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劫·妖仙眷

时光总是走的太快，追溯不到，便从指尖溜走，湮妖消逝不见。瑞云珠破为齑粉。化在风里。
    告别张家老爷款待，暮栖一路上不发一言，那小姐虽醒来，但是只字不提自己与湮妖合欢之事，当是被施了秘术，忘记了。我们闭口不言，也当从未发生过。就这样相安无事，离开了西街，一路风景慢慢欣赏着。
    青石阶，我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乐呵呵的吃着，石桥边的柳条划过水面，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岁月静好，你我都在。这便是安定。
    抬眼看着阳光，不刺眼，只是暖暖的，心亦是满足。
    “暮栖，你在看什么。”我不懂他有什么忧愁心事，从西街出来他一直精神不集中，恍恍惚惚的，眉宇老是皱着。
    “青澜，从现在开始，不要离我太远。”他无厘头的冒出这样一句话，让我好生怪异，这家伙，怎么了？
    “我饿了，我们去吃饺子吧。”我笑眯眯地说，我第一次吃饺子还是在西街李大娘的铺里，那饺子味道鲜美，肉酱充实，配料齐全，品尝下来，最好吃。
    暮栖眉宇凝川锁的更紧，“青澜，我们吃完就离开这里。”
    “为什么？”那妖物已走，西街自从没了湮妖作祟，不少女子只晓那汪公子远方游玩，不见踪影，他的离开，又碎了西街女子的一片芳心。现在可是相安无事，一切太平。为何要离开？
    怕那妖物回来报仇么？可他修为还不及暮栖的一半呢，瑞云珠都没有了，他怎么报仇？
    “我担心她，会来。”暮栖眸子满是忧愁。
    “她，她是谁？”我忘了，他那日和湮妖一直提及一个人，他们口中的她是谁？她貌似是湮妖的主上，又可能不是，暮栖认识她，是谁？
    “她位居仙级，不好对付。”暮栖只是这样开口，但是我听得出，这个所谓的仙家，定是厉害无比的，连暮栖都忌惮她，究竟是什么人物？
    “我并未招惹她，为何要对付她？”我更加不懂了，除了弦初以外的神仙，我都不认识，也没有见过，何时招怒惹了谁家仙人，好端端地，我怕什么？再说了，我没做任何伤天害理有损阴德之事，那神仙也不至于欺负我这样无辜的小白狐狸吧。
    “青澜，你要小心，若真出事，记得第一时间逃开。”暮栖一脸担心地看着我，让我那原本没事的心也慌乱起来，谁要来？那个神仙要打我么？为什么？得有个原因吧.....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了我。
    “暮栖，她是谁？为什么要对付我？”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她是清乐，天界帝姬，她爱慕弦初。”暮栖的话简单明了，我已知道了大概。
    这叫清乐的天界帝姬喜欢弦初，然后偏偏我和青澜同名同相像，而弦初也说我和他寻的青澜是同一个人，只是我忘记了什么。我和弦初彼此欢喜，这女子爱慕弦初，如今冒出我这个小妖，挡了她的路，她要拔草除根，灭了我的口，然后去找弦初，与他恩爱白头么？
    我分析着，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情债么？我却有些哭笑不得，算了。她要来灭就来吧，我不信，弦初会和她恩爱白头，要真是那样，弦初又何必去寻青澜，何必苦等四千年，一个又一个日夜？
    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小夏那日在青丘说的‘女疯子’，她爱慕爹爹三万年，可爹爹下界寻了娘亲，不曾理会于她。‘
    一厢情愿？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小夏说的会不会是她？真是让人费解地问题。不想了。
    “暮栖，她若真是为了找我，我觉得，有必要和她好好谈谈，现在，我们去吃饺子吧。”我拍拍他的肩，让他放心，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何况这是人间，不是天界，她想生灵涂炭毁灭大地，天帝也不会准予的。
    找到李大娘的饺子铺，我乐呵开了花，一碗冒着热气的饺子，浓浓的汤香，我高兴地开始吃饺子，暮栖却不动筷子，只是看着我，眉头紧锁。
    我真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凝川结在眉梢，愁什么呢？伸手摸像他的眉间，故意拉平，我叹息道：“暮栖，暮栖，劫数未到，你瞎操心呢？何况对付之人是我，又不是你。”
    “正因为是你，我更怕，我怕我保护不好你。”他这话声音太大，弄得一个饺子铺的食客看着我们，一脸的怪异之色。
    我对着众人不悦道：“看什么看，吃饺子。”又看着他，正色说：“好暮栖，我们不想了，好不好？等会儿吃完饺子我去找找，买点好吃的，带给小树妖，那小鬼可贪吃了。”
