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无华夜如歌

“小羽，难道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我们两年的感情？”
    月华心中一痛，这两年来，他小心翼翼地经营着两人的感情；才不至于聚少离多的两人出现问题，在她好不容易才真心爱上他的时候，却要就此放弃。他怎能甘心，他爱她啊。第一次见面，那清清凉凉灵气逼人的双眸便照亮了他向来淡漠的心；从此生根发芽，他想尽办法，用尽心机，为她入主中宫扫除障碍。以为两人终是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未料到，她的堂姐会怨恨她，以至于犯下这等罪过。
    只是，小羽，为何要以我们的感情去惩罚别人的错误。
    思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月华的话。放弃两人的感情，她比他还要痛，她曾说过，她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丈夫了。而今，她亲手将月华推离自己，那等于刨了她的心啊。
    见到思羽默然的神色，月华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更多的却是气愤。
    “小羽，这两年来，我待你如何，你自是心知肚明。你有心结，我可以等，但那话是万万不可再说的。此生我认定你了，生死早已绑在一块了，你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想对你用强，你也别把我逼到那个地步。”
    头一次，月华对思羽说了重话。只因，他不想被她抛下。
    看着有些气愤的月华，思羽除了难过以为还有些愧疚。他本是天之骄子，高贵无华，却被她逼到如今对她放重话的地步了。他爱她必然也爱得异常辛苦吧。只是，为什么呢？为何他会对如此完虐的她眷恋不已呢？算了，反正她也没心思去管了。而今，只是希望能让他快些离开。
    “兰轩，你回去吧。”
    依旧是低沉的声音，难掩痛苦，却不拍死的忘了某人刚刚的警告。
    月华听后，双眸闪过一丝滔天的怒火。随即一把将她压在墙和自己的中间，略微低头看向她清丽的容颜。
    “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是吗？你应该知道，除非你和我一起回京，不然你以为我还会放任你一个人独自伤痛。或者说你真的要执意和我划清界线？”
    只要是人都能听出月华话的火气，但思羽显然是铁了心了，说出话伤了自己，也刺痛了月华。却让月华不得不忍痛放手，因为他听到了自己向来宠爱有加的未婚妻子，痛苦的哭喊。
    “兰轩，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只要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我爹，想起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是我杀了我爹啊，弑父之罪，你可知道，我已经被那罪孽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每次看到你，我都会做噩梦，我不敢，我怕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疯的。”
    思羽说完后，哭倒在月华的怀中。月华抱着她，双手却在发抖。
    他的未婚妻居然说看到他会做噩梦。老天，为何会这样，他的罪孽到底有多深啊！
    胸前已经湿了一片，从她的哭泣声中，月华知道她有痛。她的痛还有他可以承担，那么他的呢？丧子之痛只能独自承担，还要承担她的丧父之痛。
    或许，他前生真的是作孽太多，所以上天才会如此惩罚他吧。可是，要惩罚，惩罚他一人就够了，为何还要扯上无辜的小羽。
    看着哭倒在自己怀中的妻子，月华无限疼惜的同时也无比愤恨。小羽何曾如此伤心，一直以来，他以为，他可以让她快快乐乐的成为他的皇后。可是，到了最后，伤她最深的，却是他。果然，无形的刀才是最伤人的啊！
    凤眸中蓄满了水雾，顺着他琢渐低沉下去的心滑了下来。他的小羽，怎么会被他伤得如此深，他最在意的人却被他伤的体无完肤。
    低头，看着胸前的小脑瓜子，稍稍使力，将她拉出了怀抱。他要为自己争取最后一次。
    “小羽，难道你真的就此放弃，你忍心看我抱憾终身？岳父大人的事，我也很遗憾，可是逝者已矣，若我们不能学着释怀，那么他在天之灵也难以安息啊。难道你希望看到岳父大人那样吗？他那么疼爱你，自然不希望你不快乐的，他到了那时候了，想的还是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他要的只是你幸福啊。”
