泼蹦去那不归路，我觉得真是罪孽。
    “可是是她们爱招惹我的，不关我事，我什么都没做。“他的脸只是笑，却笑的邪魅，一双眸子在午后的光辉下，更是明亮无比。
    他真是自觉，这么没有自知之明。我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的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竟沉沉的睡去了。本以为他会抓我，结果我醒来他却早就离开了。
    这妖物来去身影轻巧无声，倒是像烟云似的，变换无穷，不见踪迹，不好抓啊。
    我起身想去看看暮栖是否真被抓去当了女婿，要他不会应付可怎么好？
    我绕着张府的花园走了不知多久，也不见小厮侍女。真是奇怪的厉害。
    走着走着，竟然到了张府小姐的闺房去了。也好，我去看看那丫头好没好？
    当我才到楼下时，便听到一奇怪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断断续续，倒像是....像是□□。像那日，花妖和男子..............
    难道我听错了么？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人做那男女之事...还这般招摇...
    我变换身法轻轻靠近那闺房，纱窗隐隐约约透出朦胧的视线。
    却见那床榻之上，光着身子□□的两人。
    女子脸颊绯红，香汗淋漓，男子邪魅的笑，□□的上身胸膛的大片肌肤展露不遗。
    “小娘子，你为我痴情如厮，尽陷河中？“这声音不是那妖物又是谁声线沙哑迷蒙，倒是更添蛊惑。
    他又在作孽。我要好好收拾他。我准备一冲而进，可是那女子现在光着身子，要是惊动人来，这小姐的名声可怎么好？
    我又静立不动，看着这妖物做什么。
    那女子正是暮栖救上来的张府小姐，难道她愿意被这妖物占有？莫不是水冲坏了脑子？
    只听那女子娇柔无比的声音：“妾身愿意为公子付出一切。“
    倒是情迷的很，眼前是妖物啊，你不知道么？
    我急的想冲进去，二人又是一阵鱼水寻欢。声音传来虽是隐忍，可我早已听不下去。一个机灵，我便大声叫道：“小姐，老爷让我来给你送药了。“
    这招果然奏效，那小姐顿时慌了。小声说着：“怎么办？“我的狐狸耳朵可是灵动无比，里面的动静全都听得见。
    可只是一会儿，我便感觉妖力的强大吸附。似乎无形有人拉着我。
    我定住身形看去，只见那小姐已是昏迷之中。那妖物光着上身。衣服松垮垮的披着。青丝松散随意披散。
    他走过来，细细看着我。
    “小娘子，你怎么寻到这里来了？“他只是笑，邪魅的让人心惊。
    床榻之上一片狼藉，显示着刚才的交融合欢的印记，吻痕遍布那女子的脖颈胸前。我不忍再看，挥手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这妖物不收都不行了。
    这妖却静静看着我将被子盖在那小姐身上，然后不停打量我，让我好生怪异。
    “你把吸取的阴气吐出来，否则！“我警告他。
    他不禁叹息道：“我终于知道，为何她要输给你。而他为何选你。”
    什么她？哪个她？什么输不输的？说话能明白点么？
    “你，将阴气吐出来，你这样吸取女子阴气增加修为，有损阴德。”我鄙夷的看着他。
    “我说不呢？”他这次跟我抗议起来。
    “那就不要怪我动手。“我怒视他。这般没有悔改之心，当是诛之。
    “你不要像神仙一样的口吻，真是和他太像了。真是般配。“他却不恼，只是笑。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些奇怪的话指谁？怪怪的。
    我挥出一道紫光像他劈去，他倒是轻而躲开。
    一瞬间，他变换身形，早已穿戴好一切。不是刚才那懒散的模样。
    “你抓不到我的。“他笑着不停变换闪躲。果然，不论我怎么施法念诀变换招数应对，总是触摸不到他。他像湮一般，捉摸不透，遍寻不着。
    “我的狐儿。”暮栖的声音不知何时在上空回荡。懒散却低迷。
    一道绿色的光影瞬间便像那团看不清楚的烟雾抓去。
    奇怪的是，只是一会儿功夫，二人都不见了。我顺着气息去追，冲出张府，那绿影和那变换的烟云搅作一团。
    不知何时，我们尽冲到郊外的树林来，林子空渺。
    我看着那绿影和烟雾缭乱绕卷。插不上手，也帮不到。直到一阵功夫，二妖都停息下来，分别气喘吁吁的样子。
    那妖物红衣袍子被暮栖抓的褶皱凌乱，他发丝倒是散了些。我见机会来，便伸手变换一紫色锁链，紧紧扣住他。
