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嫡妻

许我下辈子


        “王,您想吃什么?让人告诉我一声就是。”墨菲一看到这个西夏国主,就不由自主地想叹气。
    说实话,看他小时候倒也蛮聪明可爱的,怎么长大了倒柔弱起来了?全无西夏男人强壮的体魄不说,便是眉眼之间,也是温和得过分,换成自己,似乎不欺负他也没天理一样,哪有狼王之姿?所以墨菲轻易不跟他说什么,生怕这位一个嘴上不牢,把自己卖了还拿不着钱。
    “白大娘,”李秉常一脸为难地看着她,“母后知道你了,想借你过去,说是太子也常在她那边用饭。”
    瞧瞧,就是这样,堂堂一介国主,连这种小事都要跟个厨娘解释……墨菲怒其不争地应了声是。
    “可是舅父与孤说过,不希望你去母后那里,他回来后,还要接你回去的。”李秉常还是一脸的为难,看着墨菲说道。
    墨菲以为能很快见到梁太后,不想一晃几天,都消停得很。直到这日午后,有个大宫女来吩咐她做些果汁,小太子想喝了。
    墨菲很快弄了两杯果汁,那大宫女也没说什么,揣了就走。之后又没了动静,但墨青偷偷告诉她,夜里还是有人暗中盯着他们的。
    转眼入了三月,雨就开始一场接一场了,只是都不算大,看样子,似乎宫里有几分不安。果然,半个月后就开始旱了起来,溜溜地到了四月中,才又开始落下雨来,但听说春耕也受了不少影响。
    原本西夏都以放牧为主,但近来因与北宋关系不和,大辽抢不起,西边那几个相临的也都是虎狼之族,惹不得,便也开始鼓励牧民们耕种了。以西夏目前的实力,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就是梁太后有心再派兵去抢北宋这块大蛋糕,也是不成的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墨菲要考虑的事。她很是花了些心思,做了些水果羹,用天然的琼脂做了些果肉果冻,果然把小太子引了过来。引出小的,老的自然也就不远了。
    “你倒有些心思,弄得出这样的吃食。”梁太后高高在上,墨菲跪在下面,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华丽的裙摆,就是那带着大红宝石戒指的手了。就连祖母绿的扳指都俱全,染得腥红的长指甲,浓郁的花粉香……墨菲能想像得出来,这位也算能征惯战的太后,依旧是光彩照人。
    “太后娘娘,奴婢也没别的本事,只能在吃食上下功夫,针线什么的一概不行的。”墨菲故作卑微。
    “这些日子太子胃口不好,你倒也费了心,自是该打赏的。”梁太后随口赏了几样后,“听说你烤肉饼的手艺不错,一会儿做了些,哀家也尝尝看。”
    “是。”墨菲根本不抬头,应了一声后就被带了下去。
    五月初,墨菲做的东西渐渐占稳了脚根,依旧的不多言,安静地干着自己的一摊活儿,使得原本要给她脸色看的那些人,都没个下手的机会。因为她什么都不参与,哪怕让帮着打下手呢,都安静地去做,半点儿没脾气。且墨菲时常弄些新鲜的,送与大家尝不说,还交下不少宫女,就连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对她也越来越和气了。
    六月底,新鲜的瓜果多了起来,新鲜的鱼虾也多了。虽说主食还以牛羊肉为主,但有了这些辅食,墨菲做出的菜肴花样也更丰富了起来。现在,梁太后十有八九会吃她做的菜了,这让墨菲越好的谨慎起来。沉住气,是最关键的。
    梁太后是个多疑的人,这与她这几十年的风雨经历不无关系。但凡她吃进嘴的,都会让相应的厨娘在特定的小厅里同食。墨菲一直很坦然地一一吃下,如同其他人一样。只有回到自己的小屋后,有时喝蜂蜜水,或喝杯牛乳。反正饭后喝些水,这很正常。当然,也有提前喝牛乳的时候,这事做得多了,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还赞怪不得白大娘肤色这么细白呢,原来是爱喝牛乳。于是喝牛乳的习惯也渐渐自小厨房里的厨娘们开始散波出去。
    一日有厨娘做了烤羊腿,墨菲见有新鲜的西瓜蜜瓜,便只做了个水果沙拉,用自制的酸乳拌了,当甜点送了上去。结果梁太后居然吃服了那沙拉的口味,便时常点这道甜品。
    墨菲自然是愿意的,且梁太后惯喜羊肉,于是那西瓜便时常出现。还有,若是有狗肉火锅的时候,她必会冰镇些绿豆汤给太后解暑,牛肉里加栗子,油炸花生米配酸辣胡瓜条什么的更是常事。
    入了九月,梁太后居然卧床不起了。太医日日请脉,也只说太后忧思过甚,易宽心为上,再开些温补之药,并要求厨房做些药膳。墨菲正中下怀,百年老参下锅后趁人不备,放几条萝卜,之后再挑出,丢进灶台,于是太后的身子越补越虚了起来。
    九月底,梁永能进宫探视,顺便把偶感风寒的墨菲带回府。
    “是不是你做的?”梁永能立于墨菲的床前,面色阴沉。
    如今朝上风云欲起,让梁永能有些后悔,当初没坚持着把她押送回去。
    “我做什么了?”墨菲无力地靠在床头上,“你倒是瘦了些,怎么,终于下决心减肥了?”
