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吾语之睡睡平安

本来想留在景阳宫和他们一起用晚膳的，但是沈念彦一听说两个妹妹不但已经回来了，还与皇后照了面，从外面就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一看到两个妹妹，兴奋地就要扑上来熊抱。
    “溪兮，我想死你们了。”他从小就喜欢用这两个字喊两人，也不知道他喊的是哪个，反正都是Xi。
    百里和轩辕一人一只手拉住了这个想要非礼自己妻子的大舅子：“皇上，形像。”
    “形像个鬼啊，我要我妹子。”沈彦邦挣扎着，动作和他那一身威严的袍子极不相符。
    随溪走过去伸出手对着沈彦邦就是一弹：“你这个爹怎么当的，孙子都这么大了，居然还不让他们成亲。”
    ……
    被两人架着沈彦邦很委屈：“公主王子刚走你们就回来了，这不是你们最重要嘛。”
    凌兮扫了他一眼：“你就找借口吧，我看你是还想看戏吧。毕竟阿陵是唯一的太子，太子妃的人选一天不定，这个位置就更多人来争。”
    沈信陵脸上笑地跟一朵花似的，果然，这两个妹子最得他心。
    随溪哼了一声：“我告诉你，这个侄媳妇已经定下了，你可别给我搞砸了。”
    于是洗尘宴摆在了安云水榭，皇后说身体不适并没有出现，这也正合了所有人的意。
    晚霞铺陈水面，映出一片金光潋滟，一湖清波围着白玉亭，曲桥上也摆满了她们最喜欢的兰花和百合，引来彩蝶飞舞，坐在亭中的众人都看出了沈彦邦的用心。
    这一切，都是他亲口交待下去的，原本这安云水榭也不如这般漂亮，只是湖中小亭，地处微有些偏僻，所以少有人来，是皇宫中难得的安静之处，所以随溪和凌兮都很喜欢来，她们远嫁南昌后，沈彦邦命人重修了安云水榭，众妃嫔见皇帝喜欢，都要往这儿来，但是为了清静，他平时是不来的，也不许人来。
    尖椒焖卤蛋，糖醋萝卜鱼球，石板肉碎烧海参，杞芽腊炒煎蛋盏……这些都是她们离宫前最爱吃的菜，沈彦邦也特地命人做了。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虽然不喜欢皇宫，但这里，却是有着最亲的亲人，念着自己的亲人。
    独自靠坐在大殿中央的溜金鸾凤椅上，水清谣一身华服艳丽无匹，一支手撑着头，她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想着什么，平日里贴身的侍女小铃走了进来轻声道：“娘娘，该用晚膳了。”
    睁开眼睛，好一会，才起身缓缓走下凤坐，眼光四处一扫，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却忽地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晚间虽将妆容都卸了去，但仍然无法卸去那一身的艳丽，她不但五官生得大气，一双凤目眼角向上挑起，眉宇间的与生俱来的高傲让她看起来更是优雅美艳。
    “娘娘即使不上妆，也还是一样的漂亮。”小铃拿着梳子替她梳着头发，羡慕地说。
    水清谣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淡淡地道：“女人的漂亮让女人看到有什么用，要能让男人看到，让你的男人看到。”
    女为悦已者容。
    小铃连忙说道：“娘娘这么漂亮，皇上当然是看到了的，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漂亮有什么用啊，再漂亮的，看久也会腻烦。况且，他看到了又如何，这张脸，这个人，已经让他厌恶到骨子里去了吧。嘲讽地笑了笑说：“就你会说好听的了。”
    小铃羡慕地又看了一眼镜中的容颜说：“小铃说的是实话，也就不明白了，太子殿下怎么会看到那个丫头的，虽说不丑，但也不漂亮啊，而且，娶了她，也毫无利益可言吧。”
    水清谣显得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我并不担心她，那个丫头是头是聪明，沈信陵也是个不好欺负的主，但是，他们的弱点都太明显了，明显得根本不用去想。”
    小铃也皱起了眉头来：“但是双西夫人在这里，才不好动手。”
    “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水清谣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现在的她们，已经不在是当初只要三人好便所有都好的状态了，他们的弱点都暴露着，能利用的太多。”
    感情就是最大的弱点，以前他们三人都不好对付，但同时三人又不会成为其它人的弱点，所以难以找到方法，但是现在不同了，即使她拿轩辕和百里没办法，但是现在甄艾穗和沈念彦便是最大的弱点了。
    一个会点三角猫功夫的女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只要握住了这两个弱点，足以使她们再强也乖乖听话。