    早知他是烟雾鬼怪，不容易，我还下了定神咒，看你元神怎么脱离。
    “你怎么这般毒，还拿定神咒！“他第一次骂我这般凶劣。
    “不这样，你不跑了！“我也不恼，好不容易抓到的妖，可不容易啊。
    暮栖倒是恢复的快，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湮妖，你吸食女子阴气修炼这可不好。”口气倒像长辈教化晚辈似的。
    “我只是寻找快速的方法，我又没有伤人。”他不悦，眼神死死的盯着我，还怨念我给他下定神咒。
    “再敢狡辩，我便让你灰飞烟灭。”暮栖倒是自然的走进他，只见暮栖对着他微微一笑，一指尖抬，一颗珠子便掉落在地上。
    那珠子光芒温润祥和，但是却有一丝浊气，本是纯净祥和的光尽是有了杂尘一样。七彩的光芒显得不再纯净通透。
    暮栖拿着珠子把玩了一会儿，叹气道：“原来一直是她。”
    眸子瞬间犀利起来，直直逼射那湮妖。
    “她给你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么？”
    “呵，你已知道，何必再问我。”那湮妖笑容惨淡，那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却是黯淡无光。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会后悔的。我不会放过她，弦初更不会。”
    “你们必败，因为她恨的人只有一个。“
    “那么，更好，她就等着为此付出代价。“暮栖狠话说完，指尖使力，那颗瑞云珠彻底化为齑粉。一地风尘散。
    这可是神仙的宝贝，就被暮栖这么一下。没了。我不禁叹道，这家伙真是不会爱惜宝贝。
    “暮栖，你把珠子.............“我欲言又止。
    “灵石有了浊气，主人心魔已起。她就要来了。“暮栖一双眸子片刻不离我，满是担心和忧愁。
    他们说话的内容我一句都不懂，什么她要来了？谁要来了？
    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被隔出了距离，我忘记了什么，丢失了什么？我究竟怎么了？
    “暮栖，我不懂。“他的焦急比任何时候都浓，那黑潭的眸，陷得越来越深。我倒怀念弦初的清亮。
    弦初，你在哪？
    “青澜，无论何时，你定保全自己。“暮栖郑重的口吻打在我的心上。为什么我却突然焦躁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了我。
    “你放了我吧。我不想坐在地上。也不想守着这个树林。”湮妖不说话我差点忘记他的存在了。
    这个家伙还被我下了定神咒。元神不能脱壳离体。
    他满脸的委屈，像是被人欺负的孩子。一脸的颓唐之色，低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也如停载的蝴蝶，一动不动。
    “我若放了你，你又去寻那些女子可怎么好？”我不想放。
    “我不去了，成么？”他倒是求我似的口气。
    “你说不去就不去啊。我怎么信你。”
    “瑞云珠都被你们毁了，我道行本就低微，要靠那珠子提升修为，你们毁了我修行都折损大半。”湮妖很是气恼，可是他又打不过暮栖，又被我下了咒，只是静静的坐着，那红色的袍子虽然凌乱，但是他穿着却依然好看。
    “说实话，我舍不得打你，因为你可是西街女子心中的神。但是你做的坏事太多了。所以，你还是好好坐在这吧，晚上难说有狼陪你玩哦！“我故意把语气说的恐怖异常，被我下了咒的妖，和凡人有何区别，我就不信他可以挣脱。
    “不要啊！青澜帝姬，我求你了！”湮妖这一句服软，我倒是笑了。
    只是，他一句帝姬，让我不禁回想到弦初带我去洞府的那个时候，也是这般的口吻。
    “我不是帝姬。以后不要再叫。“我淡淡开口。
    我不是那个女子，我不是那个青澜，我只是我。我是白狐，不是九尾。不是那个神仙，我更不是，弦初的替代品。
    不是！
    我轻轻挥动指尖，那紫色的锁链断开来，湮妖也不急着走，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对着我说道：“愿，你还能回去。”
    说罢便消失不见踪影，一阵迷幻的烟雾，消失不见了踪迹。只剩下空空的锁链。
    我看着他离开的地方，一直想着那句。
    ‘愿，你还能回去。’
    回去，回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