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吾语之睡睡平安

“爹爹你不会真的要娶那个公主吧。”小包子坐在床边，看着正给艾穗搭上薄被的沈信陵，有些担心地说。
    沈信陵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不用管，好好呆在你娘身边就行了。”
    小包子小嘴一瘪，很是不满地说：“皇祖母太没有眼光了，居然觉得娘亲不好，爹你要是也这样，小包子也不理你了。”
    沈信陵只是没有说话，目光在艾穗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说：“去让小荷进来给你娘擦擦脸。”这妆是越看越碍眼。
    小包子出去了，沈信陵伸手将她发间的簪子一一取下，发髻散开，让她睡得更舒服。
    甄艾穗，当你缠上我的那一刻起，这局你便逃不开了，但是，我一定会护着你的。目光定定地望着艾穗，直到小荷推门进来的声音让他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贴在了那柔软的面颊上。
    温暖，微烫。
    他嗖地抽回手，若无其事地起身：“小荷，先给她收拾一下。”
    月色皎皎，高大的树木下浓阴似乎要将身影完全覆盖，夜风吹过，树影婆娑，明明灭灭的清冷光辉滑过那个人影，他抬头望着月色的眼里如墨一般，似比这夜还要漆黑几分。
    少顷，一个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后，恭声道：“主子。”
    沈信陵转身回眸：“嗯。”
    “皇后娘娘并未有如何动作，只是，最近防备更甚，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那声音平稳地叙述。
    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到黑衣人面前：“一切如常，要改要之处我已写在此信中，与光耀武三人同阅。”
    那人收好信，转身又隐没在黑暗中。
    次日，皇后便遣了宫中三位嬷嬷至景阳宫，说是为了替太子收拾不必要的物什，听到艾穗还在睡时，三人同时一声冷哼，抬步就要往寝房走去。
    小包子气呼呼地挡在了她们面前：“你们要干什么！”
    三个嬷嬷看着这和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小包子，一个嬷嬷声音尖利道：“小孩子还是一边玩去，这是娘娘的吩咐，那姑娘也太没规矩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起来服侍殿下，奴婢们只是去提醒一下。”
    小包子站在那里伸开双臂挡着不让：“你们是坏嬷嬷，那戏折子里说了，坏嬷嬷都喜欢用针扎人，我不会让你们扎我娘亲的。”
    一个嬷嬷伸手就去推小包子，小包子眼珠一转，顺着她的力就倒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哇——爹爹，有人欺负小包子，还要用针去扎娘亲，哇——爹爹——”
    小包子刻意用力地叫着，这哭声响亮地直冲云宵。
    三个嬷嬷正被这声音震得有耳朵有些受不了，突然又是一声大吼传来：“小公子，你怎么了！”
    三个嬷嬷脚一软，直接被震倒在地，头晕耳呜。
    这声当然是小荷了，笑话，喊小姐起床，十年的功力是白练的吗？
    小包子爬了起来泪眼朦胧地就扑到了小荷的怀里，身边的小宫女太监们也分分露出不满的神色，心疼地围了过去。
    那个三嬷嬷互相搀扶地站起身来，有的捧着头，有的在揉太阳穴，走路都还有些踉跄。
    这时沈信陵也从坤宁宫回来了，看着那三个嬷嬷，他的目光更加冷冽：“你们是什么东西，我景阳宫也敢乱闯！”
    而小荷的吼声也将睡梦中的艾穗震醒了，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披了件衣裳开门走了出来，见围了一群人，沈信陵貌似还在发火的样子，不禁奇怪地问：“喂，怎么回事？”
    人群因为他的声音分开一条路来，沈信陵正抱着小包子，前面跪着三个瑟瑟发抖的老嬷嬷。
    艾穗一看这阵势，缩了缩脖子想还是不要管得好，身体自动地缩回了屋里，刚要关门，又听到门外沈信陵的声音：“我妻我儿，你们也敢欺侮，是不是视我这个太子为无物！”
    关门的手一怔，突然她觉得，人家都说出这般的豪言壮语了，她不表示一下怎么好对得起这个“我妻”呢？于是她跑了出去，从沈信陵怀中接过还在抽噎的小包子，颦眉轻愁，福身，作无比柔弱贤惠状：“都是奴家的错，奴家先带念彥回屋了。”
    然后也不顾小包子偷偷挤眉弄眼还要看好戏的眼神，一溜烟又跑回了屋。
    小荷和昭云的嘴角同时抽了抽。
    “娘，干嘛让我回来，我还要看爹爹怎么教训那三个嬷嬷呢。”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你爹发脾气吗？”
