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无华夜如歌

冀州龙门，思羽临风而立，看着无际的夜空，心绪漂浮。许久后，她转身，朝龙门的地牢中去了。那里关的是她的堂姐，也是她的仇人。
    半年未见，颜星的沧桑了许多。
    见到来人时，颜星心中微惊，但掩饰得十分恰当。
    在思羽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思羽。只是她不明白，思羽为何会显得忧愁。她不是向来都无忧无虑吗？更何况，就算有事，还有那个爱她极深的皇帝未婚夫给她撑着，是什么事让她变得如此呢？
    “好奇嘛？”
    虽然颜星掩饰得极好，然而思羽还是看出了她的惊讶。
    “我有什么好好奇的。”
    颜星收回打量的目光。
    “你不是一直怨恨我么，而今，如你所愿。”
    夜思羽淡淡一笑，笑容中满是嘲讽和苦涩。
    “你说什么？”
    颜星有些不可置信地出声，难道她说的是？
    “我爹死了，兰轩被我逼走了，孩子也没有了。”
    思羽淡然出声，声音中毫无起伏，好似说的别人的事。
    颜星满是震惊地看着思羽。不敢相信她说的，夜风擒怎么可能死的，月华那么爱她，又怎么会轻易离开？
    看着颜星变幻不定的脸色，思羽依旧淡然，然而内心却是苦涩无比。是啊，父亲没了，孩子也没有了。月华当初为了不让她难过没有告诉她，却忘了思羽通晓医理，那日他喂她喝药的时候她便知道了。那药是为了调理小产后的身子的。
    月华的苦心她明白，既然他不说，那么她也假装不知道，若这样他能好过些，那么她无所谓。丧父之痛再加上丧子之痛，思羽明白，她痛苦，月华更痛。所以她不愿再增加他的痛苦。
    只是那孩子可惜了，那是她和月华的第一个孩子啊。想到这，思羽轻抚腹部。然后目光转向颜星。
    颜星也在这时候看向她，见她轻抚腹部的动作便知道，她在为逝去的孩子伤怀。
    “你似乎不太高兴，为什么呢？这不是你要的吗？”
    思羽撇了撇唇，满是嘲讽地出声。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颜星敛眸，说不出心中那股闷闷的感觉是什么。
    “当然还有其他的。”
    思羽踱步上前，靠近了些。
    见思羽的脸色带了些诡异，颜星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干什么，因此她只能防备地看着她。
    “你不用紧张，若我要动手，你就算武功还在也不是我的对手。”
    颜星挑了挑眉，她知道思羽说的没错。即便是她当初没有被思羽废了武功，也不是思羽的对手。
    “那你到底要说什么呢？”
    颜星抬眸，该来的总要来的，她知道，思羽对她有着无尽的恨意。
    “你知道吗，我爹是我亲手杀的。”
    思羽满脸笑容地看着颜星，果然如她所料，她诧异地长大了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看着眼前笑得灿烂地思羽，颜星怔了许久，而后却是由脚底生出了一股寒意。她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她怎么可以笑得那么灿烂？
    看着明显有些恐惧的颜星，思羽敛去了笑意，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却犹如地狱之声。
    “颜星，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只在乎我在意的人。你对我有怨，可以冲我来，可是，你不该伤我的亲人。如今，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舒服，若我要下地狱，那么就请堂姐和我一道做个伴吧。”
    顿了顿，思羽的双眸变得冰冷无比。
    “这一生，我不会杀你，你也别想自杀，你该知道，你如今没有自杀的能力；但是，我要你永远活在痛苦和怨恨中，让你永难心安。这罪孽，你也有一份，这炼狱之苦，你也别想逃。”
    说完后看了眼颜星，转身离开。
    看着思羽离开的背影，颜星颓废地靠坐在地。她不明白，知道夜风擒死了，月华也被她逼走，甚至她的孩子也没有了，为何她听到这些没有一点兴奋？这明明就是她当初怨恨她的地方啊，难道，背弃了亲人，背叛了国家，和他人同谋，换来的只是让自己心中更加难安吗？
    若是这样，她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老天啊，她到底做了什么？
    看着自己的双掌，颜星终是痛苦出声，声音中满是痛苦和不甘。
    “啊！为什么？”
    而地牢外，听到颜星的声音后，思羽的眸光沉了沉，最后再次看了眼地牢才离开。
    有些事，有些人，她终究还是无法放下。
    景昭帝三年三月，中阳王赵无极攻破燕国帝都，燕帝在赵无极大军攻入皇宫前被被内侍所杀。三月中旬，赵无极班师回朝。安王景兰枫奉命出城迎接。
    当晚，景昭帝在太和殿设宴，大宴众将士。
    而赵无极也奉上了燕帝的人头，看着燕帝的人头，月华的眸中闪过开心，怒火，沉痛，最后转为平静。而这些变化都只是瞬间的事。
    许久后，月华论功行赏，为此次有功之臣加官晋爵。
    宴会后，月华独自漫步于御花园，没多见，中阳王赵无极缓步而来。
    “陛下。”
    赵无极躬身行礼。
    “有事？”
    他知道赵无极找他何事，但他却不会主动提起。
    “陛下真的要放下和夜少主之间的感情吗？”
    虽然知道夜思羽重孝在身，但他知道，月华绝不可能放心让她独自面对伤痛。
    “朕给了她三年的时间去自我疗伤。”
    月华抬眸，看向夜空。同一片夜空下，心头的人却不知道怎么样了。
    “若到时候她还是自我放逐呢？”
    赵无极知道，夜思羽被自己给绑死了。
    “朕会让她明白，朕的命在他手里，她的命在朕心中。”
    月华淡淡一笑，给她三年的时间，他可以不过问她的事。但三年一过，即便是另一场绝望，他还不会放弃。
    朕会让她明白，朕的命在他手里，她的命在朕心中。
    他的打算没有告诉赵无极，他对小羽说过，她是他最在意的人，他不想对她用强，但希望她不要逼他。若三年后她还是无法解开心结，那么为了两人的未来，他只能逼她回到他身边。
    看着月华惯有的表情，赵无极不再多言。或许，月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