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吾语之睡睡平安

听到艾穗的话，沈信陵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默默地躺在了她的身边，这种事情，那里会有那么多的理由。
    胸膛里窒堵得难受，他侧过身去不想让艾穗看到他的表情。
    “你是一定会成为帝王的人，但我却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帝后。”艾穗的声音传来，带着复杂莫名的情绪：“我不想，变成皇后。”
    沈信陵紧紧抿着嘴唇，她说得没错，但每一个字，都太过□□，直接地压在了他的心里。
    她一向聪慧通透，他是知道的，只是平时太过随意所以让他渐渐地忽略了。
    “我宁可一分不要，也不会接受少了一分的感情。”艾穗看着的肩膀，一字一字清楚地说着，但心里，却是越说越是难受，压抑感一直冲到喉咙口，却是怎么都吐不出来。
    这个注定地，无法改变的身份，将会是永远的障碍。
    这一夜，是艾穗十六年来第一个失眠夜。
    同时失眠的两个人，却在半夜里莫名地相互靠近了，闭着眼睛的两人，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和心跳，他抱着她，她倚着他，像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
    晨光初露，花开鸟鸣，难得地，沈信陵没有如往常一般早早地起了，而是抱着怀里的人静静地躺着。
    “溪溪，有什么好看的啦，阿陵还没醒呢。”
    “哎，小点声，阿陵什么时候这么晚起过，一定是昨天晚上干什么事太累了，嘿嘿。”
    “都不脸红啊，走啦。”
    “嗯哼，还装不知道，难道百里没对你做过？”
    听到这段对话的两人嘴角都抽了抽，再也睡不下去了。
    当他们终于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随溪和凌兮都暧昧地看着他们，随溪眨着眼，凌兮脸色绯红。
    两人直接无视了。
    以生娃为目标的两位姑父见到艾穗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给她解毒。两人很体贴地在里面放了甘草，药虽然还是有些苦，却已经好很多了。
    几人一起用了早膳，让小包子去书房练字了，才切入正题。
    “既然皇后已经等不急了，我们也不要再拖了吧。”随溪手中把玩着一只玉戒，眼神熠熠。
    凌兮则是倚在百里的身上：“那是当然。”
    沈信陵也点点头道：“皇后既然已经将手伸到了艾穗身上，那她也看出来了，我们的弱点。”
    目光都聚到了艾穗身上，艾穗轻咳一声：“我会带着小包子寸步不离景阳宫的。”
    “这没用，中毒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离开景阳宫吗？”随溪一口否定：“你要寸步不离阿陵说不定还好点。”
    凌兮摇摇头：“这倒是不可能。”
    皇后的弱点就是沈彦邦，大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明白的，只是，都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
    随溪和凌兮对视一眼，其实在很久之前便开始计划的事，现在只是动手而已，水家越来越大的同时，也越来越狂，实在是忽视了太多东西，十六岁登基称帝的沈彦邦为什么能稳坐帝王之位这么久还能压住权臣，是能轻忽的吗？
    当时年少的沈彦邦笑容满面地牵着水清谣的手回宫时，就注定了他可以做一代绝骄的帝王，只是情根深重，宁要美人不要江山而已。以至于彻底栽在了情之一字上，选择了做一个治国安邦却也功过相抵的皇帝。
    十六岁登基，十八岁娶水清谣为后，十年内让四海臣服，政绩斐然，那个时候意气风发的沈彦邦便看出三代入任的水家越来越大的野心，他花十年布的局，现在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十五岁游学所经之地，沈信陵都会由暗卫向自己的父皇传信，如果没有沈彦邦的暗中支持，他一国太子出国游学，怎么会平安五年之久，天下谁不知沈彦邦爱男人，他是唯一的儿子，若杀了他，可能就会让东秦陷入危机，毕竟，太子是储君，国之根本。
    “一颗粗壮的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从内部开始腐坏，这样，才能用最小的力给他一击，便能致命。”沈信陵站起身负着手踱步到窗边，他不想看到艾穗眼神，即使他知道她根本没有看他。
    越是这样的他，她便会越加坚定离开的信念吧，但偏偏这些，是他必需要完成的事。
    他是东秦唯一的太子，要对他所有的臣民负责。
    随溪和凌兮查觉到了他们的不对劲，略略思考了一会，便明白过来，但是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虽然于私，她们也无法接受自己的男人有其它的女人，但是对于整个东秦来说，沈信陵根本没有选择。
