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覆江山不负卿

第51章


  苏蓦寻漫不经心的拆掉身上的红色锦花,扔在赵衡的身上,目光越过萧犹梦,望向宽扩敞亮的王府庭院,不知何时玄墨已经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袭萧齐的朝服冕冠和两块血色麒麟璧,正色道:“定北王爷私造陛下朝服,结党营私,意图谋篡皇位,这就是证据!!”
  
  赵衡冷冷一笑:“两条吃里扒外的狗!!”
  
  他败了,做梦也没有想到内奸居然就是他重用的人,他早就应该怀疑的,一直认为赵月深只是被女人迷惑了心智,却不料……却不料……这一切皆败在他的手中,真是冤孽。
  背水一战!他宁可拼搏至死也不愿憋屈地死在三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身上!!他诡异一笑,身子猛然向后一顿,手伸过正堂墙上喜字牌匾,拿出一个圆形直筒。
  
  
☆、第四十六章 情深不寿(尾声)
  他一拉纸筒下的小麻绳,一道兹梨花破空而出,在天空之中绽放出一道绚丽的光芒。
  
  不好!是赵衡的求救信号,苏蓦寻脸色一变,原来赵衡早有预防,整座王府都有赵衡的秘密死士。
  
  那一刹那之间,四周的高墙楼宇忽然蹿起数十名身穿黑衣手持弓箭的青年男子,他们皆面无表情,眼神犀利,狂风吹起他们的衣袍,让所有的人都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错觉。
  
  周围寂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
  
  赵衡咬牙切齿,一声暴喝:“放箭!!!!”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宁可跟他们同归于尽,也不远做萧齐的阶下之囚,他是英雄,死也要死的高贵!!
  
  一片混乱,所有的人四下奔逃,却如同盛夏的花在寒冬之中迅速枯萎般,他们全部死在簇簇而来的宛若流星的羽箭之下。
  
  苏蓦寻片刻失神,这种情景是他原本没有预料到的,他拔出腰中暗藏的软剑,死死格挡如雨水般纷沓而至的长箭,箭被格开的同时反窜而回。
  
  萧犹梦站在厅中,原本只是惊怔的站在那里,她的身边站着良公公和燕绝,前方由御林军将他们紧密包围在身后。
  
  “不…不……”她原本只是无意识地低声喃喃,后来转为惊恐地大叫:“玄墨……你愣着做什么!!??保护月深!!月深!月深!!”她几乎要挣脱御林军密不透风的包围,却被御林军死死地护住:“郡主,不可!危险!!”
  
  “玄墨!救他!玄墨……”她的眼中迸出眼泪,嗓音哑到不能自己。
  
  这种场景,简直不能用言语描诉,昔日奢美繁华的定北王府此刻化为血流成河的修罗场,而定北王府的东苑,火光以最快的速度激烈蔓延,整个灰白的天空都被火光映红。
  
  苏蓦寻站在庭院的正中间,身体在半空中飞舞,长剑格出流星般的羽箭,箭尖磕在地上发出“铿铿铿”的锐响。片刻之后,羽箭已经慢慢减少,苏蓦寻旋在地上,赤红色的新婚礼服滑脱在地,露出里面月牙白色单薄的中衣。
  
  “不……不!!”形容不出萧犹梦此刻脸上的表情,她的身子如同触电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出御林军的包围,想要奔到苏蓦寻的跟前。
  
  她想拥抱他,哪怕这是最后一次了。
  
  突然,一根羽箭斜刺而来,闪电般钉在她的身后,她只是微微发愣,丝毫没有感觉到疼,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血色,因为血是和她的嫁衣一个颜色的。
  
  “犹梦!!”玄墨转头撕心裂肺地痛喊,萧犹梦的身体如同秋天枯死的树叶,缓缓飘落,倒在了玄墨的怀中。
  
  他终于能抱着她了,玄墨的唇轻轻颤着:“犹梦……”
  
  萧犹梦的脸上浮出一线若有若无的微笑,如同恍然大悟般的表情,她吃力地转转头,看着略微错愕的苏蓦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叫你回来……不该……我不该骗你回来……”她顿了顿,喉咙里渗出哽咽之声:“其实……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归息散的解药,是我骗你的……”
  
  苏蓦寻狠狠向后退了一步。
  
  “咳。”她呛出一口血来:“我对不起王叔,对不起萧氏……更对不起玄墨,我爱错了人……恨错了人……”她眉骨轻皱:“原谅我。”
  
  玄墨专注地盯着她,恐怕错过了她的每一个表情,直到看见她涣散的瞳孔:“不……”他的手狠狠一颤:“犹梦!犹梦?……”
  
