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精灵

    第七部 第二章 大地的温柔
    “如果可以的话，保护好你自己，我们不指望你能成为我们的战力，但也并不希望你拖累我们。  ”
    “倠纪！”
    金发的少年一侧头，金丝在空中划开柔软的弧度，他冷淡地说：“这是事实吧？无错不少字”
    正是因为了解自己的同伴说出这番话并不是因为恶意而只是单纯的罗列出事实，所以涛玛才无法做出反驳。
    作为贵族出身的倠纪，冷淡和高傲并非做作，而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性格，话语总在不自觉间伤到他人，但不知为何偏生让人无法厌恶——硬要形容，大概可以用带刺的蔷薇来比喻。
    “谁是带刺的蔷薇！”
    因为涛玛对孩子的解说而皱眉地转回头来的倠纪低喝。
    “如果不是的话就不要这么对待别人——他只是个孩子而已。  ”
    倠纪没有做声。
    两人一同行动的十年里，均是以涛玛的主导。
    倠纪虽然性格颇为高傲，但是若对方在某方面确实胜过自己，他便能诚实的承认这一点。  因此，在承认涛玛在策划以及战略方面胜过自己后，在某些事情里，他便听从涛玛的劝导。  据说，涛玛在每个孩子必须进行的智商测试中得到了相当让人震惊的分数。
    涛玛瞥了一眼自己左手牵着的小孩，却见对方的唇角微微一勾，他一怔。  抬起头来，继续向前走去。
    这么多年来，他并非没见过美貌的人，同行了十年地同伴倠纪便是极为罕见的俊美之人……但是，这个孩子，他才十来岁而已吧？无错不少字居然……
    再见到从河水中返回的孩子的一刹那，他和倠纪都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十年里无休止的战斗已经将他们两人的神经磨练得无比柔韧。  而能让他们两人同时失神的容貌——这不过只是一个十来岁地孩子而已！
    很危险。
    涛玛如此想到。
    那时候他注意到，离开他们的时候。  孩子地瞳孔明明是和倠纪的发色同样的明亮之色，但是现在却成了冰凉的水银色调。
    “你的眼不是金色的么？”
    那时候他这么问。
    “似乎是……”
    那孩子瞥他一眼，唇角微勾，以漫不经心的语调说。
    他没说，我地眼睛不是金色，也没有说，我的眼睛是金色。  他只是以这种暧昧不清的词语模糊了界限。  然后一言不发。
    不知道为，涛玛就是觉得这个看似柔弱的孩子非常危险，那是一种下意识的直觉。
    或许倠纪也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因为高傲的他无法容忍自己的身体反射性的抗拒一个孩子地危险性，所以便越发排斥这孩子吧。
    无论如何，今晚得先找个地方借宿。
    抬头看着即将落下地平线的阳光，涛玛如此想。
    毕竟和以前不同了，他和倠纪以前可以野宿。  但是现在带着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啊。
    “喂，倠纪，今晚住的地方要靠你了。  ”
    “哈？！”
    紫罗兰贵族色调的瞳孔蕴含着风的干净和清澈，掩了右眼地金发在流动的时候划过了光的痕迹。
    因对方的俊美而难以抑制的浮出红晕的少女有些恍然的看着门口的少年向自己伸出手，并提出了借宿一宿的请求。
    被涛玛以‘你更有魅力’的理由强迫到这里借宿地倠纪此刻也很无奈。  虽然并不愿意让那个孩子成为累赘，但是自小受到良好而高等地教育的他却是确实地遵守着尊老爱幼的良好美德——他并不希望那个似乎比少女还要柔弱的孩子在饱受惊吓之后还要露宿野外。  那或许会让他的病状加重。
    但是很可惜，被美色诱惑得连耳根都红了的少女仍旧在坚守着自己的准侧。
    “很抱歉，今天我的父母都不在，我并不能让陌生人……”
    话说了一半，少女的眼却一下子盯住了某个方向，因失态而张大的嘴显示出她此刻受到的冲击有多么强烈。
    正觉得奇怪的倠纪感觉到有人揪住了自己的衣角。
    低头，个头不及他的腰的孩子小小的手抓着他的衣角，眨着大大的眼睛从他腿边偷偷探出一个头来。
    “好——好可爱！！！”
    少女涨红着脸捂住颊大叫起来，伸手就想将孩子抱起来。
    而她伸出的手似乎惊吓到了对方，孩子如受惊的小鹿般缩回了倠纪身后。
    “呃——”察觉到自己失态的少女不好意思的站起来。  “这个孩子是？”
    “……我弟弟。”
    感觉到那抓着自己手指的小小的手的柔软。  倠纪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小好软的手，感觉上……
    “是男孩子么？真是太……对了！”少女突然兴奋的变了语调。  “你们是要借宿是么？请吧，我父母正好不在，房间都空出来了，进来，来，今晚就住我这里好了。  ”
    倠纪无语的看着态度来了个大转变的少女。
    被抓着的手指似乎被拽了拽，倠纪下意识低下头。
    ——被拖累的人是谁啊——
    虽然孩子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一汪水银般的瞳孔弯弯带笑的时候很明显透露出如此的含义。
    ——这个小子——
    因为自小养成的良好教养而不知如何以脏话发泄心底郁闷的倠纪也只能以这四个字来表达自己地愠怒了。
    很明显是在挑衅倠纪开始说的那句话，孩子并没有出口嘲讽或者刺激倠纪。  因为他非常明白，刺激倠纪这种类型的人要以怎样的方式才是最强而有力的。