    这次的谈话一直到晚上，沈彦邦中间来过，他们也毫不避讳地说着，但是他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计划运转的愉悦，也没有对处置皇后的事有任何欣喜和怜悯，他只是听了一会，然后因为有事就离开了。
    其实，最深情的人，也最无情，帝王，莫过如此。
    早在十年前，那个时候已经和水清谣十年夫妻的他还给水家留了一条退路，但是现在的他，心似乎都已经死了。
    十年，也足够让野心膨胀到爆炸，足够将一只猛虎养成懒猫。
    “将那两人女人除掉。”水品贤看着水清谣，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开门见山的说。
    看着自己父亲冷漠的样子，水清谣早已习惯，她只是淡淡地说：“如果这么容易，五年前她们就不在了。”
    “容易不容易是你的事，这件事尽快办好。”他说完，自己走到一边坐下喝了口茶，才尝一口，便皱着眉头放下了，是他最不喜欢的【其心】。
    这茶苦涩难当，她却是一直很喜欢，而沈彦邦在六年前也开始喝这种茶。
    他对这个女儿算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一直不得宠，但是却一直能稳住中宫之位，而且聪明狠利，什么都舍得。
    水清谣看着下面胡子花白的水品贤，也同样没有一丝父女的温暖，他们，更像是合作伙伴。撇见他眼中厌恶的神色，她也没有在意，【其心】的味道，只有有心的人才能品得出来，开口道：“现在的她们更不好对付了，你的心思最好还是别放在这上面。”
    水品贤一听，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两个女人，这江山……向来都是男的人天下。”
    水清谣轻蔑一笑，淡淡唤道：“父亲。”
    听到这两个字的水品贤却是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唤自己，他疑惑地看向这个向来聪慧却难懂的女儿身上。
    “这江山，是男人的天下，但是，是沈家男人的天下。”她说完，对着他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右相大人，本宫累了。”
    水品贤气得脸色铁青，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当沈信陵宣布官员审查的时候，水品贤并没有放在眼里，即使当他的门生入狱的时候他也只是冷眼旁观着。
    沈信陵最近很忙，忙得除了睡觉外都不在景阳宫，艾穗趴在桌子上无精打彩地看着小包子调戏宫女，向着成为一个更没用废物的目标狂奔。
    “娘亲。”小包子调戏完宫女跑回来喝水，却发现自己的娘亲居然没睡着，有些好奇地问：“你不困啊，在想什么？”
    艾穗终于将呆怔的目光调回落到小包子身上，这张小脸，和沈信陵真是越看真有父子像啊，虽然肥肥的，但是眉眼间还是有些像的，长大了一定也会像他爹一样俊逸。
    “娘亲，我不是包子。”小包子缩了缩身子，面对一个死盯着你流口水的女人，还是离远点好，虽然这女人是他的娘亲，但是最近她都不太正常。
    艾穗突然跳起来就扑向小包子，吓得小包子差点从石凳上摔下去。她一把抱住小包子，在他小脸上蹭道：“你爹最近都好忙，都是我睡着了才回来，我还没醒就走了。”
    小包子一边推着她的脸一边说：“想爹爹了这还不简单，去找不就行了。”
    去找？艾穗停止动作：“去哪里找？找他干嘛。”
    小包子扶正她的脸，脸上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搞笑：“去告诉他，你想他了。”
    最近爹娘可能在闹矛盾，小包子每次练字时看着自家老爹疲倦的样子的知道，娘亲一向都没精打采的，但是爹爹最近都没有笑了。
    身边的宫女看着小包子一个劲地朝她使眼色，很聪明地开口道：“太子殿下最近都是去御书房和皇上商讨大事呢。”
    小包子拉着艾穗就往外跑去：“走啦走啦，我们一起去找爹爹。”
    艾穗刚想说不要出景阳宫，但是已经好几天都没看到过沈信陵的她张了张口还是将话又吞了回去。
    刚走过御花园，就正面遇上了随溪和凌兮，小包子放开艾穗的手就扑了上去：“姑奶奶～娘亲想爹爹了我们是来找爹爹的。”
    凌兮接住小包子扑过来的身子，随溪笑道：“阿陵出宫办点事儿，现在不在宫里呢。”
    艾穗瞪了一眼小包子干笑了两声：“那我们还是回宫等着好了。”
    小包子早在景阳宫闷了好久，一听这话抓着凌兮就撒娇道：“姑奶奶，我们一起出宫找爹爹吧。”
    艾穗摸摸他的小脑袋：“不行，现在要听话，乖乖等爹爹。”
    小包子哭丧着脸：“可是我好久没见到爹爹了，娘亲不是也很想爹爹吗？出宫去找爹爹，我要爹爹。”
    他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现场的三个女人，凌兮对艾穗道：“出宫也没关系，傍晚前和阿陵一起回宫就好了，现在水家应该正忙着收拾内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