    梁永能尴尬一闪,便回过神:“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当初你去了哥哥府上没多久,他也一样的卧床不起,跟太后此时极为相似。”
    墨菲没好气地翻他一眼,“我还在你府上待过呢,怎不见你卧床呢?”
    梁永能沉吟了片刻,坐到床边,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是你不舍得对我下手。”
    “去,你倒会臭美。”墨菲笑嗔地转过脸,让开那只手。“我怎么了,你就这么认定了是我?”
    “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才让人觉得奇怪。不然,你千里之遥来此做甚?”梁永能不肯放弃地追问。
    “好吧,我承认原本是有些想法的,不过你也知道,宫里比你哥哥府上还严紧,当初在你哥府上都没有机会,去了宫里就能有了吗?”。墨菲一脸光棍地看着梁永能。就是不承认,你能怎么着?有本事查去。“更何况,太后吃什么,都会要我们这些厨娘一起吃的,难不成我还害自己?”
    “你?”梁永能突然俯身咬了她一口,“嘴就是硬呀,这事定与你有关。”
    墨菲想了想,点点头,“你若非让我认个罪,那我认,我一直日夜祈祷着她早死来着。你也知道,我心眼小,不看到她倒霉,岂会甘心?”
    梁永能皱着眉头瞪着她,半晌起身便走。
    三天后,梁永能把她打包带走。
    “你这会儿不在国都能行吗?”。墨菲裹着蚕丝被,看着热得一头汗的梁永能,“还是说,你这个大将军得守在军队上,怕一旦有何变故,军队会乱?”
    梁永能抹把汗,瞪了她一记,“有闲心关心我的处境,不如想想你自己吧。这样的天,你还能盖住被子……”话说不下去了,只能恨恨地瞪着那张白得无血色的小脸。
    墨青一直沉默地守在她身边,似乎他们说什么,都听不进耳朵里似的。谁都能看出墨菲情况不好来,他也不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便是墨菲做了补救,却架不住原本的底子就不足这一事实。
    “真的不考虑留下?你们那边如今也是太后当权了。”梁永能无不讽刺地说道。
    墨菲无语地闭上眼。四月,赵顼的死讯传来时,她知道那个一直叫自己姐姐的皇帝定是带了欣慰而去的,因为梁乙埋死在他前面,也定猜出自己还在世,因为还有一人尚存于世。当然,也许会替自己担忧,但会更希望自己做得再完美些,把梁太后……也一并收拾掉。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早让你儿子们分担出手中的军权,这才是上策,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墨菲感受到墨青抓得越来越紧的那只手,却也只能悄然抚上他的拳头。睁开眼,看着梁永能,“车里热,你就出去骑马呗,捂出痱子可不干我的事,别又赖上我。”
    梁永能无奈地笑笑,“我若不在车里,岂不是更让人好奇车里有个什么东西了吗?”。
    墨菲淡淡瞥了一眼:“骂人可不好,我是什么东西,你就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公母不同罢了。”
    梁永能被她潲得有些没脸,只好把中衣也脱了,光了膀子。
    “心静自然凉,看我家阿青,学着点儿吧。”墨菲心底还是有些感激的,不管怎么说,还有能回到大宋的机会,就算是……那也还是想回去再看看。
    “你真的没问题?”墨菲又问。
    梁永能摇头,“若是太后没了,边关自要严防。”
    “那倒也是。”墨菲忽地一笑,“把我丢在辽宋边界上就好。”
    梁永能对于她的通透已经心中有数。的确,如今北宋新皇还是个娃娃,自然兴不起犯进之心,倒是大辽,难说会不会有异心生起。
    “我这也算叛国了吧?”梁永能有些自嘲地笑笑。
    “你这是一怒冲冠为红颜。”墨菲知道他是在朝堂上大吵了一顿才赶赴边关的,就是为了把自己送走。不能说不感动,但也没到以身相许的地步。
    “算是吧。”梁永能知道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就靠着窗口怔怔地看着外面。
    “可是梁大将军的亲卫军?”
