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她爱的人,却能给她莫大的安全感。她自己都不知道跑了很久,她停在一间酒吧前,痴痴的看着招牌。招牌是木质的,一种很旧的感觉,上面是不工整的两个字:停留。像是小学生赶出来的作业,歪歪扭扭。
安蓝朵走了进去,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坐着。蓝朵走进去,环顾着四周。一个男人突然递了一杯冰水过来:“你这样的女生不该来这里的,你应该去学校,或者游乐场,肯德基、麦当劳。”
蓝朵直视那个男人:“对啊,我属于那些地方,但是我想试试新的。”男人岁数并不大,大约二十七八左右,浓眉大眼,比魏凉川帅,却没有魏凉川看起来舒服。
“回去吧,小姑娘,别让自己后悔。不就是失恋了么,有什么了不起,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男人的眼神里有关怀,还有,不屑。
“不想回去。”蓝朵不以为然。
“那我讲个故事给你听,怎么样?”男人像是醉了,说话有些含糊,眼睛却依然有神。
“你肯定要讲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这个故事你肯定讲过很多遍了,没意思。不如我给你讲一个,讲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的故事,怎么样?”蓝朵笑起来,她坚信青春无敌的笑容足以打动任何人。
“哈哈哈哈,男生和女生的故事哪有男人和女人的故事刺激!”男人大笑起来,像是开心到了极致。蓝朵看着他笑,并不说话。“好吧,我今天就听听一个男生和女生的故事,小妹妹,讲的好了我请你喝果汁。”
“不是一个男生和女生的故事,是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的故事,这是不一样的。”蓝朵很正经的说到。
“好好好,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我洗耳恭听。预备,开始!”男人笑着鼓掌起来。
“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她有一个很帅气的男友,他们很相爱,然后有一天,他们分开了。”蓝朵突然很难过,原来她和她亲爱的木拓之间,是这么短短的一两句话就概括完了。
“为什么会分开?”说话的是魏凉川。
“因为不够相爱。”蓝朵开口,正在喝酒的男人也点点头。
“世上那么多情侣,分手的原因有很多,说到底,原因不过是最简单的四个字,不够相爱。”男人放下酒杯,淡淡的开口,像是在诉说一个不幸的消息,然后听者流泪。
“不,也有很相爱很相爱的人,他们不能在一起,还有另一个原因,死别。世上最令人难过的就是生离死别,爱情也一样,生离死别。”蓝朵说完起身离开,她觉得自己心底的雾已经散开,她的心是明朗的。
天黑了。
蓝朵脚步均匀的向前,魏凉川跟在后面。蓝朵觉得自己有必要哭一场,纪念曾经刻骨铭心的感情。但是眼睛酸涩,根本哭不出来。她想,自己也许已经足够成熟了。
“魏凉川!你是跟踪系出来的么?!一直跟着跟着!你是小尾巴啊!”蓝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转身说这些,她只是想让自己轻松一点,让魏凉川轻松一点。
“哭吧,哭出来了就好了,今天哭了明天就好了。”魏凉川没有笑,蓝朵以为他会一直笑,他不笑的样子看起来特别严肃。蓝朵摇摇头,嘟起嘴看着他,不说话。
沉默,总是沉默。
“安蓝朵!沉默是金!你在攒嫁妆?!”魏凉川笑起来,蓝朵却哭了。
蓝朵蹲下身子哭起来,双臂紧紧地环住自己。魏凉川站在一边,并不安慰她,他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他和蓝朵都是心里有伤口的人,也是懂得自己愈合伤口的人,却不能互相取暖。蓝朵一直哭一直哭,魏凉川蹲下身抱住她。“蓝朵,别哭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的,因为你是安蓝朵啊,你是公主安蓝朵啊。你要坚强,你是打不倒的啊!”
“凉川,我好爱他,真的好爱他,可是他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背叛了我,我没有办法,我想恨他们,但是又没有办法我什么办法都没有,我好爱他,好爱他”蓝朵哭得抽泣起来。“我以为我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但是我错了,那只是我以为我以为真的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我以为我可以和他天长地久,我以为我可以和他白头偕老,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统统都是我以为!他说要和我一起考学来四川,来我的南国,看我喜欢的红豆。他说他爱我,他说他要娶我,他说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他说要和我养一只萨摩耶,他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蓝朵擦干眼泪,大大的眼睛有些空洞。
“蓝朵,都过去了。”
“我妈妈给我起名字,蓝朵,蓝天下的花朵,多好的名字。我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我不能颓废,不能堕落,我不能让他们失望,你明白么?凉川,你明白么?”
