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覆江山不负卿

第40章


  “你说啊!阿寻……说话啊……”她声音破碎在空气中,却还是执着地望着他的脸,一如她多年对他执着的思念。
  
  不用说了……她都懂了……
  
  他温文淡漠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和看着别人没什么不同,可是却好像十分厌恶她触碰他的身子,他抬手扼住她的手腕,再次狠狠地将她扯开,她的指甲从中间断裂,在地上划出五道血痕。
  
  她忽然伸手擦干脸上肆虐漫开的泪痕,蓦地笑开:“原来你和洛姨他们也没什么不同,我被骗了那么多次怎么还是不懂呢?”她字字冰凉,手指上的疼痛远远及不上心中的痛:“不要侮辱原来的阿寻了,你不是。”
  
  眼泪夺眶而出,珑芷用手蒙上双眼,倔强擦干,两颊却染上鲜血。
  “现在的你,原来和世间那些贪慕虚华的凡夫俗子没什么不同,我的心,你不配再得到了。”
  
  珑芷嘴角带笑。
  她剜出了她的心,同时杀死了自己。
  
  
☆、第三十六章 以身犯险
  此后,他们不如永不相见。
  她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那被暖风吹起的长袍,一如那日他们第一次相逢,只不过相逢过后徒留相恨,竟是这样伤人。
  苏蓦寻行到门前的时候,回头望她一眼。
  
  她的心微微动了一动,却看见他深远的眸光穿过了她,落在了她身后的苏蓦曦身上。
  身后响起脚步移动的声响,那个她拼死也要保住的苏蓦曦也同苏蓦寻一样,无情的与她擦肩而过。
  珑芷微微合上双眼,那么流翘怎么办呢?她肯定更加伤心难过。
  这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如果这一切仅仅是梦境那就好了……
  
  这绝不是梦!当珑芷重回到定北王府的地牢的时候。
  以前她只觉得这地牢阴森恐怖,却远远不知它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让人毛骨悚然,原来这密牢竟有整整三层,一层是上次收押她的监牢,下一层是刑囚犯人的地狱,再一层,则是堆放不堪折磨而死的冤魂尸体。
  
  是地狱……果然是地狱……
  
  狱卒动作粗鲁,将她从黑幽暗藏的窄道中拖至密牢二层,死死用铁链把她固定在脚手架上,而那脚手架上还有未干涸的黑红色的血迹。
  她死命挣扎,转动着自己的手腕,却只能悲哀的发现,这些反抗都是徒劳无功的,而她四周的墙壁上挂满各式各样的刑具,天那!如果这些东西将要用在她的身上,她宁愿立刻死去!
  
  为什么不一剑杀了她!为什么不一剑杀了她!
  
  珑芷死死地咬着牙,不肯哭出声音,不肯放弃自己仅剩的那一丝尊严。
  可是她的肉体却出卖了她的理智,当赤着上身面目狰狞的狱卒手里持着黑色的长鞭一次次抽打在她的身上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疼痛犹如凌迟般袭击着她娇弱的皮肤。
  
  起先她紧闭着双眼咬着牙死活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她不要被苏蓦寻瞧不起。
  可是她这么没出息,没一会儿便丢盔弃甲声嘶力竭的悲嚎,水泽混着汗液流满脏污的脸,仿佛流尽了毕生的眼泪。
  
  珑芷睁着眼,只感觉前方混沌黑暗,若是有人能够结束她的痛苦,她宁愿放弃一切尊严匍匐在那人的脚下。
  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苏蓦寻,我恨你。”
  
  定北王府,正和馆。
  赵衡在屋中身着整套的帝王朝装,头戴黄金冕冠,脚踩紫气东来祥龙玉底鞋,转来转去,仿佛一位真正的帝王。
  门口传来脚步声。
  
  “谁?”他警惕的望向门口。
  强烈的阳光在地面上印出一个灰暗阴影,苏蓦寻淡笑着拎着一个玉制茶壶走了进来。
  赵衡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月深,来,月深,有什么事?”
  
  苏蓦寻踱过去,走出房间,来到连接着房间的宽大水榭石台上,望着满潭波光:“正午的时间刚刚好,何必辜负这如画美景。”
  赵衡大大一笑,表示赞同。
  
  “如今得到了麒麟璧,王爷就要联系多年旧部和过往幕僚一同商量逼宫大计,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一切如此顺利,月深还是先恭喜王爷了。”苏蓦寻跪坐在茶案前,掳起宽松的袖袍,将煮好的茶注入对面赵衡的玉盏中,动作漫不经心。
  
  “能让你亲自来伺候人可真是不容易。”赵衡望他一眼,他那如雪容颜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手下却并未动。
  “哦?”苏蓦寻回望他,举起茶盏浅抿了一口,品味半晌笑道:“记得这是月深刚来王府时,王爷亲赐的雪顶寒翠,一直没有时间细品,如今一尝果然非同凡响。”
  
