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逍遥

29 第二十九章


夜风微凉,凉薄的空气里弥漫着花香浅浅甜腻的芬芳,冲散了一地尘嚣,无孔不入地抚摸着人的肌肤,教人心醉。
    司秀散着长发,一身黑色长衫单调却精致,衬得身形修长挺拔,眉眼透出一股子细细密密的风情来,他身上没有惯常拿着的骨扇,斜斜倚在门框上,慵懒而魅惑,却隐隐透出冷冽。
    萧遥总觉得他身上有种潜藏的豪情,这股子豪情,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适合形容他这种阴柔的胜过美人的漂亮,偏偏他那双深邃桃花眼,很好地掩饰了这种感觉。
    原本萧遥也不怎么觉得,今夜被这邪门的夜风一吹,竟觉得他那双眼睛不一样的好看。
    他不语,朝她桌上那已翻开的茶杯上看了一眼,萧遥无奈,“戌时了,你进我闺房连个门都不敲,我名节还要不要了。”
    “讨杯茶喝。”司秀耸肩。
    “……”
    萧遥就着方才不害喝过的茶杯倒茶,笑吟吟地举起给他,“喏。”
    冷不丁司秀扫了她一眼,自顾自坐在她面前,也不多话,就是看着她,被他盯着看,萧遥也不心虚,却为他换了个茶杯,热过杯后将茶倒了,再为他添上茶水。
    “方才既有客,怎的我一来他就走了?”司秀抿了口茶,漫不经心道。
    “说真的,你这副样子是打算睡了吧?”萧遥不答反问。
    “自然。”
    “那你……”那你怎么会过来,名节这种东西……她虽将男女之防看得不重,可就算在现代,这晚上有男人在自己房间,还是连续两个,怎么想怎么觉着奇怪。
    “听到声音了。”司秀放下茶杯,双手撑着下巴,一脸无辜看着她。
    装萌,萧遥白眼。
    “知道公子你武功好,可你的院子也离我的不近啊。”他是怎么听见我这里的动静的?
    “笨!有人从我房上掠过,自然听见声响了。”司秀冷笑,“本不想多管闲事,却觉得这‘梁上君子’来的方向居然是你的院子。”
    萧遥很是诧异,难不成司秀是担心她?开玩笑吧!
    他撑着下巴的脸朝她这里凑了凑,“我倒很好奇,和你夜间私会的,究竟是哪位情郎?”
    果然,萧遥又被噎住。
    “既,既是会情郎,你来偷看也不是道理,对了!那你还进来!还不敲门!”
    司秀惊讶:“竟是真的?”他感慨,“哪位仁兄这么不长眼……”
    最后优雅的公子被萧遥很不优雅地踹了出去,他在门外笑不可遏。
    这一夜,萧遥难得地失眠了,第二日才想起来昨晚忘了问他要那幅小像,想了想还是作罢,就他那张毒死人不偿命的嘴,到头来还不得被他坑走一大笔银子,想着以后若是抓着他什么把柄,嘿嘿嘿……
    “想什么呢,大早上的笑得那么恐怖。”随心两只手抓着烧饼,看她的眼神跟看疯子一样。
    萧遥不答,继续笑。
    “看你这副鬼样,眼睛旁边黑得很,昨晚没睡好?”随心想替她把脉,又仔细看了她一眼,惊道:“你昨晚,莫不是……做春梦了吧!”
    萧遥一把抢过她的烧饼,怒道:“瞎说什么呢?昨晚一晚上没睡好,还有空做梦?”
    随心不以为意:“哼哼,想必是你平日里耍心计坑人坑得太严重了,遭报应了。”
    “随心。”萧遥一脸肃穆,“你还是不是我朋友?”
    见她摆出这副表情,随心想笑又憋了起来,坐直了身体,咳了咳,“当然!”
    “那么,你有没有什么药,对身体没有伤害,但是会让人丢脸的药?类似痒痒粉什么的……”
    “哦,都说你遭报应了,你还不收敛收敛,说,想害哪家良民了?”
    良民?他绝对不是。“我是为民除害!”
    “去。”随心笑骂,“你不是说真的吧。”
    萧遥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若你没有便是玩笑,若你果真有……”她一脸星星眼,“那就再好不过了。”
    随心盯着她看,半饷,开口道:“阿遥,你有没有觉得你到了望若城之后,变得开朗了?”
    闻言萧遥只是笑:“我以前不开朗吗?我以前很阴郁吗?”
    “不是——”她一脸扭曲,“不好形容,就是,你以前吧,给人的感觉总归太成熟了,现在这样才有二八年华的小女孩该有的情绪。”
    “是吗?”
    随心死命点头,几乎点都头抽筋。
    “唉——”她感慨,“每个人都会变的嘛。”
    “……”
    最终随心只给了她一包促进肠道蠕动的药,学名:巴豆。
    萧遥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怎么才能让那个戒备心十足的人能碰到这玩意儿,苦恼了半天,却听说今日楚冶芳亲自下厨,萧遥笑了,立马去厨房转了转,问清了司秀的那一份,不过这楚家小姐还真是用心,每人的份都不一样,这得弄多久啊,司秀这一份居然尤其精致。
    她也做不来自己做坏事栽赃嫁祸的事,偷偷写了纸条贴在餐盒之下,署了名,笑眯眯逛了两圈走人了。
    正午时东方谨正打算用膳,突然想起来什么,又似不经意问道:“萧姑娘那里的送去了么?”
