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吾语之睡睡平安

沈信陵本来盯着艾穗的眼里尽是阴桀，但此时却是突然一亮，他猛地放开艾穗向外走去。
    护国夫人？艾穗心里默默地回想，沈随溪，沈凌兮，沈彦邦之妹，沈信陵的姑母，五年前，在沈信陵出宫游学的同时，二十三岁已经算是高龄的两姐妹同时嫁给了南昌国两大家族的次子和三子。
    轩辕容织和百里容智。
    从此夫妻是举案齐眉，过起了逍遥日子，如今离沈信陵游学归来，除了在南昌国见过面之外，最少也已经四年没见了。
    艾穗感觉心口也有些发冷了起来，刚要起身去倒点茶水，沈信陵已经回来了，他倒了杯茶给她，面上已经不见了刚才的冷肃：“不用担心，两姑母回来了，姑父定要也是要跟来的，这天下，没有几种毒是两位姑父解不了的。”
    端着茶喝了几口，终于是稍稍地好了一些，艾穗才缓缓道：“我的毒，是你下的。”
    沈信陵思索了好一会，突然抬起袖子闻了闻才看她：“这苏合香有问题？”
    艾穗突然脸微微有些烫，不去看他，才慢慢地平了心境说：“这毒别人不认得，我却是刚好认得，是十六前应该已经绝迹的【冷剑】”
    “【冷剑】？那是十六年前喜欢暗杀和刺客最喜欢用的毒，这毒阴邪得很，用毒之人也必是些心术不正之人。”沈信陵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屑。
    艾穗瞟了他一眼：“咳咳，不巧，我正有个最心术不正的天下第一女刺客母上。”
    沈信陵想起郁花容，不由地也有些尴尬。
    艾穗倒是没在意什么，她淡淡地说：“这毒是我母上当年调制另一种毒的失败品，却不想倒被人利用了去，当年她已经将药方毁了，这药是应该还有很少一点留在江湖中，没想到居然应到我身上了。”
    真是倒霉，艾穗心想。
    “你知道药方？”沈信陵问。
    艾穗横了他一眼：“说了十六年前药方就毁了，我那时还没出世呢，怎么可能知道。”又喝了点茶水，才接着道：“因为母上说我体弱，用毒的话是最方便的，所以常会唠叨，我就知道了。”
    沈信陵沉默了半晌，皇后怎么会有【冷剑】？而且她如果知道了什么，要杀，也是要杀自己才对，艾穗的生死，与她根本无任何好处，为何还要在她身上浪费这么贵重的毒呢？
    在床上躺好，艾穗问他：“既然知道是什么毒了，你姑父应该就会有法子解了，刚才我还担心是不是要死了呢。”
    似是被什么蛰了一下，沈信陵身子一颤，按住艾穗正想拿葡萄的手：“不会。”
    艾穗冲他一笑：“没事，刚昭云不是说要回来了吗？还撑一两个周天我是不成问题的。”
    沈信陵再次沉默了，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艾穗抽出手摘了颗葡萄放到嘴里。
    好半天，他才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来：“姑母，还有一个半月才到。”
    被葡萄噎了一下，艾穗哭丧起脸：“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是死定了？”
    沈信陵却是问她：“你说这毒是我给你下的？为什么？这苏合香若是有问题，那也应该是我中毒而不是你啊。”
    艾穗眼神飘向屋顶：“这个啊……”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身上的不是苏合香，是被点燃得【冷剑】，它的味道与苏合香十分相似，而且长期沾上是难以洗掉的，若不是药师或者调香师基本是分辨不出来的，但是，景阳宫已经很久没有燃苏合香了，不可能有这个味道，所以只可能是你带回来的，而闻到最多的，就是与你同床共枕的我。而且，你在坤宁宫应该有喝茶什么的吧，皇后一定是在里面放了解药。”
    “但是小包子，宫里的人都应该有闻到。”沈信陵分析：“却只有你中了毒。”
    艾穗点头：“是啊，但是只有我喝了药。”
    闻到最多的人会最先有反应，再者她的身体差了，所以最先有了反应，那些所谓解风寒的药材中，会刺激和综合【冷剑】的药性，让毒发者不在知情的情况下，将催命水当成解药喝下去。
    “皇后不敢对你试药，所以我就成了那个倒霉鬼了。”艾穗冷静地分析：“而且，她知道我是甄家的人，所以可能会认得出是不是【冷剑】。”
    这几日沈信陵因为她的病，去坤宁宫呆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但是皇后渐渐也不再留他，像是目地已经达到一般，而她之所以选择用【冷剑】，只怕是因为她中的并不能算真正的【冷剑】吧，根本就是在试药。
    所以怪不得她一开始中毒没认出来。
    但是，艾穗哀怨地看着还维持着沉思者更让某殿下：“现在应该最关心怎么解我的毒吧。”
    沈信陵起身在屋时踱步，突然唤了昭去进来：“你刚才说是从父皇那里听到说姑母还有一个半月到皇城？那严呢？”
    昭云答道：“严没有消息回来。”