    想到那可怜的小鬼在雪颠无聊了二月有余，真是心疼她，没有我和暮栖陪她玩，她日子可难熬了。
    “我和你去吧。”暮栖正欲起身却被我按下坐在凳子上。
    “你老实坐着，把饺子吃了。李大娘的厨艺，回雪颠吃不到了。”我笑道。
    “那你去哪儿？“他又问。
    “哎呀，你别问了，你何时管这么多的啊，不像你啊，很快就回来啊。“我真不懂暮栖，他担心也担心的过分了吧。
    我先去那西边杨记买了一包糖炒栗子。小树妖定是乐坏了的，这次我很自觉地给了真银子，而不是树叶变得。暮栖救了那张府小姐，那老爷见如此才俊优秀青年无缘成为自己的女婿，虽脸上沉痛，但也不失大方，馈赠了暮栖好多的银两，回报救命之恩，数目多少我不记得，总之可以买下一座大宅了吧。
    暮栖也很自觉地全收入自己口袋，脸上笑意说着：“谢老爷大方相助，遨游四海没有银两实在不便，真是感激不尽。“
    我不懂人间的礼数繁杂，不过看暮栖那样，也算是厚脸皮的吧，要钱要的这么自然。
    我在离开西街的路上问暮栖，“那银子准备怎么花？那老爷真是大方，你也真够好意思拿的呀！“暮栖只是笑：”他愿给，我便收。何况，他也没有说是强迫给的，反而乐意，我又何必拂了人家的美意呢？“
    说的头头是道，让我情何以堪，顿时哑口无言。
    买了好多人间美食，我眼见装不下，便掏出个小锦囊来，这小锦囊是我找弦初拿的，我老怕装不下，说怪也怪，弦初那云穹倒是有这样的法宝，便给了我，小小锦囊，装下万千东西，也不会重，倒是轻巧实用。
    突然，有一个人拍拍我的肩，“姑娘，有人让我传话，让去桥竹林一叙。“
    “是何人？“难道是暮栖，不对呀，暮栖在吃饺子呢！
    “那人说了，姑娘去便知道。”这传话小哥真是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透露便走了。
    谁找我？真是怪异。
    我将那小锦囊给那卖糕大爷，嘱咐他若我半盏茶功夫不回来，便将小锦囊交给李大娘饺子铺的暮栖那，留下一锭银两，我便走了。
    桥竹林很远，且是比较荒野偏僻之地，谁约我去来这干巴巴鸟不生蛋的地方干什么？
    步子加快，桥竹林眼见的近了，中间一块空旷，毫无人烟。
    “谁找我？敢找不现身是待人礼数吗？”我对着那空旷的竹林叫道，却无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只听一女子的笑声传来。
    “哈.......青澜，你真守约。“那声音飘渺虚幻，我竟听不真切，何人？又知道我的名讳？
    那碧绿的光一闪，一身碧衣穿着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她眉间一粒红艳的朱砂痣，青丝上一碧绿丝带束着，羊脂白玉钗。步摇也是简单素雅。飘洒的裙边。是水蓝色的纹理图案，秀眉好看如月，红唇如樱桃小巧，眸子绮丽动人，果真是仙女。
    “你是谁？“我似乎认识她，她笑意看着我，心中突然猛地一纠，似乎什么东西，醒了一样。
    “青澜，别来无恙。“她只是笑，可那笑却不和善，有明显的敌意。
    “我并不认识你。“我下意识的退后，一种不妙的预感，席卷了我，要对付我的人，就是她么？若真是她，那我这傻乎乎的来送死....我真后悔来了这里。
    “三万年前，你我本好姐妹，五千年后，便不是了。“她声音细细听，也是动人心弦的音，却让我感到刺骨的冷，深深的怨气。
    什么三万年前，三万年我还在娘亲的肚子，哪里和她一家人，这女神仙脑子没算清楚么？
    “我知道你喜欢弦初，但是弦初不喜欢你啊.”我直言我的想法，这女仙再与我纠缠也是无用的。
    “闭嘴!你还没有资格教训我。”她果然动了真怒，我又说错话了，惹恼了她，她不准别人提弦初不喜欢她的事实么。
    “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听闻而已！“我不好意思笑笑，她最好不要发火，不然那就糟了，要动了真格，我斗不过她的，一个妖，一个仙，很明显我输定了。
    “青澜，你别以为失去记忆就可以装无辜，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无辜，骗取弦初，昂弦初为你操心!”她厌恶地看着我。
    我真纳闷，我认识她么我惹她么？我都没有见过她。她果然是小夏口中的女疯子。对，女疯子。
    “好了，帝姬，吾等小辈你若没有吩咐，我便告辞了，不扰你大驾继续赏风景。“我不想与她纠缠，真是烦闷至极。
    “想走，没那么容易，她声音一下恶毒起来，挥动指尖，那碧绿竹叶灵活动起来，纷纷像我逼近，浓烈的杀意。我一恼，挥决还击，那竹叶与我的紫蝶交汇，猛烈相撞，光芒一现，全数击落。
    “你还敢还手!”她越发恼怒。
