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金金辞职记

18 第十八章


销售秘书小陆,是笑容满面的年轻女孩;销售副总孙江,年过四十,有些小肚腩。
    姚金金不信。汪勤却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她在外面吃饭时遇见过他俩,“一男一女,无缘无故单对单吃饭,没问题也有问题。”
    “我和程正喜也单独吃过饭。”
    “所以在群众雪亮的眼睛里你俩很有‘JQ’,幸亏程某人已经离职,否则你浑身长嘴也讲不清。”
    是吗?姚金金茫然地想,“可是真的没什么。”
    汪勤不以为然,“凭程正喜那精明劲,生怕哪个小文员跟他沾上关系连累了他,就知道他对你不一样。除了文娅婷,几时看见他在办公室和别的女同事多说几句话?”
    也是。姚金金更想不通了,他对她似乎不错。
    汪勤笑,“别想了。现在他未娶你未嫁,正好。”
    姚金金自认为脸皮算厚的,被她一说,好像真有事般,连忙否认,“我们没联系。”
    汪勤“啧”的反问,“上午有个找你的电话,那时你在董事长办公室,我帮你接了,那声音不是他是谁?以为隔了区区几十天我认不出来了。”
    姚金金说啊他找我有事?
    “他听见不是你本人,不肯说,说了句以后再找你就挂了。”汪勤好笑地看着姚金金,“不是没联系吗?”她看姚金金的脸涨得通红,不敢再取笑得太紧,“听说孙总太太很厉害,自己有家物流公司。有她支援,孙总才手头宽裕。想想他的车,请销售部全体同事玩的钱,光凭工资,要养家的人不可能这么大方。”
    孙江很少谈家事,他们居然也挖得出来。姚金金想,公司上下都有做克格勃的潜力。
    汪勤本来想继续往下八,顺便从姚金金那把孙江履历上的资料掏出来。郭家栋和徐历回来了,她赶紧坐直,摆出付“我在做事”的模样。等两大老板各自坐定,汪勤眼角里瞄到姚金金在发短信,看来她和程正喜果然有进展。
    姚金金坐在徐历门口,收发短信时却大大方方,一点也没摸鱼的心虚样。程正喜教她,如今公事短信和电话同样多,私事要摆出公事的架子来做,老板不会凑过来检查手机,被抓住的全是自己身体语言露的馅。
    这人,弯道道就是多。姚金金发完短信,埋头做事,做着、做着感慨起来。所以,他不可能看上她。但回头想去,他在职时出手帮她的次数不是一趟两趟,更别说教她的东西。怎么看他,长的也不是雷锋脸,到底怎么个想法。
    里面徐历叫了一声姚金金,外头没人应。他提高声音,又叫,她才进来。
    徐历安排姚金金去查谁发的匿名信,又说,“我不希望在公司造成种印象,看不顺眼谁,就群发匿名信赶人走路。你发张通告,说对管理有意见的员工可以找我谈,我保证公司不会秋后算账。”
    看来公司想保孙江?对此姚金金的第一反应是,谁留谁走,完全是时机问题。孙江在销售部矛盾迭起时入职,好处是老板要维护安定团结局面,轻易不再动人。
    程正喜回短信,说没事,谢谢她,以后不用麻烦了。
    几个字散发着寒气,姚金金觉得凉嗖嗖的,恨得把短信删了,犯不着贴别人冷脸。
    不过事情的发展总出乎原来的意料,没几天两人又坐一块吃饭了。
    文娅婷发起的饭局。姚金金说不去,被她拖起就走,“我知道你回去没事,吃个饭最多两小时。”她拉长声音,“陪陪我也不行?”
