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吾语之睡睡平安

突然一阵白色的烟雾涌了过来，围着他们的人才退了三步又停住了脚步，怕他们使诈。
    “容三，我一直觉得你这招设计得好。”那个动听的声音在烟雾里响起，竟然已经在了沈信陵们的身边：“我们这样现身，就像仙女一样嘛。”
    当烟雾散去，便见两男两女出现，正是护国夫人夫妇。
    百里低咳了一声道：“娘子，你们是仙女，我和轩辕不能……说成仙女。”
    凌兮掩唇轻笑：“行行，反正我就是觉得这样出场很好玩。”
    看着被人围住还在调情的几人，那些刺客都面面相觑，但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百里拿出三颗药丸让艾穗，沈信陵和小包子都服下，艾穗看着他们轻松的样子，终于是微微有些放松了，这时，疲倦才开始在身体上慢慢泛滥开。
    她挺了挺腰没有让自己更精神些，从刚才又来的人了十几个人，加上先前六个，一共是二十四个。而他们只有六，对方也是不容忽视的高手，她现在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还有一个小孩子和沈信陵重伤，所以只能依靠他们四人，这个悬殊，有些太大了。
    这时百里却揽了凌兮的腰，又道：“娘子就舍得为夫去咬他们？为夫可是只想咬娘子你呢。”
    凌兮羞红了脸：“哎呀，看看场合好不好，别靠近我。”
    马车的越来越近，众人却渐渐在马蹄声中听到了其它的声音，不免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百里拿出支飞刀，眼光轻蔑地看着那些人，口中与凌兮说话却是宠溺万分的：“所以，以后要加上【放狗】两个字啊。”
    马车飞驰而来，百里手中轻扬，那飞刀飞向马车，然后，被犬吠声惊吓的两匹马儿依旧朝前冲去很快不见了踪影，但马车厢却是“嘭”地撞在一株大树上，从里面掉出好几只大狼狗来，但那些狗软倒在地，似乎被下了药没了气力，一双眼却是闪着凶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目瞪口呆，接着，掉在外面的狼狗像是嗅到了什么，慢慢地站了起来，抖了抖毛，变和精神了起来，然后一阵又一阵的犬吠声从撞破的车厢里传出来，有的爬了出来，有的直接跳出来，然后渐渐变得精神，眼神直盯着那些刺客，龇着牙流着口水，眼神中透着凶光。
    艾穗看着这一切，咽了咽口水。
    轩辕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望向随溪：“夫人，咱们撤吧。”
    足足有三四十只狼狗从那大车厢里出来，朝着那些刺客狂吠着，那吠声里，透着狂躁和渴望。
    刺客们看着这些狼狗，一时都有些懵了。但是他们很快便反应过来横剑自保。那里还顾得上他们。
    随溪抱着小包子，凌兮扶着艾穗，轩辕扶着沈信陵，几人在那些狼狗冲上去前运功离开，他们可不想让他们纯洁可爱的小包子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
    走了没多久，还隐约可以听到那些犬吠，艾穗手中的长剑便脱手落在地上，人也是一软，倒在了凌兮的怀里。
    众人一惊，立刻停了下来，沈信陵放开轩辕扑到艾穗身边，身子一个踉跄，失血过多，直接跪倒在地，手刚好就落在了艾穗的手腕处。
    便那平滑却毫无生息的手腕却是让他胸口陡然地一疼，接着便是无法抑止的痛，一波一波，开始侵袭他的全身。
    没有……脉搏。
    他怔在那里，无法再动弹一下。
    “穗子。”凌兮摇了摇艾穗，她只是闭着眼，面上已经没有了刚才对峙刺客的绝决，是放心的安详。看到沈信陵呆怔不语像是失了魂一样，她也查觉到似乎不对，伸手去摸艾穗的手腕。
    “穗子！”她惊叫一声，放开了艾穗的手腕：“怎么会……”
    小包子扯开眼睛上的手帕，也从随溪的怀里跑到了艾穗身边：“娘亲，娘你怎么了？！”
    轩辕皱着眉探了探艾穗的鼻息，手指却是好一会才离开，又试了艾穗的脉，也是好一会才离开。
    她的脉象很奇怪，虚弱到已经几乎探不到了，若不是像他和百里这样的医者，应该是探不出她的脉的，就连他也是好一会才确定她还活着，但是呢，却只是虚弱，没有内伤，但只是如此又怎么会虚弱成这样呢？
    见轩辕也不语，众人更加悲伤，小包子刚刚积下的恐惧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娘亲，娘亲，你怎么能这样呢，哇——你答应小包子的好多事都没办到……”
    随溪也震惊了好一会，目光才看向从刚才就一直呆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沈信陵身上，他全身都是血，一身白袍已经破烂，混着泥土和鲜血，狼狈不堪。
