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丫头的漫漫嫡妻路

自从破坏了沈茹的亲事，三年来，夏珏心中一直有个疙瘩，每次一想起她倔强冰冷的眼神，他心中便是一阵难受。在这三年里，他安排在平江的人经常会给他带回她的消息，他知道沈家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知道她被沈太太收做义女，知道她一心一意帮助沈家理事，更知道她至今未嫁。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有过被退婚的经历，无论谁是谁非，她的清白总会受影响。
    三年，她的孝期已过，原本以为在沈太太的关照下，她可以很快找到合适的婆家，只是没想到她似乎越过越窘迫了，居然从内宅掌事变成了老太太那个冷清清庵堂的一名粗使丫头。
    因着心中那一点愧疚，夏珏在再一次来平江的时候，登门求亲了。他夏家家大业大，给她一个安安稳稳的富足日子还是给得起的。
    因为当初夏珏的及时援手，沈大少爷捡回了一条命，而沈家更因他的缘故而洗脱了杀人的罪行，可以说他是沈家的恩人，这几年来，沈家与夏家过从甚密，关系十分密切。
    所以，当夏珏向沈老爷提出要迎娶沈茹做第六房姨太太时，沈老爷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沈太太也是十分高兴，夏家虽然比当年落魄了些，但好歹是国公后人，能攀上这门亲事自然是好的，况且，一个被退过亲的女孩子，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已经算是天大的福气了。沈太太相信，如果沈茹不是白痴，她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沈茹哪里知道这些，她原本以为沈太太的气已经消了，这次是找她回去做事的。回到沈家，她先去了沈太太房里请安。
    沈太太满面笑容，招呼道：“茹儿你坐下，我有事要同你讲。”
    见沈太太心情好，沈茹淡淡笑道：“是。”
    上下打量了一遍沈茹，沈太太摇头笑道：“你怎地还是一身素服打扮？年纪轻轻的倒像姑子一般，叫人见了不喜。”
    沈茹无奈笑道：“刚回来，还未来得及去换衣服。”
    沈太太哦了一声，问道：“老太太身体可好？”
    沈茹道：“老太太每日念经两回，在院子里散步四回，陆妈妈说比在乡下时候强壮多了。老太太说都是老爷太太有孝心，好东西好使唤人都孝敬了她。陆妈妈说若是大少爷二少爷得了空也去走走，老太太恐怕还能年轻十岁。”
    沈太太心头有些不舒服，不过她心情好也就不去过于计较了。她笑着对沈茹道：“齐儿忙着跟老爷学理事，楚儿除了读书就是练剑，两个人跟比赛似的都想多学点本事好早点挑起家中重担，我和老爷都说了几回，别累坏了身子骨，他们就是不听，哎，儿大不由娘啊。”
    沈茹淡淡而笑，老太太年纪大了，想孙儿们承欢膝下，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沈太太对当年沈家落难时舅舅家的做法非常不满，连带对老太太的态度也生疏了些。自古婆媳关系就难处，更何况还不是正经婆婆。
    还有一个原因是沈茹不肯去想的，沈齐对她痴心一片，沈太太又岂会给他们独处的机会？自从沈齐愿意为她赴死之日起，她的一颗心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对自己如此真心的人了。
    因为他对自己的真，她希望可以陪他一辈子，在他有任何需要的时候站在他背后，不离不弃。
    这是沈茹不愿沈家最重要的原因。
    见沈茹沉默不语，沈太太也知自己这个理由太勉强，她笑了笑将话题引了回来：“茹儿觉得夏珏夏公子此人如何？”
    沈茹心中一跳，她眉峰微蹙，尴尬道：“太太怎么忽然问这个？”
    沈太太并不知道沈茹被退婚的详情，她见沈茹面色微变，脑子里念头一转，笑道：“你只说说你觉得他如何。”
    沈茹略略思索了一下，道：“他于沈家有恩，于我亦有恩，是大大的恩人。”
    “说得不错。”沈太太笑着拍了拍手，道，“夏公子是茂国公后人，身份显贵，于我沈家又有大恩，此番夏公子亲自来求亲，茹儿，若你是我，应如何？”
    沈茹猛地抬头看向沈太太，涩然道：“沈家哪里还有女儿给他娶？”
    沈太太嗔笑道：“你这孩子，怎地记性如此不好。你可不就是我们的小女儿么。况且夏公子指明要娶你，还能是哪个女儿。”
    “他要娶我，他为何要娶我？”沈茹喃喃道。说实话，她对夏珏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是自己是救命恩人，另一方面他却是破坏自己亲事的罪魁祸首。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感激他还是该恨他。
    见沈茹一脸茫然，沈太太只当她是开心得傻了，摇头笑道：“自然是喜欢了你才会娶你。”还有一句话沈太太没好意思说，沈茹嫁过去只是做贵妾。沈茹好歹是她的义女，按沈家的条件，完全可以给她找个家境殷实的人家做嫡妻，这次若非欠着夏珏的恩情，只怕沈家会被人笑话，攀龙附凤上赶着送女儿给人做妾，这话不是那么好听的。
    “太太已经答应了吗？”沈茹黯然问道。既然太太找自己来问，大约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爹爹和娘亲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沈太太顿了一下，笑道：“事关你的终身，自然要先同你爹娘商议一下，老爷已经命冯弘去接他们过来，明日中午大约便到了。当然了，你也是我沈家的女儿，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一方面，夏珏是有三个妻子的人，虽说他承诺会视你如妻，我和老爷也不太放心，另一方面，若他真视你如妻，我们若是不肯放你嫁过去，又怕错过一门好姻缘。哎，难啊。”
    事情都已经定下了，问自己不过是个表面功夫，沈茹心里头明明白白，虽有不甘又能如何？她没有挑选的资格。若是爷爷还在……，不，爷爷已经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人替自己打算为自己着想，自己的命运也就是如此罢了。
    低头沉默良久，沈茹慢慢抬起头：“此事，但凭太太做主。”
    沈太太松了一口气，沈茹能嫁出去是她喜闻乐见的，留她在家里就是留了一个祸根，谁知道哪天两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出来，到时候沈家还要不要脸面了。将她远远的嫁走，眼不见心不烦，对彼此都好。
    “你也累了，且回去休息休息，老太太那边就别去了，我会派人去通知老太太的。夏公子会在沈家住两日，待亲事定下之后才离开。这两日你安心好好养养身子，看你瘦得，那下巴都能当锥子使了。”沈太太爱怜地笑道。懂事的孩子她才喜欢，有眼色的好孩子她自然会当女儿般疼爱，这个沈茹，还不算太蠢。
    沈茹浑浑噩噩起身告辞，失魂落魄般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屋子。
    她刚离开，沈齐便沉着一张脸从门口走了进来，干巴巴地行了一礼，他开口问道：“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