    楚冶芳温婉答道:“正让人送去呢。”
    他不知嘀咕了声什么:“去叫人截了,将我的与她换一换。”
    楚冶芳抬头看了东方谨一眼,“是,我这就让人去。”
    萧遥午膳是和随心一道的,随心一看她的,又看了看萧遥的,憋了一会儿道:“不用吧,不就是没把他老爹治完了再走嘛,用得着这样差别对待?你的菜都是你爱吃的,难得的还是合你这嘴刁得不能再刁的人了!”
    萧遥憋笑憋了好一会儿,隐隐觉得这菜有点不大对劲却也没多想,“虽如此,但我们还是一道吃啊,楚姑娘也不像小肚鸡肠之人。”
    “小肚鸡肠?”随心凉凉扫了她一眼,一脸的“别惹我”,“不知道是谁小肚鸡肠唷,若等一下传出来,东方公子……真不敢想象啊。”
    她抢了萧遥的菜摆在中间,两人开吃了的同时,还进行了友好的交流。
    “真期待啊,司秀那个死要面子的人,想想就想要笑,哈哈哈,嘿嘿……”
    随心一脸嫌弃地看她,“唉,早知道你要下药的对象是东方公子,我死也不会从了你的。”随心吞下个肉丸。
    “少来。”扒饭,“不说对象是谁了,就说要整人,你就高兴了,你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真不知道会不会遭现世报。”继续吞丸子,“老天啊,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提议了一下。”
    萧遥的筷子顿了顿,“随心,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啊。
    “阿遥!我要去茅厕!”
    “我也是……”
    来来回回地跑茅厕,萧遥和随心几近虚脱,午膳本就没怎么吃,随心连生气都没力气了。
    “呜呜,还好我给你的药量不多,就当……就当……”随心快要哭出来了,“反正对身体也没什么坏处。”
    萧遥那叫一个郁闷啊,她把餐盒倒过来,看见她那张字条,顿时脸苦得跟苦瓜一样,“我想不通啊想不通,怪不得我觉得这菜怪,原来是他的那一份……”
    随心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我说,东方兄的口味是不是和你差不多?”
    想了想他们这一年来的相处,萧遥默默点了点头。
    理清了思绪,萧遥也差不多了解了,却不想再想下去,“他,他真够意思的!”
    漆黎煦命人送了些粥来,他还以为是厨子不干净,急了会儿,差点请大夫来,随心火气大,也不管她如今正住在人家屋檐下,吃别人的用别人的,就讽道,“我就是大夫,还用得着请?”
    “随心。”萧遥道,“漆大人是好意。”
    她也知道乱发脾气了,语气软下来道:“对不住,随心脾气不好,给漆大人赔罪,是随心的不是。”
    “既是在我庄里出了事,便是我的错。”漆黎煦温和地说,一派和风霁月,如冬日的阳光,又如温润的玉。
    这下随心怎么样都心虚了,红了脸,语气便更软了,“漆、漆大人不必如此说,真是随心不慎。”心酸了,又想抹眼泪了,“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萧姑娘可好些了?”漆黎煦语气关怀地问道。
    “劳先生关心。”毕竟拉肚子这种事,还是蛮尴尬的。“真不是厨子的错,是我们二人……吃了别的东西吃坏了。”
    厨子,这厨子不就是楚冶芳嘛,她怎么好意思让别人误会那亭亭玉立的无辜的楚姑娘?
    待漆黎煦走后,萧遥也学着随心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嗷——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喝了粥,随心有了些气力,“我,我得给你开副药补补。现世报啊现世报。”
    “我?你自己呢?”萧遥道。
    “我才不要吃药。”随心口快,却马上意识到自己漏了嘴。
    “……”萧遥愣了一会儿,随即笑得花枝乱颤,“哈!你,你居然,怕吃药?”
    一个大夫居然怕吃药?太好笑了吧。
    “笑什么笑!”随心红脸,“再笑我还给你下巴豆。”
    仗着随心不会,萧遥笑得越发夸张,把刚走进来的昭华吓了一跳,“笑什么呢?”
    随心在一旁纠结,萧遥和昭华讲,听了原委,昭华感慨,“你们两个人还真是闹腾。自作孽不可活啊。”
    两人黑着脸。
    “不过说起来,楚姐姐对我四哥的喜好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啊,而我四哥的口味又和阿遥差不多,将这午膳换过来……我四哥对阿遥,可真是关怀备至啊。”
    真相了。
    “我们既是朋友,他对我诸多照拂,嗯——可见他这人重情重义,对朋友真是不错。”萧遥道。
    昭华一脸高深莫测,念起了《菩提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唉——”
    萧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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