    “可是很难见到爹发脾气啊，这才是真正的看点啊。”
    “没什么好看的。”
    “那娘你为什么一直在门那里偷看？娘你看到什么了？我要也看我也要看。”
    那三个嬷嬷形容狼狈地回了坤宁宫，皇后看着低下三个衣乱发散的嬷嬷，眼里透着厌恶：“滚，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三个嬷嬷连声应着下去了，贴身的侍女梅儿端了茶奉上：“娘娘，消消气。”
    皇后斜睨了她一眼，唇角一抹笑：“消气？这点事儿还不至于让我生气，那个女子和那个孩子算得了什么，只是沈信陵用来气我的而已，这也算了，也不知挑个机灵的点的，那丫头聪明倒是有几分，只是还太嫩了，甄家，两个江湖人的儿女会有多大能耐，几下三脚猫的功夫？人哪，还是要靠这里的。”她伸手点了点梅儿的额头，笑意在唇角漾开，却是止步于面容，未达眼底。
    “一个月后迎娶蒙古公主？”艾穗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但随即又想到，他是太子，这是自然会的。但是心里却是泛起了酸涩之意，揉揉胸口，她低低地喃喃了一句。
    一直盯着她的沈信陵自然是看到了，心中一动，不由得笑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艾穗恋恋地舍地摸着床：“你娶亲以后我就不能睡在这张床上了吧。”
    不能再躺这张绝世好床上了。这张床会属于另一个女子了，包括躺上这张床上的他……唉，真是让人不舒服。
    沈信陵微一挑眉，没有说话。
    小包子不满地蹭到她身上：“娘亲，爹爹不要我们了，你都不担心吗？”
    艾穗扑哧一笑了，揉着他的包子脸说：“你是他儿子，他怎么会不要你！”
    小包子抱紧了艾穗：“不行，我也要娘亲，我不要离开娘亲。”
    沈信陵看着他们，笑容渐暖，带着他自已都不知道的温柔，突然他的目光紧紧地盯住艾穗，眸子幽深：“穗儿，嫁给我吧。”
    艾穗一愣，然后以为自己听错了，选择忽略掉，继续去揉小包子的脸。
    “甄艾穗，我说，嫁给我吧。”
    又是一愣，然后眼神奇怪地看了沈信陵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沈信陵微微俯下身子，眸子里蕴着深深的笑意：“一切我都会准备好的，到时候会告知你。”
    他太自信了，好像只是在将自己的东西从别屋拿回来，口气自然到不行。
    艾穗撇嘴，故作傲娇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嫁给你。”
    沈信陵的目光在那床上转了一圈低低地笑：“聘礼……这张床，你觉得如何？”
    “什么时候嫁？日子选好了没？嫁衣神马的，要我挑吗？我要准备些什么？”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艾穗精神抖擞双眼放光地瞪着沈信陵，兴奋非常。
    终于可以得到那张床了！！
    愿望得成的喜悦中还夹杂着其它的什么，让心里只剩下满满的兴奋，但是，蒙古公主……失落和苦涩又涌了出来，艾穗本来满心的快乐渐渐开始散去，舔了舔嘴唇：“但是，你一个月后不是要大婚么，公主怎么办？”
    沈信陵也做苦恼样：“是啊，家有妒妻啊。”
    妒妻？艾穗看着他晶亮的眸子明白他的意思来，有一些失落，也有一些高兴。
    失落他要娶她动机不纯，高兴他要娶她是相信她。
    小包子也听也了端倪，一个劲地扯沈信陵：“爹爹，你是说要娘亲保护好你，不让那个公主有机会吗？那小包子也要帮忙！”
    艾穗叹了口气：“可是我不会争啊，而且连那公主见都没见过。”
    “你想怎么做都行。”
    “那我要怎么跟那公主说，不知道那公主是不是玻璃心，要是一个想不开怎么办？”
    “话我只说一遍。”
    “难道，我跟他说，我爬上了你的床，所以你对我死心踏地了？”
    “……”
    略思考了一会，沈信陵看着眼前正冥思苦想的女子，突然一笑：“你要怎么做我都配合。”
    艾穗也抬眼看他，眼光从他俊逸的五官一一划过，很熟悉的面容；起身走进，他的气息扑在身上，自然而熟悉的气息。
    忽地就略有些恍神了起来。
    他说过，她是第一个，如此接近他的女子，同桌而食，同榻而眠。
    想起那些气息纠缠的夜晚，没来由地，心跳加快了起来，一种想要独占他的感觉开始从心里蔓延开来，这么优秀的男子，身边从来只有她一个的，怎么能就这么让出去。
    突然她抬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对着那略薄的嘴唇就亲了一下，然后无比坚定地看着他：“你是我的”。
    “啊，娘亲对爹爹耍流氓！”小包子用手捂住脸，但那十只小手指却是大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瞪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