  脸上空前地凝滞,神色随即染上疯狂,他站起来,动作缓慢:“是你……凭什么是你……”他的眼中恨意渐深:“哈哈哈!我早该杀了你苏蓦寻。”他诡异地冷笑一下:“知道纳兰珑芷为什么会来吗?是我通知了她……”他咄咄逼人:“知道我是谁吗?晋国的三皇子,哈哈……你本应是我的仇人……我还该感谢你……”
  
  苏蓦寻脸色僵硬:“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音调压抑深沉,沙哑而又缓慢。
  
  玄墨的冷笑愈渐弥深,他激怒他了。
  
  在他运足内力准备致命一击的时候,苏蓦寻终于举起了长剑。
  
  火光蔓延,几乎将整个王府烧成灰烬,月白色和深蓝色的光影紧密的交织在一起。
  
  离他们极远的天际,是一片灰色,头顶似乎有雪花飘落。
  
  雪越下越大,几乎掩盖地上的尸体与鲜红的血液。
  
  厅中的人注视着他们,他们像是拼尽了毕生的力气生死交战。
  
  马蹄声传来……
  
  “阿寻!!”远处是珑芷失声地低呼。
  
  珑芷翻身下马,翻飞的衣裙是和白雪一样的颜色。
  
  她想冲过去,却有人在身后拉住她的胳膊:“别去。”深沉的声音:“男人之间的决斗女人是插不上手的。”
  
  珑芷讶然回头,只见苏蓦寻负手站在他的身后,“你受伤了吗?”看整个定北王府,是诡异无端的场景:“我就说,果然有危险。”越过苏蓦寻和玄墨交织的身影,她看见燕绝站在厅中,他们视线交汇,燕绝又迅速彻开他的眼。
  
  他是中了燕绝和玄墨的圈套,他自己也晓得。
  
  终究玄墨的功夫不如他,当玄墨的身体狠狠弹在正厅中的石阶旁,珑芷不顾一切的冲到了苏蓦寻的怀中。
  
  释然地微笑。
  
  “你骗我,明明是这么的危险,你还让我走!傻子!!”她抓住他的胳膊上下的打量,看他有没有受伤。
  
  “是你傻!都说让你走了怎么还回来?”苏蓦寻紧紧皱着眉头,呼呼喘着粗气,呵在她被寒风冻红的脸上。
  
  他的确是傻子,平白耽误了这么久与她相处的时光,不过这样也好,他们离开定北王府找到陈绥远,再对她体内的毒从长计议。
  
  “我们先走。”他沉沉笑道。
  
  珑芷的眼中迸出光芒,一切都结束了……
  
  以后他们会永远幸福快乐,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他们可以相依相伴看风起日落,花开花散直至白发苍苍。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终究不是幻想。
  
  她回应他的笑,脸上露出天真得像孩童般的神色。
  
  他们的离开居然没有招到御林军的阻止,虽然仅剩下的那几个残兵也不足以阻止他们的离去,可是如此无声无息,除非是燕绝的示意。
  
  珑芷轻轻回头,想要望厅中的白衣少年一眼,脸上却徒然惊恐难状。
  
  情景瞬息万变,雪地中的玄墨忽然露出了猛虎猎食般的眼神,脸色惨白如同地狱的游魂,珑芷清晰的看见他手中无声地暗操着蓝色火焰般的气团。
  
  垂死地挣扎,对他们却是最致命的一击!
  
  苏蓦寻还没有反应过来,珑芷已经飞如流星般挡在苏蓦寻的身前。
  
  沉闷不可闻地细哼,空中扬起刺眼的血光。
  
  别……别……珑芷瞬速的跌落下来,撞入苏蓦寻的怀中。
  
  血……血他见过无数次,从来不晓得血的颜色如此地刺眼,几乎要刺穿他深冷的瞳孔。
  
  他听不见流翘的高呼,看不见苏蓦曦的惊讶,全世界都仿佛只剩他们两人。
  
  “阿芷。”他不敢相信的低语,手颤颤巍巍地抚上她的面颊,她一向温热的脸此刻却冷的像一块冰,苍白几乎透明。
  
  她的唇瓣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口中却蓦然涌出一股腥甜。
  
  “不……不……”他茫然无措地想用手指揩措她嘴角的血迹,可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直至她的脸颊上也满是血液。
  
  心中惊恐无端,他错愕看着她的白衣以里蔓延出大片绯色的鲜血,染红他胸前的衣襟,浸化地上皑皑的白雪,犹如勾画起一幅赤色的图景,妖娆诡丽如同多年前望月崖山道上大片大片生长着的红色花朵。
  
  眼睛疲累,她几乎攒不出任何力气,却还是挣扎着动起来,她费力地抬起胳膊,用手指抚上他黑色的眉峰:“阿寻,你会不会忘记我?”
  
  她的手摸着他半边脸,他只能感到脸上血液的温热:“傻丫头……”他张张嘴,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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