    外面突然响起这么一嗓子。
    车子停了下来,自有亲卫长去应对,但梁永能却拧起了眉头,看着墨菲,神色莫测。
    墨菲冲他笑笑,“不回去吗?国丧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墨菲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讲出这样的话,看来,他是真的真的想放自己的。忽地一笑,掩去眼底的水意,“还是回去吧,既然都能追到这里了,便是还有后招。若是让你真的回到军队之中,只怕会有好多人睡不着觉了。但你若归去,倒可暂时无忧。”
    “你也知道担心我?”梁永能一抹胸前的汗珠子,“老子这些年就是在刀口剑尖上过活,那些人圈着王下了这样的诏书,岂会没有暗棋?越是这样,我才越不能回去。有兵在手,一家老小才能无恙。”
    墨菲岂会不明白,只是总不好说得太白,劝也是假劝,若他自己想不透这背后的事儿,说再多也无用。
    梁永能摸出一柄西夏剑递给墨青,“你拿着,护好她的周全。……不用还了,就当给阿问留个记念。”然后就那样光着上半身钻出车厢。
    虽已入秋,但秋老虎还是蛮厉害的,尤其是正当午。
    墨菲听着梁永能底气十足的喊话,对墨青说:“你去门边守着,他若有个万一,咱们肯定也冲不出去。”
    墨青有几分犹豫,墨菲又说:“有他在,就是一道护身符。虽然他若死了,西夏兴许会更乱些,但我不希望他死在这时。”
    墨青只好点头,在青坛中掏出裹了红布的狼刃递给她:“自己小心。”
    墨菲笑了,“放心,我还没活够呢。”
    墨青目光一凝,突然垂头吻了她一记,“你若不在,我岂能独活。”然后转去门边掩在梁永能身后戒备着。
    墨菲却蹙起了眉头。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知道,可他竟说出这样的话……
    不待她多想,外面已经谈崩了,羽箭飞至,墨青拔挡掉几支后已经把梁永能抓进车内。马车骤然提速,百人亲卫拱在车旁吆喝着往前冲去。
    梁永能叹口气,看着墨青的背影,说:“他确实是个好的,居然还能护我,可见对你言听计从。”
    蜷缩在死角中的墨菲指着落到被上的箭,“别闲着,车上不是有弓吗?”。
    梁永能扯去车窗上的竹帘,弯弓搭箭:“没想到居然这箭有一天也会射向自己人。”
    墨菲想了想,“只有敌人,哪来的自己人?你的自己人,目前不过是车外的亲卫们。能活多少,就看你的了。”
    梁永能一咬牙根,发出一箭,随即响起一声惨叫。有了开始,不用再劝,他也不会再停下了。回身把箭壶摘下来,竟还左右开弓,有亲卫每每喝上一声将军神武,令墨菲无语。
    当然,流箭也不是不长眼睛的,虽然这车板够厚,但还是会有钻进车窗的。在箭尽之即,梁永能背上就中了一箭。这厮果然彪悍,一咬牙,倒拨出那箭,回身射了回去……
    墨菲勉强起身:“快过来。”
    梁永能不客气地反扑上来,借着墨菲给他上药包扎之即,又亲又啃地占了好几回便宜,吃尽了豆腐。
    墨菲瞪他,他却笑道:“若真死在今日,总得得偿夙愿才成。我只后悔没能与你真的做回夫妻,只亲亲,你便恼了吗?”。后又带伤,拾起流箭,继续向外射着。很快,那布便染透了,唇也泛了白,却回眸一笑,对上墨菲担忧的眼神:“能护你一时便是一时罢。”
    墨菲顿觉那一眼笑,竟与当初梁继重合了似的,神思便恍惚了起来。直到唇上传来疼痛才回过神,眨去碍眼的****,看清了眼前这个咧嘴无声而笑的半老头子,“原来你对我也不是无心的。”他说完这话,竟又吻了上来……
    不知不觉搂上他的墨菲,触到肩后那支箭杆后清醒了过来,用力一按那伤处,他倒吸口气,退了出去。“真是狠心的婆娘。”然后不甚在意地转过身来,“拨了吧,还能再射一个。”
    虽说年纪的关系,那身皮肉不再紧致,却也彰显出曾经的威猛。墨菲咬牙使出全力,猛地拨出那箭后便全身发了软。被这货啃咬了一口,才又勉强振作起来,给他包扎好后,竟无力再坐,软倒在角落里。
    梁永能双眼放光地射尽箭后,凑到她跟前,如一面山似的挡了过来,“放心,我还死不了。”
