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丫头的漫漫嫡妻路

沈太太瞟了一眼沈齐，他硬邦邦的态度让她十分不悦：“怎么用这种口气同我说话，别忘了我是你的母亲。”
    “对不起。”沈齐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母亲，孩儿不明白。前儿阊门段家不是上门来求亲，要娶姐姐做正妻吗，为什么不同意段家的求亲？反而巴巴的送去给人做妾，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
    尽管万般不愿她嫁出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沈齐已经郁闷了很久。上次阊门专做辽东生意的段家家主上门来，隐隐透露要娶沈茹做填房，沈太太瞧不上，便随口敷衍了过去。他当时还挺高兴的，希望母亲永远都不松口，可这才没过几天，夏珏来求亲，母亲居然满口答应了，他这才慌了神，不管不顾地跑了过来。
    沈太太笑了笑，端起茶来细细吹了吹，啜了一口便放下了，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笑道：“你说得不错，不过夏家于我沈家有恩，嫁个女儿过去也说得通。段家那老头不是好东西，性格暴戾动不动就打人，你姐姐要真嫁过去那才叫害了她。什么正妻，你可别忘了他屋里还有三个厉害姨太太，他的原配可不就是斗不过小妾被气死的么，整个平江都知道他家的事儿。茹儿是我义女，任他段家搬座金山，我也不能答应。那夏公子虽有三妻两妾，却也家庭和美，再者，他身份高贵，人品俊秀，自身条件非常好，无论哪一条对茹儿来说，都是高攀。”
    沈齐面孔赤红，放在腿侧的拳头握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真的非常不愿意看着沈茹出嫁！既然是做妾，为何不能做自己的妾？他忽然站起来，走到沈太太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沈太太吓了一条，骂道：“你这是做什么？”
    “求母亲把姐姐给我。”沈齐一颗响头便磕了下去。
    啪的一声，沈太太一巴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震得桌上的茶盏跳了跳，茶水溅了出来，啪嗒一声摔碎在小几上，像眼泪一般。
    “胡闹！”沈太太难得疾言厉色，吓得身旁伺候茶水的小丫头浑身一哆嗦，垂着头连忙朝角落里缩，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忒不好，怎么就见了这不该见的事儿呢。小丫头恨不得自己赶紧从这间屋子里消失，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往往会活得比较自在。
    沈齐直起腰，硬挺挺地跪着，态度坚决地重复道：“求母亲把姐姐给我。”如今他豁出去了，他实在无法接受沈茹嫁给其他任何人！她只能是自己的！为了她他决定破釜沉舟一回，如果母亲不同意，他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家里还有弟弟，少了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
    沈太太没有料到自己最懂事最老实的孩子会当面顶撞自己，她气得浑身都在抖，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沈齐，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伤心：“齐儿，你太令我失望了！你是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不是活在未开化之地的野蛮人，知书识礼，你的礼到哪里去了！她是你姐姐，你怎么说得出这样有悖伦常的话来！你最好赶紧给我打消这龌龊念头，别叫人耻笑我沈家。”
    沈齐被母亲戳中痛脚，无法反驳，可是要他放弃沈茹他坚决不肯，于是梗着脖子强辩道：“孩儿喜欢她，孩儿就要她。”若是不能娶她为妻，他宁愿孤独终身。
    沈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发抖的手指着他，一脸哀伤。这就是她的孩子吗？她辛辛苦苦养大了他，他就是这样回报自己的？自己这一辈子劳心费力到底为的什么？
    憋了好一阵，沈太太才憋出一句话来：“你要敢要她，就准备给我收尸！”
    沈齐瞪大了眼睛看着气得几乎发狂的母亲，愣了。
    沈茹回到自己的房间，静静地坐在桌旁撑着下巴发呆。一抹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模糊了她的脸，整个人仿佛融化在那朦胧的白光里。
    如今这情形，无论自己愿不愿意都得嫁了，只是，大少爷怎么办呢？大少爷个性温和，将来若是娶了强势的妻子，他一定会过得很苦。可是，自己还有什么借口赖在沈家？
    叩叩叩，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茹，是我。”
    沈茹转头看向门口，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恼火。
    “我知道你在，你开一下门，我有话对你说。”门口那人继续说道，笃定的口气让沈茹很不舒服。
    开了房门，沈茹没好气地问道：“夏公子，有何贵干？”
    “关于夏玮的事情，我要同你说声抱歉，但是，作为他的远房堂哥，无论是不是你，我都会那么做，我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沈茹瞪了他一眼，伸手关门，跟这种人，她没话讲。
    “等一下。”夏珏撑住房门，低头看着沈茹的眼睛道：“这事看起来似乎不近人情，只是立场不同罢了。若是换你站在他的立场，你能保证不做出那样的选择？你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去辽东苦寒之地当大头兵？到时候莫说其他，单是他那身子骨恐怕撑不了半年，你愿意年纪轻轻就做寡妇还是做被退亲的黄花大闺女？”
    沈茹冷冷一笑：“既然如此，你还来求什么亲？你就不怕去辽东当大头兵？不怕死在那边？”
    夏珏道：“我自然是不怕的。”
    沈茹看着他笑，一直笑，笑得夏珏心里颇不舒服，他问道：“你笑什么？”
    “千方百计破坏堂弟的亲事，转脸又要娶原来的弟妹，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夏珏难得脸红了一下，强词夺理道：“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未婚妻是你。而且，要娶你的念头在这事之前便有了，只不过一切都太巧了而已。”
    沈茹愕然问道：“你说什么？”
    夏珏的目光朝沈茹细白的脖颈望去，黑玉佩的挂绳还是之前的那条，他道：“这件事情你爷爷是知情者，不过看样子他并没有告诉你实情。”
    顺着他的目光，沈茹忽然想起一件物事来，她按着贴身放着的黑玉佩，不解地望着他：“什么实情？”
    “进屋说。”夏珏趁机推开门，大步跨了进去，大马金刀在椅子上坐下，指指旁边的椅子：“你坐下来。”
    沈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关于黑玉佩的事情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夏珏将事情的始末详细地同沈茹讲了一遍，沈茹的脸色渐渐发白，她紧紧咬着唇，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