    “怎么了，倠纪。  ”
    走进房中的涛玛看着站在门口不动的倠纪。
    “……没。  ”
    涛玛走了几步，又走回来，一手搭上倠纪地肩，唇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别胡思乱想。  倠纪，他是我们地同伴。  找了十年的同伴。  ”
    “我无法认同，涛玛。  ”风色的清澈瞳孔倒映出自己同伴的面容，倠纪以认真的表情回答，“他只是个孩子，战斗——他并不适合。  ”
    “……倠纪，你是个温柔的人，我很清楚。  可是我们需要他。  天空、大地、海洋，缺了哪一个都不行，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一点。  ”
    倠纪没有再接话，或许是认同了涛玛地理由，只是他秀美的唇仿佛不悦般紧紧的抿了起来。
    涛玛的手一点点缩紧，抱住了身前沉默的人，他半垂的眼中，蕴含着可称之为温柔的色调。
    “倠纪。  要记住，无论何时，我们可以倚靠的人只有彼此。  ”
    不远处，被笑眯眯地少女牵着的孩子回头轻轻瞥了后方一眼，弯弯眼底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夜色本就是寂静的，这一夜更是静得可怕。
    或许是因为太过奇异的静。  很少失眠的倠纪这一次却从着极度寂静地夜里睁开了眼。
    身边的涛玛在沉睡，这个智商过高的少年在某些方面反而更为缺少敏感度。
    倠纪抬头的时候，看见窗口掠过了一道美丽的弧光。
    仿佛是被那道美丽的弧光诱惑了一般，他下了床，推门走了出去。
    抱着左膝坐在矮墙之上，被夜风扬起的柔软银发在空中划开曼妙无边的弧度。
    纤长的睫，半掩着的眼凝视着远方，孩子地侧颊上蕴含着一种让人读不出地奇异神色。
    他坐着，孤身一人。
    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他是一个人。  也只能是一个人。
    脑中突如其来冒出如此的念头。倠纪皱眉捂住了头。
    他是我们寻找了十年地同伴。
    他如此告诫自己。
    再一次抬头的时候，他看见孩子的脸转了过来。  在对他微笑。
    倠纪无法不去承认，眼睛所感受到的是一种极端的美妙。
    “睡不着么？”
    他走过去，放柔了声音，眼神也轻柔了许多——紫罗兰色调的瞳孔一贯的锐利或许让它看起来并不显得温柔多少。  它的明亮锐利，甚至让他的同龄人为之畏惧，这也是他为何常常用发掩住一只眼的原因。
    孩子柔软的手探出，拨开了他掩住自己眼的金发。
    手在他的颊上留下的是冰凉的感触。
    “像出鞘的剑锋……”
    孩子轻笑着说。
    “看见你，就像看见一把锋利而耀眼的剑，尖锐的刺透阻碍你的一切。  ”
    “真奇怪，突然觉得很喜欢这样的你。  ”
    他俯下身来，亲吻倠纪的眼，使得倠纪受惊的后退了一步。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
    眉心微微扭曲，金发少年秀美的唇因为不悦而紧紧抿起。
    “生气了？”孩子咯咯笑了起来，刚才那神秘而恍惚的神态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
    ……海洋的神秘……
    倠纪在心底重复着这句话，凝视着眼前的孩子。
    神秘而诱人的气息，却太不真实的存在感……
    “你在排斥我们？”
    直接，是倠纪的性格所致，拐弯抹角，并不适合如剑锋般美丽的他。
    孩子还是咯咯地笑。
    “被排斥的似乎是我吧？无错不少字”
    他淘气地笑着，却是一针见血地说出让倠纪无法反驳的话来。
    的确，一直以来拒绝接受同伴存在的人，是他自己。
    哪怕是对孩子温和的涛玛，也并没有认真地对待这个同伴——或许他也从心底无法信任这个年幼而神秘的同伴。
    “很抱歉。  ”当明白自己的错误时，要能干脆的纠正，这是倠纪奉行的准则，“我是倠纪，大地的倠纪，海洋的你，叫？”
    这一次，孩子沉默了很久，久让到倠纪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
    他看见孩子白皙如泛着光华的颊上流露出一种苍穹般遥远的神态。
    倠纪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孩子没有抗拒，环住倠纪的颈，将头埋入他的颈。
    许久之后，倠纪听到了微乎其微的一个字。
    “残……”
    顿了一顿，似乎是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孩子轻轻补上了一句话。
    “雅狄斯……我的姓氏……”
    他说，水银色的瞳孔隐约是在流动的轻颤，睫毛在他白皙的颊上洒下一层光辉。
    ****
    ——你在想？
    “都没想。  ”
    ——谎话连篇的家伙。
    “谢谢称赞。  ”
    ——时候能结束现在这种让人难以忍受的状况！
    “很抱歉，你暂时还得待在我身体里。  ”
    ——为说……那是你的姓氏……我们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这一次，孩子没有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