“魏凉川,哈哈,我是10月份出生的,比较凉快了,我是在四川出生的啊,就叫凉川。魏凉川。我爸爸在我八岁的时候去世了,妈妈在我十岁的时候嫁了一个山西的有钱的老板。我就和奶奶住在一起,是我奶奶把我抚养大的,这么多年,辛苦她了。她是我在这里唯一的理由,也是我唯一的挂念,亦是我唯一的牵绊。这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也许你一辈子都不懂。你是被宠大的,你不会明白我,我的一切都要自己奋斗。再心酸再委屈都要自己忍着,我没有条件任性,也没有资格任性。我只能向前,我只能靠我自己,让自己过更好,让奶奶过更好。”魏凉川的眼里,有一些蓝朵看不懂的东西,那是生活赋予他的独特的光芒。
“凉川,从车站坐火车,穿过大片大片的空白,穿过大片大片看不见的光阴,可以到达我的城市。那里有我爱的人,有我熟悉的一切。那里有一个想要去哈尔滨的男孩子,他想去看冰雕,看大雪。他是我爱的人,我也是他爱的人,我敢肯定。我爱他,用了整整一个曾经。”蓝朵站起身,看了看远方,笑了。“凉川,谢谢你。我感觉我已经在好起来了,会比以前更好的。我会是以前的安蓝朵,比以前更好的安蓝朵。”
魏凉川笑起来,蓝朵也跟着笑起来。
街灯把影子拖得长长的,蓝朵看着影子,突然在想,自己灵魂的高度也许和影子一样,比身高高多了。晚风吹过来,让蓝朵感觉很舒服,她感觉自己像是一直蝴蝶,冲破了禁锢她的蛹。
十一、唯一的选择就是向前
不管背叛来得多么汹涌,不管心有多么的鲜血淋漓,不管有多厌倦这个世界的虚伪与无奈,都必须向前。高考像一条河,高三的学子正在水中挣扎,水里有蜿蜒缠绕的水草,有食人骨肉的鱼虫,这些都想把人溺死在水中。可是不管多艰难,都要向前,渡过这条河。
在成都待了几天后,安蓝朵还是决定回家,去面对那些划伤她的利刃。
蓝朵坐在候车室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她知道,她即将开始新的旅程。她把回家当作另一场旅行,所有痛苦与快乐都会成为新的风景。
“要喝水么?”魏凉川坐在蓝朵旁边,陪她看那些神色匆匆的旅人。“我买了柚子,你路上可以吃,你走,没什么送你的,这一盒红豆,是答应给你的。还有,这个!”魏凉川拿出一个袋子,里面全是火锅底料。
“魏凉川先生,您真是人才!”安蓝朵脸上笑开了花。“纯正的四川味儿呢!我喜欢。”
心情就这样开朗起来。
告别只有短短的一句再见,各奔东西,但是这种离别并不伤感,有的只是对下次重逢的期待。
坐在车上,看见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仿佛可以看见时间奔跑的痕迹。阮苒,木拓,宋楠,还有爸爸妈妈,他们的一切像幻灯片一样从脑海划过。
她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后便眯起眼睛开始睡觉。这阵子,她从失眠逐渐变为嗜睡。也许人在看开后,会放下很多东西,安全感也随之拥有了。
蓝朵刚到车站就看到了爸爸妈妈,她看着爸爸妈妈焦急的神色,心里突然变得异常柔软。
“妈妈……”蓝朵走过去轻轻抱住妈妈,把头埋在妈妈的颈窝里,眼睛突然湿润。被背叛的委屈和疼痛全都涌上来,她明白,最爱自己的,永远是爸爸妈妈。
“你猜我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们?地道的成都货哎,每次都吃的我想吞了舌头呢!”蓝朵把眼泪忍回去,换上一副没心没肺的笑脸,献宝似的拿出魏凉川送的火锅底料。
“你这只小馋猫!跑那么远去成都,就为了这个啊!”安爸爸抚了抚女儿的发丝,眼里是满满的慈爱。
“回家了回家了!”安妈妈的眼睛红的像兔子眼睛,眼泪在眼里打转,却不掉下来。
蓝朵看着妈妈眼角的皱纹,突然掉下眼泪。自己掏心掏肺对别人好,却被背叛,一直对自己好,给自己所有爱的人,是被自己忽略的爸爸妈妈。被木拓和阮苒划伤的心,却要爸爸妈妈来缝补。
真好,受伤了还有这么温暖的怀抱。
有这么坚强的后盾,还有什么能打倒我么?
有这么爱我的爸爸妈妈,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坚强呢?
“傻丫头,这不回来了么?哭什么啊?爸爸知道高三压力很大,有什么事跟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会理解你,帮助你,爸爸妈妈是最爱你的,有爸爸妈妈在,不会让宝贝儿受任何委屈!”安爸爸把蓝朵拉上车,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却没想到越擦越多。
这千疮百孔的感情,总有另一种会为你抚平。
(二)
和旅游比起来,学校的日子仿佛特别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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