    小铃服侍完，行礼退去了，水清谣独自躺在偌大的凤床上，身上盖着最精美柔软的云丝被，心里却是空荡荡地一片，小铃退出去时眼底闪烁的那压抑后还是流露出来的一点儿恐惧她是看到了的。
    二十年的青春，换来的就是高高在上的骄傲和人人惧怕的威仪。
    这就是皇后水清谣，她就是皇后，水清谣。
    回到景阳宫时天色已晚，小包子玩得累了洗完澡很快便睡了，沈信陵正在灯在看信件，艾穗躺上床上看他，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难道……当年双西夫人不嫁，就是为了你？”
    沈信陵提笔写着什么，一边写一边回答道：“嗯，六年前，我父皇出宫下江南，居然甩了侍从独自玩了三个月才回宫，而且，回宫后就要传位给当十岁的我，还是两位姑妈好不容易阻止了他。可是回宫一个月后，他突然疯了一样，提了剑冲进坤宁宫要杀皇后，也是姑妈阻止了他，然后他就不知道在哪里寻了清竹和清音，开始宠爱他们，而这一次，就连姑妈也没有能阻止。”
    啊？原来还有这一层啊。
    艾穗不禁在心里浮想联翩，不会是因为皇帝在宫外金屋藏娇被皇后发现了吧……
    沈信陵把手中的信递给艾穗，那是回来前随溪给他的信。
    明知道可能又是秘密，她还是接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知道关于他的事情，习惯了这样与他一起去面对。
    看完信，艾穗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原来，皇上是个痴情种啊。”
    居然和她想的这么像，这不是话本子里的剧情吗？
    当年下江南对一名叫聂云蔷美女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后来据说那女子还怀了龙种，于是沈彦邦各种欣喜，将人藏得严实了回宫就要传位给自己才十岁的儿子，而双西夫人只说了一句话：你想让沈家的江山改姓水？
    然后带着沈信陵一躲就是七天，名曰：我可不想让我侄子变成傀儡。
    两人当时只有十七岁。后来，皇后气极之下倾尽水家之力将那个女子找了出来，命人直接干掉了，沈彦邦一听，当时就红了眼要杀了皇后，皇后在沈彦邦的剑下却是面色冷酷地说自己没动手，是那女人一听他的佳丽三千自已跳了河。
    然后，当时还小的沈信陵处境就更加尴尬了，本来就有爹不疼娘不在的，之前还偶尔会关心他的父皇就因为他常出入于皇后宫中，也连带着恨上了他，而皇后本来就因为他是别的女人的骨血而不待见他，这下更是恨透了他。
    双西夫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轩辕和百里求的婚，但是为了护着他，两人硬是又在这皇宫与皇后斗了五年，让自己的心上人在宫外等了自己五年，直到沈信陵十五岁，武艺有所成，外出游学，才放心出嫁。
    也怪不得他们感情这么好了，放弃离开的机会一直护着他长大的姑母，对他来说，亦母亦姐。
    沈彦邦那阴桀的性子，应该也是在那段时间更相信自己的妹子了吧，双西夫人，一静一动，一火一温，而且聪慧豁达，这些也是影响着沈信陵，才让他不至于在这些暗里的争斗中迷失了本性。
    也是因为在宫中长大，所以很明智地没有选择嫁强权富贵，而是抓住了愿得一心的人的珍贵，轩辕和百里，同样是配得上双西夫人的人，宁愿将那一身才华掩盖，也不去争那些浮名薄利，说起来，他们，才是最幸福的两对呢。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艾穗眼光中有些灰暗，问道：“皇后手中的权力到底有多大？”
    水家目前也是荣极之时了，朝堂宰相，宫中后位，这些她是知道，但是其它的就不知道了。毕竟她以前并不了解也不并想了解。
    “朝中除了右相水品贤，虽然手握重权的没有几人，但是却是地方官员众多，若真要动，怕是牵一发要动全身。”沈信陵淡淡地讲给她听，眉宇间一片镇定，没有一丝忧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水品贤很精，他知道若朝中权力太过集中，那拔除也会非常快。所以他选择将自己的门生广布地方，就像一根老树，你可能只看到他一根树干，但他的根须却在地下密布。”
    看他一脸胸有成竹和自信，她便知道无需担心。
    沈信陵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好了，起身将外衣去了坐到床边：“但是，他太狂妄了，狂妄到忘记了东秦还有个皇帝，忽略了……”靠近艾穗，他笑得自信满满：“你的夫君。”
    东秦的太子殿下，将来的皇帝陛下。
    艾穗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鼻间是他身上的清爽气息。
    看她如此，沈信陵有些不解地问：“怎么了？”
    艾穗还是看着他，眼中有着从来没有见过的复杂神色，许久，像是做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突然冲他一笑：“太子殿下，我觉得，我不能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