    墨菲见他有化身为狼的趋势,暗诽果然是西夏男人,随时随地都能发起情来。却弱弱地说:“你再压上来,不用别人,我就死了。”
    梁永能一笑,“你总是防我跟防狼似的,这会儿子就算是你想,我也不能尽兴。”
    墨菲翻眼,连翻好几个白眼,不肯再搭理他。
    终于冲出重围后,亲卫们只有二十几个跟上的,余下的不用说了。好在战马都是训练过的,一路听着口哨跟上不少,于是一人双骑,继续往前奔着,并不敢停。
    墨青回头看了墨菲一眼,说了声我没伤着,便继续驾车了。原本那车夫早就在第一时间被射落,他只好不甚放心地接手了。不过那一眼,他也瞧得分明,梁永能至少中了二箭,应暂时无事。
    傍晚,大家对付了一顿饭后,直接赶了夜路。都知道能尽早赶至边城,才能真正地安全下来。
    墨菲一觉睡醒后,车子还在动着。然后不客气地把梁永能踢醒,“你去把阿青替回来。”
    梁永能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到底还是打着哈欠披着衣服出去了。
    墨菲亲手摸过墨青的全身才放下心,被墨青搂在怀中,继续睡了。
    再次醒来,又是喊杀声阵阵了。睁眼便瞧见梁永能已经扣上软甲,身前的箭壶摆了五六个。看来是把亲卫们的也弄过来了。
    车子飞快地前行着,越来越颠簸,可见已经离了大路。墨菲想了想,把青坛缚于胸前,抓着狼刃,虽说无甚战斗力,但也不能不战而亡。
    梁永能忙中抽眼,愣了一下道:“你这是做什么?”
    墨菲把头发又盘了一下,淡然道:“弃车。”
    “到底那坛子有什么宝贵的,”他又勉强射出一箭,这样的颠簸可不比在马背上,准头失了不少,“你怎么总捧着?”
    “是阿继的骨灰。”
    梁永能一愣后狼狈地扑倒,躲过飞箭,再看向墨菲的眼神就深了许多。却一把抓过她,把背甲给她系上后,抚着她的脸,认真地说:“这辈子你认准了他,下辈子许我可好?”
    墨菲轻笑,“你们党项人也讲究这个了?我是不信的,只认准眼前的。”
    梁永能啄了她一记,“我倒是想,可你不肯。一会儿让阿青带着你直接往边境跑,不用管我。”
    墨菲盯盯地看着他,明白了他的意思,眼底一热,“别死,我在意的。”
    梁永能听得动容,隔着那坛子就吻了过来,而墨菲也第一次回应了他……虽然中间隔着阿继,可这个男人竟真的肯为自己去死,墨菲觉得这情欠得负不起,载不动……
    一吻过后,梁永能不舍地勾描着她的眉眼,喘息道:“我后悔当初放你走,悔了这些年,恨了这些年,……若真的有来生,我一定牢牢地抓住你,再不放手。”
    墨菲笑,舔了下微肿的唇,“那你得十岁之前就守着我,且还得守身如玉。”
    “行。”梁永能认真地点了下头,“就这么说定了。”
    随后抱起她挪到门边,一声口哨后,那匹大黑马跑到车边。“阿青,带她走!”梁永能猛地探出身子,把她举到马背上。
    墨青一愣,随后旋身落到墨菲的身后,看了梁永能一眼,打马急去。
    墨菲侧坐着,搂着墨青的腰,眼睁睁地看着梁永能几乎瞬间中了三箭,顿时眼前模糊了……
    梁永能的坐骑的确不同凡响,很快就甩开了追兵。但墨菲却难掩悲痛,直到墨青收住坐骑,低声问:“回去?”
    墨菲痴痴地想了一会儿,“回去……收尸吗?”。
    墨青沉默了,却带转马头,向来路奔去。
    终于看到散落的亲卫尸首,两人却遍寻不着梁永能的,直到看到那翻倒的马车,车辕上只有一滩血迹,一样的不见他。
    黑马突然自动往林子里跑去,墨菲心中一动:“随它。”
    终于在林深处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人,周身的血,似欲流尽了。
    墨菲一下了地,便挣扎着扑了过去:“你醒醒,醒醒……”那三处未及包扎的箭伤,被这样一推又涌出血来。
    “咳咳……你怎么又回来了~”低沉虚弱的声音响起时,墨菲忽地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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