    听到昭云的答案，他面上的表情瞬间轻松了起来，让昭云出去了，沈信陵却是突然带着一丝无奈和稚气笑了起来，神色愉快地像个孩子。
    这是艾穗也没有见过的那一面。看着他眼角眉稍都是笑意，像是有光要流出来，艾穗不禁呆了。随即，她没好气地道：“我要死了你就这么开心啊。”
    沈信陵的笑意稍稍收敛，看着艾穗，眼睛晶亮晶亮：“姑母，回来了。”
    传说沈随溪和沈凌兮特别疼爱这个唯一的侄子，看来是真的，看看沈信陵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了，艾穗有些动容，也更好奇这两位护国夫人了。
    关于沈随溪与沈凌兮的传言很多，大街小巷哪个不知道这两个护国夫人？这第一，当然要归功与沈彦邦的宠信了，他登基之后所有兄弟无一个封王的，最高也只是正二品候，可是，不但将两个妹妹官封一品，食亲王禄，更是所有要求，只要开口便是一应百应，而且在两个妹妹跟前，完全就是一狗腿样。
    再者，两人本身也是让小老百姓们谈论得话题，女子十六岁出嫁是正常婚嫁龄，而她们俩除了二十三岁才出嫁外，还有一件事总让人题起，当时两人也是美貌传天下的美人儿，又得皇帝如此宠信，便有人传，娶一个护国夫人，就相当于娶了东秦三分之一的江山。
    于是，求婚的皇帝、王爷、太子们不断，最小的，居然才十三岁！
    而两人，却是舍了皇帝、王爷都不要，虽然是嫁到了南昌最大的家族里，也是不嫁长子，宁嫁无实权的次子与三子。
    南昌嫁随夫姓，所以改名为轩辕随溪与百里凌兮。
    当年的随溪活泼大方，刚烈坚强，一支剑舞名震天下，而凌兮则是温柔贤淑，歌声塞过百灵。两人虽是异母所生，却是从小穿一条裙子长大的好姐们。
    用随溪的话来说就是：谁敢动我姐们一跟头发，我就废了他整个天下。
    艾穗想到这里也不由得感叹：像她这大门不足二门不迈的懒人都知道这么多，也可见她们的知名度了。
    小包子一头冲了进来，小脸跑得通红，扯住沈信陵就说：“爹，我听说姑奶奶要回来了，什么时候啊，我们一起去接她们吧。”
    沈信陵摸摸他，回头看艾穗，神秘一笑，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的样子。他们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信陵，不再老成反而有些稚气的样子。
    “三日之内，姑母定然是要出现的。”他很有自信地说。脸上洋溢着淡淡的骄傲。
    难得啊，难得他这么有人气，这么多表情。
    轩辕随溪和百里凌兮，到底，是什么样的两个女子，能让沈信陵变成这样。
    “三天？”小包子扯着沈信陵：“爹，你就是让姑妈再长四条腿也跑不回来吧”。
    沈信陵摇头，仍然笑得很愉悦：“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姑母了。”说到这里他又想了一想，补充到：“我相信姑母还是最疼我的，即使，有了姑夫。”
    艾穗几乎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还是那个冷淡疏离理智阴桀的沈信陵太子殿下吗？这这这还没见到呢，怎么感觉瞬间像是小了十岁。
    小包子小手捧住心口，眼睛睁得老大：“我受到了惊吓。”
    沈信陵轻咳一声，渐渐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只是走路时脚步还飘了些，眼神更亮了些，声音更柔和了些，笑容更多了些……咳咳，这还是平时的模样吗？
    自从知道原因后，沈信陵就再也没有去过坤宁宫，身上的味道也渐渐地散去了，这日阳光正好，小包子正扯着沈信陵要听更多关于姑奶奶的事，艾穗在边上附和着，花园凉亭里一派温馨。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尖细的声音高声唱道，三人面面相觑，沈信陵眼中微掠过一丝嘲讽，果然，等不了了。
    那两个女人若是回来了，她怎么还会有如此良机。皇后看着眼着正低着头的艾穗，其实拿艾穗试药，还有一个艾穗和沈信陵都明白但没有说出来的理由。
    她是想看看，艾穗在沈信陵心中到底有多重要，他会为她，提前他的整个计划为她报仇吗？
    但是，那两个女人马上就要回来了，她不得不提前试出【冷冽】。朝身后的御医使了个眼色，她没有叫他们起身，只是用着毫无回旋的口吻道：“本宫得知艾穗身上的病可能会有传染，所以特地命人为她整理了一间宫殿，先去住一段日子吧。”
    冠冕堂皇。
    小包子立刻扑上去抱住艾穗：“不要，念彦不要离开娘亲。”
    今天父皇去别宛狩猎，说是要猎了野味给两位姑母尝尝，他应该有所防范提前要一道旨意的。思绪飞转着他刚要开口，便听到一声让他想念了很久的清脆声音。
    “我的乖侄子，想姑母了没有？要是敢说没想，看我怎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