    文娅婷一向端庄,做秘书时以不苟言谈而出名,去了销售后更加稳重。
    文娅婷在销售例会上曾经说过,万栋卖的是产品,不需要销售人员搔首弄姿。她还规定女销售经理上班时只能穿西裤或裙子,会后片刻间被封为“新灭绝师太”。
    她娇柔地发话,姚金金吃软不吃硬,转眼被卷着出了门。
    那边程正喜也摸不到头脑,平白无故的文娅婷请吃饭。来的路上他不断推测,是生日?好像在初夏,不在冬天。是升级加薪?不像。
    文娅婷把手机塞在姚金金眼前,让她看程正喜发来的短信,“有什么缘故快说,免得我空手来大家不好意思。”
    文娅婷说,“他倒是实在,而且做人很周到,标准的绅士。”
    姚金金天天被那些中层经理姚小姐前姚小姐后地叫,已经学会对不想应答的话笑一笑。偏偏对方今天像吃了兴奋药,话跟流水似的淌出来,“公司里小姑娘都以为他过于无情,眼界又太高,其实这样的男人才好,不轻易跟女孩子勾三搭四。”
    姚金金听来听去,不明白文娅婷为什么绕着程正喜说个不停,难道看上了他?这一想明白,她由衷替对方高兴,程未婚未友,又不在公司做了,和他交往,自然比暗恋别人好。
    文娅婷打的主意是釜底抽薪,帮姚金金找到合适的对象,免得她和徐历朝夕相对,默契有余之际竟完全替代了自己的位置。程正喜相貌、能力都不差,似乎对姚金金挺好,她在旁边扇扇风,说不定两人孤男寡女的就着了。
    姚金金不点破文娅婷,萌芽中的感情经不起路人的打趣。既然对方觉得程正喜好,她可不介意附和几句好话。
    文娅婷看姚金金从开始的一脸不感兴趣,到有问有答,暗暗得意,果然点中要穴…然而不知为什么,她替徐历又不满起来,他比程样样高几个等级,更容易让人倾心啊。
    这一想,加上聊得嘴滑,不留神就试探着问了出来,“你跟徐总做事有段时间了,觉得他怎么样?”
    姚金金可是个正经人,早想劝劝文娅婷了,难得她先问出来。
    “他是总经理,我向他学做事做人的原则,就这样。”
    文娅婷也是聪明人,姚金金这是进良言,意思咱们跟徐总不是一路人,别挂着没指望的事。不过,文娅婷想,她怎么能明白自己的心情,并不是想要怎么样,只是希望能看到他,替他做掉些事,就已经满足了。至于过程中别人、甚至徐历对她的误会,文娅婷不在乎。她有点悲伤地想,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并不是为了争权夺利才陷进现在的生活。
    ***
    这顿饭吃得沉闷无比。
    三个人都存心找话题,反而要不没人说话,要不三人同时开口。
    姚金金决定闷声大发财,千万不能坏别人好事。
    她只顾吃喝,好半天没听见那两人声音。抬头看去,三人六眼相对,文娅婷先笑了起来,“金金吃饭有滋有味,我看了胃口也好了。”程正喜接口,“是啊是啊,来,多吃点。”他用公筷挟了满满一筷菜到姚金金碗里,后者默默看他,饭无好饭,今天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捱到席散,此刻姚金金找个理由,赶紧撤。
    走出来她长长舒口气,松完才发现程正喜就在身后。这下丢人到家了,她的脸直热到脖根,恨不得踹飞程某人,谁让他笑得那么假。
    她面色不善,程正喜连忙解释,“文娅婷让我送你。”
    姚金金哪用他送,“没事,又不是深更半夜,也没喝酒。”
    提到喝酒,他俩同时记起姚金金烂醉如泥的样子,不约而同笑了。程正喜怕跟上回吃饭似闹个不欢而散,心想聊天要郑重,也不是随便什么话题都能说。谁知姚金金是爽快人,不喜欢把话存在心里,想说透了好相处。
    “上次…”
    “最近…”
    又一次同时开口。
    两人莞尔,今天怎么了?
    程正喜示意,“先听你说。”
    姚金金摇头,“没事。就是句老话,出门靠朋友,你是我朋友。”
    程正喜笑,“你和你同学说话倒差不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说到家乡,姚金金才醒觉,自己很久没回家了,“嗯,我们那还可以。我家有池塘,吃鱼不用买,随手网两条就是菜。还有菜园,经了霜的菜好吃。不过没养猪,吃肉得到街上买。要是我在家,都是我做饭,我妈光顾着□□。她老输,好在乡里乡亲的,输满50元封底,可以‘游花园’,后面再输不算筹码。我妈那个人,整天听别人唧唧呶呶,怕被指脊梁不操心…”…闺女的婚事…姚金金及时刹车,不能和程正喜说她妈安排她相亲的事,而且尽说我我我也不礼貌,快快把球踢给他,“你家呢?”