  赵衡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自从他认识这小子,连跟他说句话都要费尽脑子,可是若不是他为他出谋划策,他也没有今天。
  他笑着举起杯子饮了一大口雪顶寒翠,却没品出什么特别。“本王本是一介武夫,并不懂什么品茶。”
  
  说罢,像是想起什么事,他对他别有深意的笑笑:“本王没有子嗣,身边唯有晋亲王留下来的孤女,梦儿是一个好孩子,对你的情意想必你也晓得,若是将来我登上王位,便封她为公主,而你便是她的驸马。”
  
  赵衡见他不语,低沉道:“本王曾说,美人乡,英雄墓,可是若是将来权高位重,不可动摇,一手抱得佳人归,也是人生一大乐趣。”
  一盏茶饮近,苏蓦寻低眸浅笑:“不。”
  
  赵衡颇感惊讶的望着他,却发现他颇有深意的目光。
  一种眩晕感忽然涌上脑海:“你下了迷药!”
  苏蓦寻的脸登时冷却,看着他斜倒在地上,俯□去,取下他腰间的一块玉佩,那是密牢二层的密匙。
  
  他将昏厥的赵衡扶进寝房,放置床上,急不可耐地冲了出去。
  那种迫切的心情简直要将他的全部灵魂碾碎。
  
  走到正和馆的门前,他嘱咐宦侍:“王爷已经歇息了,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急急走过水榭长廊,穿过百花盛开的石道,越过镂月阁前深深碧池,冲进他的房间,拿出柜子中的软剑,插缠在他的中衣里侧。
  
  没做任何的停留,他离开,却撞上迎面而来的紫色身影。
  “你要去哪里?”萧犹梦被他拨开,她望着他疾行的背影大喊。
  
  她都知道!她就知道!自从晓得上次被王叔抓进地牢的那个女子被他放走,她的心就一直揣揣不安。后来她终于知晓他的身份了,“冥鬼”……早在四年前死去的冥鬼,当年名震天下的苏溢的儿子。
  
  而那个“燕歌”原来就是纳兰珑芷,她跟他一起生活了十三年!整整十三年!她嫉妒得快要发疯!为什么那个人不是她!?为什么?
  萧犹梦拼尽一切的力气追上他的背影,猛然间抱住他的背脊,泪水打湿他的衣衫,她声音颤抖:“就一次……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好不好……不要去以身犯险……不要为了她去以身犯险……我求你了……”
  
  “不。”他掰开她的手,继续疾行而去,直至消失在她的眼眸,无比决绝。
  她跪坐在地上,终于失声痛哭。
  玄色身影默默来到她的身侧,抚上她的肩膀:“别哭了……他是你的……”
  
  萧犹梦抬头,玄墨的脸在水雾中扭曲:“不……我失去他了……”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他。
  玄墨扯起一丝苦涩的笑:“他是你的……”他重复。
  
  以苏蓦寻对他的信任,他杀掉他很容易,这种强大的对手本不该留下,而为了她,他选择放弃除掉他。
  而苏蓦寻,选择了纳兰珑芷,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他是你的……因为他终究会失去纳兰珑芷……”他的手无力松开,一张褶皱不堪的纸随风飘落在水池里。
  “她中了归息散,致命的慢性毒药,而她一次性服用了一整包。”他低头看着哭得脆弱的萧犹梦。
  
  萧犹梦怔住,她并没有想要她死啊……至少不是因她而死啊……
  夜幕垂落,天上没有一颗星子,四周尽是沙沙作响的声音。
  风徐徐吹动着苏蓦寻的墨色长袍。
  
  碧色草地上遍布死尸,涣散的瞳孔中还残留着惊讶的神色,脖颈上的血液还未干涸。
  一剑毙命!他们甚至来不及哀嚎一声。
  苏蓦寻的手中拿着带血的长剑,衣衫却依然洁净如新,雪颜依旧,秀逸绝俗,仿佛方才化身修罗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面无表情,一步一步遁入幽深的台阶,一步一步靠近密狱二层,而打开狱门的手却是剧烈的颤抖,连玉佩都拿不稳,重复了两三次才成功。
  
  木桌昏暗的烛光下,赤着上身的两个狱卒烂醉说着胡话。
  “老子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那么美的姑娘呢,真是可惜……”
  “哈哈……哈哈……可惜了那一身细皮嫩肉……”
  “要不然……我们销/魂/销/魂……”
  “别想了……别忘了密牢里的规矩……不过……呵呵……她那样……老子也不感兴趣……”
  
  空气里弥漫着盐水和酒精混合的味道,两人却忽闻身后的脚步声:“来……兄弟……一起喝一杯……喝完我们一起销/魂……”一只酒盏被他撞翻在地,他醉醺醺的伸手去捡,却看见一块墨色衣角,上面有华丽暗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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