    轩辕等小包子哭够了，众人都已经想好吊唁词了才开口道：“她没死。”
    这话一出，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沈信陵，他突然抬头看向轩辕，眼里闪过绝望后重新出现的一丝光彩。
    轩辕摸了摸下巴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她的脉象很奇怪，明明很虚弱了，但是却仍然感觉不到有受什么伤的样子……没受伤又怎么会虚弱成这样呢？”
    一阵沉默中，有四个人不解，还有一大一小对视一眼，心中明了。
    小包子擦了眼泪，抽抽嗒嗒地说：“姑父你真坏，娘没事就直说嘛。”
    轩辕看了看艾穗：“我什么时候说她没事了，要知道，如果连我和百里都找不到原因，一定是有事了，还是大事。”
    沈信陵叹了口气扶着一颗树站起身来，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艾穗：“姑母姑父不用担心，穗儿她只是……”好半天，他才吐出几个字来。
    “睡着了而已。”
    ……
    众人默然。
    沈信陵因为身上太多的伤不能回宫，所以一家人就在随溪和凌兮宫外的别宫里住下了，对于艾穗的这种随时随地睡并且永远睡不够的体质有了高度兴趣的两个绝代医官便天天守在床边研究。
    沈信陵每看到他们想给艾穗喝一些颜色奇奇怪怪的东西时就忍不住阻止。
    小白鼠也经不起他们这么给折腾啊。更何况还是他的女人。
    拖了四五天后，他们不得不回宫，但是，艾穗却是依旧睡在床上没有醒来。她越睡越沉，现在就连轩辕和百里也要好半天才能试出她的脉象。
    沈信陵终于感觉到不对了。以前她再怎么累再怎么睡也知道起来吃些东西的，但这快五天了，她却是连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安静地像躺在阳光下的另一个人间里。
    像是坠落了梦境不愿醒来的人。
    轩辕和百里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变得严肃起来，艾穗的身体能也像是要沉睡一样，他们每天会强制性地喂给艾穗一些流质的东西，然后强迫她咽下去，再用内力助她消化。以保证她不会被饿死或者渴死。
    又拖了三日，艾穗还是没有醒，沈信陵只好将她抱回景阳宫，马车上，他抱着怀中沉睡的女子，手放在她的脸颊上，八天，她明显地消瘦了好多，嘴唇没有颜色，脸色也白得吓人。若不是她的身体还是微暖的，他就要以为她已经离开他了。
    水家，这一切都是水家。父皇当初的心情是如这般吗？失去所爱。
    他却是可能会失去，他想起轩辕说，她可能会一直睡下去，那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所谓，只要她还活着。
    他不会重蹈覆辙，他不想像父皇一样活在愧疚和思念里，他要的，是一个真真实实的，抱在怀中的她。
    小荷听完事情的经过，没有哭闹，只是坐在床边看了艾穗好一会，才转过脸看沈信陵：一改平日笑眯眯还有些迷糊的模样，平静地像是一湖水：“太子殿下，你知道小姐为什么要一直睡吗？”
    “她容易累。”沈信陵只是淡淡地回答。
    小荷一笑，静静地说：“对，夫人还怀着小姐的时候，一次中了仇家的毒，若将毒引至胎儿身上，然后落了孩子，夫人便安全了，但是，夫人冒着一尸两命的危险吃了解毒草，八个月大的小姐便出生在世上了。小姐身体自小便不好，但是，只要让她休息够了，她便能像普通人一样，虽然时间要短些。”
    陷入回忆的小荷微微仰着头，看着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艾穗的沈信陵：“小姐以前很顽皮的，喜欢捉弄人，喜欢上窜下跳，但是每次尽情地玩两三个时辰了，她就要睡上一两天才能恢复。所以小姐很早便明白自己的身子比别人要差。别人有大把的时间来玩，来学的东西，她不行，她没有时间努力，即使她不想睡，身子也会因为虚弱而强迫她放弃。”
    “小姐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静下来了想得多，想得多就静下来了，能好好睡是福气，改变不了的，就要努力让它变成好的。”小荷说着，又露出了骄傲的神情：“所以，能被小姐喜欢，是太子殿下你的福气。”
    沈信陵微微一笑，居然点头道：“对，是我的福气。”
    小荷满意地点头，笑容越发地灿烂起来：“小姐既然拿命换太子殿下，小荷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忘了小姐就好。”
    拿命换……
    “你知道什么！”沈信陵伸手抓住小荷的肩膀：“你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