    “我家?”程正喜想了想,“你知道,开小饭馆的。”提到家里,他也是有阵子没回去了,“我爸有事不在时,我妈和我就冒充大厨,反正都家常菜,随便炒。有次有客人说,贵店的麻婆豆腐回回味不同,不容易。”
    “下次炒个尝尝。”
    “行。”
    第二天午休时分,姚金金肩负重任,帮自己和文娅婷去证券公司开户。
    文娅婷把身份证和□□复印件都交给她,还一本正经写了份委托书,重要部位都注着:此复印件仅用于XX证券公司开A股账户用。她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是不放心你和程正喜,就是觉得谨慎点好。对了,你代你同学签的申请表,我虽然批了,但让销售经理找客户补签字,必要的手续还得走,不能图省力搞个‘姚金金代’。”
    她说得对,姚金金心悦诚服。
    姚金金去到证券公司,大堂里有吃盒饭的,有下象棋的,程正喜有客户在,絮絮而谈。
    姚金金看了看,自己找个角落坐下来,等他应付完客户再说。等着、等着就困起来,她小睡片刻,十几分钟的模样,醒来程正喜仍和那人在说话。姚金金很抓狂,挣俩钱多不容易,看口水泛成河份上,这人也得定下来吧。
    程正喜起身替客户倒水,看见坐在一角的姚金金,她靠在墙柱上望着自己,表情变幻。他走过去,“怎么了?”
    姚金金反问,“那人…完了?”
    程正喜跟着她视线看去,低声说,“没完。”然后恢复正常音量,“走,我先带你办手续,下午还得上班吧?”
    他把她送到窗口,自有人替她办开户手续。
    姚金金问里面的人,“这…得谈多久?”
    办事员笑,“说不定。没办法,工作。”
    嗯,工作。姚金金办完手续,向程正喜远远地挥下手,“你忙,我走了。”
    程正喜约她去他家吃晚饭。
    姚金金一下午为工作上的事乱了心神,走进楼里才想起上门做客带点水果才好,又退出去买红提。到什么山砍什么柴,对程正喜此类好面子喜豪华的,得买看上去贵的。而程正喜边炒菜边想,姚金金胃口大,请她吃饭先得量管够。
    没文娅婷在,两人自在多了。
    姚金金吞吞吐吐表示程正喜现在的这份工作过于辛苦,“我最怕做销售,遇到意志坚定的客户肯定丢盔弃甲,绝对没耐心说服他。”
    程正喜帮她舀碗汤,“有提成拿,陪别人多说几句也无所谓。”
    那干吗不回去做律师?
    姚金金晓得交浅言深,只好眼睛看看他。
    程正喜明白她意思,但其中缘故一言难尽,也不想提了。他问,“你看上去很累,有事?”
    姚金金是有心事。也不知道电脑部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查到发匿名信的人。那是成品仓的一个小员工,没等顾小芸几句话,全说了出来,是仓库主管让他干的,干了就不记他上班睡觉的过。
    仓库主管也是在万栋工作了十几年的人。姚金金扒拉着饭,难道利益早晚会改变一个人?为了赶跑妨事的人,不惜用任何手段?
    程正喜推测,“公司的事?举报孙江的匿名信查清楚了?是仓库主管干的吧?”
    姚金金吓了跳,“谁告诉你的?”文娅婷不可能嘴这么快吧?
    程正喜说,“我只知道匿名信这回事,谁干的是我猜的。别人都不可能。孙江到职后把运输线路的事抓了起来,从招标到每日出货安排全由他定,断了仓库主管的暗财路,所以招了点事。”
    一时间姚金金对他的佩服加敬仰,简直无以言表,聪明人就是聪明人。
    程正喜很淡定,“聪明啥,我不是被迫离职的失败者吗。”他开玩笑道,“还有,我对总经理怀恨在心,嫌他没出手拉我一把,所以逼别人对他也要有想法。”
    ……
    姚金金觉得话熟,原来听到自己说过的话,感觉竟然不怎么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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