    “你都打我了呀，不还手难不成给你打呀！“真是有病，她出招那么狠，我要多慢一步，我就不是狐狸了，而是刺猬，全身插满竹叶利器的刺猬。
    “青澜，你找死，今日我便要你葬身桥竹林。“她阴阴地说，口气坚决狠恶，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究竟我招惹她什么？积怨如此深？
    她逼近我，手中一闪多了一把剑，那宝剑颜色夺目，碧绿的剑柄泛着幽光，深深刺痛我的眼。
    她狠狠一挥，一道剑气向我袭来，闪躲不及。
    那狠绝的剑气重重的打在我的心口，细刃穿透，我闷哼一声，痛，钻心的痛，心像要裂开一样，禁不住低声□□一声。，如万千蚂蚁吞噬着我的心，疼痛难忍，骨骼里，血液里，都是钻心的疼，我的每寸神经，都随着心一起，裂开来。双腿一软，狠狠跌倒在地。
    这个女人，好毒。
    “哈哈....青澜。这噬心剑的威力可舒服？”她那双原本绮丽动人的眸子却充满了嫉妒，还有毁灭。那其中有深深的绝望，夹杂那丝报复的快意。
    我挣扎起身，扶着身旁的竹枝。看着她一脸得意。心大是不悦，自仗着为神仙就可以欺负我么？岂有此理。
    我闭气集中在弦初给我的护身印上，看着她先使招变换蝴蝶袭去，她果然上当像另一边闪躲，我看准时机，将那护身金印打过去，那金光闪现一时，袭击在那碧绿色的身影上。
    她被我打中，落地跌倒，卷起一地风尘。
    “你，怎么会有弦初的护身印？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把这护身印给你！”她颤抖的音带着不甘心和怨毒。嘶声大叫。
    我用了太多灵力，修为耗损极大，口中一腥，吐出一口黑血。那黑的如同夜色，比之那次被道士打中更为严重，全身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我快支撑不住那竹竿。
    清乐见我体力不支，不顾自己被我护身印打中嘴角的鲜血，又是一招袭来，这一次，只见那指尖缭绕的青莲花一朵朵如带刺的暗器，像我逼近。
    我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抵挡，闭上双眼，却听见暮栖一句：“当心！”他一挥动，那碧绿带着黑光的莲，一朵朵落下。
    “暮....栖。”我嘴角的黑血不停涌出，一地的黑暗。止不住的血。一滴滴，打在那厚实的土地上。
    “青澜，你先休息下。”暮栖温和地笑中带着怒意，我的意识越来越迷糊，暮栖。暮栖，我不要你与她抗衡，我们是妖，怎么打得过那神仙？可我早就没有了力气，每说一个字，那心都如撕裂一般疼楚。眼泪不禁滑落，我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暮栖上仙，你这般为她，她可知你的情？”
    “我愿意，只要我在，谁都不可以伤了青澜。”
    “沦落为妖，可是你愿？真是可悲！“
    “你缠着帝君不放又何尝不是？“
    “哼，今日我便要她知道，弦初不属于她。“
    此时那碧莲又狠狠袭来，莲花又碧莲变为黑暗，如地狱的鬼魅，恐怖至极。
    我已没有了听觉，那黑莲毒气弥漫，打向暮栖，我不能，不能再让他受伤，我不能在欠他。心里的声音在呼喊，我不能，不能。
    不知什么力量使我站了起来，我挡到了暮栖身前，那三株黑莲重重沁入我的血肉，毒气四溢，钻心的疼，我却麻木的不知所觉。遍布全身，一口黑血，从嘴角涌出。
    我要死了么？就这样被那个女疯子打死了么？
    “青澜。”暮栖一脸惊异的唤着我，可我听不见，我看着他慌乱的表情，嘴角带笑看着他，这次，没让你受伤，真好。
    眼泪不禁滑落嘴角，好疼，心好疼，背也好疼。我要死了么.......
    全身那么疼，感觉骨骼要碎掉一样。
    我倒在暮栖的怀里，却不是弦初的。
    弦初，我多想告诉你，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的喜欢。
    哪怕，我知道我比不上那个她。
    哪怕，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狐妖。
    脑海中，满是那夜月下，彼此相依相偎，轻吻紧扣十指的片段。
    耳朵嗡嗡作响，我已经听不见，一片安静，却感受到那心跳，接近死亡的气息，一点一点，慢慢的停下来。
    “弦..初。“我微弱地说出最后两个字，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我只要青澜一人。“
    “你何苦如此？“
    “我记得，那次青莲花开..........“
    “青澜...........“
    幻觉么..来自何方？
    谁？谁在说话？
    我却摸不到，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