    “小羽，我们明明相爱，就算这段情路艰难些，但我们彼此为伴，即便是磕磕碰碰，我们还是在彼此身边一直走下去啊。你曾说过，我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夫婿，难道，你要放弃了吗？”
    “兰轩，你别再说了，我心意已定，你回去吧，是下旨退婚还是你另外择立皇后都可以。你就当，没认识过我吧。”
    说到最好，思羽已经泣不成声了。她不敢去看月华的脸，因为她怕她会舍不得。
    “你说什么？”
    月华本就凉透了的心变得更加死寂，俊美出尘的脸上血色褪尽。看着不愿出声，只是死死闭目的思羽满是哀伤和震惊。她居然要退婚。难道他真的伤她至此，宁愿看着他娶别人，甚是希望两人不曾相识。
    看着那泪水连连却始终不愿睁眼的思羽，月华绝望了，若这是她想要的，那么他成全她，谁让他爱她，爱到无以复加，爱到宁愿自己伤痛也不愿见她愁苦。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敛去一切情绪。
    “好，我明天回去。曾经答应过你的事我依旧会信守承诺，我等你三年。三年后我二十六的生辰，你若能想通的话就去京中找我。好好保重。”
    说完后毅然转身离开，快步回房，刚回到房中的他终是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水。
    看着地上的血迹，许久后，一滴清泪落在了上面。
    夜思羽若知道，自己让他绝望到吐血，怕是更加伤心了。
    不同的厢房内，当朝帝王和他的未婚妻子，却是同样的伤心绝望。为了彼此那份即将破碎的爱情。而今晚，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第二天，月华和思羽都没有步出房门，月华只是在早上的时候交代了午后启程回京的事。
    中午的时候，月华一袭明黄龙袍出现在龙门的正门口，前来送行的是龙门的要员，然而却没有他心头上的人。
    眼神暗了下后随即回复，看向思羽的师傅，向他老人家点了点头。然后步下台阶，终于来到了龙辇前。
    而小太监早就蹲下身子，等着月华踏步而上，月华回头，看向龙门，一一扫过众人，还是没有见着那人的人影才死心的收回目光。抬步踏上龙辇。
    “起驾。”
    “恭送皇上。”
    在内侍的声音响起后，龙门门前跪倒一地，龙辇在众人的恭送中离开。而在龙门最高的风云楼上，思羽临风而立，看着龙辇浅浅地淡出自己的视线。
    直到完全看不见了，她也没有收回目光。似乎，这样，那个一直娇宠着她的男子便在身边一样。
    兰轩，对不起，不是我要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只是不想伤害你。如今，这世上，我只剩下你了，只要能好好的活着，即便只能远远地看着你，我也心满意足了。生离和死别，我宁愿选择和你生离，我只要你安好。
    景昭帝二年十一月，昭帝与其未婚妻一同护送夜风擒灵柩回冀州，五日后，景昭帝启程回京。至此，御驾亲征五月的帝王班师回朝。
    年底的时候，太上皇携太后回京。
    “父皇，母后，你们召儿皇过来何事？”
    月华看着自家的父母。心不在焉地问道。太上皇看着向来淡漠内敛的儿子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若是以往他定然会好好嘲笑一番。可是现在，却是无比心疼。
    “月华，思羽只是一时想不开，你也别太伤心了，等她想起你的好的时候自然会回来找你的。”
    月华依旧是维持着为认识思羽前的表情——温润笑容带着淡淡的疏离。
    “父皇，今年的宫宴儿皇没兴趣参加，您代儿皇去吧，儿皇想回东宫住些日子。”
    月华说完后起身，明黄的龙袍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
    看着远去的儿子，夫妻俩同时叹气，他们都不知道月华和小羽具体是怎么谈的，月华什么也没对他们说。他们也是召了月华的亲信过来才知道了些，但也不全。
    向来清心寡欲的儿子陷入了这无边无尽的情伤中，他们虽然心疼但却无能无力啊。毕竟，思羽那孩子如今的痛苦更深啊。
    若是他们知道，他们还失去了一个无缘的小皇孙，他们只怕会更加难过了。
    月华回到东宫，看着自己从小到大住的地方，想起了小羽第一次来的宫中的时候。
    那时候，他将她安排在自己的寝宫隔壁，为的便是能多亲近下她。那时候他虽然身为太子，但奈何政务缠身，晚上批阅折子的时候，小羽总是会陪在他身边，在他累了的时候，她会为他捏拿下。那时候，他想着，和她这样甜甜蜜蜜过一生，即便是要接任那个一直便不喜欢的皇位，因为有她的陪伴也无所谓的。
    只是，世事难料，这一生，他很少有什么不如意之事，而他最在意的婚事却让他操碎了心还是不断留下遗憾。
    费尽心机，逼她发泄出情绪，却换来了两人之间的死结。放弃帝王尊严，只为自己的爱情。为自己和她留了一条后路，却不知道，三年后，等来是不是另一次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