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是各种招待会的高峰,今天市政府,明天局委办,郭家栋出席该种场合时带上了姚金金。有段时间他横挑鼻子竖挑眼,至今姚金金有心理阴影,跟他相处时战战兢兢的,生怕踩中地雷。郭家栋说要把她的毛病纠过来,越是心里怕,越得多面对,处到不怕为止。
姚金金说噢。
她觉得自己也不是怕,就是谁喜欢白挨骂,见脾气不好的躲远点而已。
郭家栋的习惯,晚宴前先找地方喝半碗粥。姚金金和司机魏全贵陪在旁边,老板让他们也点餐。两人看郭家栋只叫份粥,哪敢越过他,魏全贵点份炒饭,姚金金要汤面。等上菜的时候,郭家栋像个长辈,问问他们家里的情况,这天说到程正喜。老板说,“你不是他对手。”
姚金金没料到老板说到她头上,脸腾地热了,也不知道回啥好。
魏全贵看着乐,嘿嘿笑了。
郭家栋说,“女孩子要小心,遇到不恰当的男人起码伤几年。”
姚金金想,这怎么说,解释是越描越描,不说呢又像承认事实,老板对程正喜的反感够大,人走了还拉下一堆批评。不过她更清楚,跟董事长辩论是无用功。被误会就误会吧,咱人小气量大,姚金金不吭声,替老头加茶。
郭家栋就喜欢她这点,又说,“他呢不是坏,就是想法太多,太急,扛不住压力。”
姚金金耷拉着头,恨不得把老头嘴封上。
还好有正事,等点的东西上了,各自吃了赶紧走。
被他这么一说,姚金金带着程正喜往家奔时,话难免少了。加上车里还有丁卫东,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政治经济天文地理地聊,她乐得做听众。
丁卫东的车送厂检修,来约姚金金一起坐大巴,听说有车就搭顺风车回家。
路迢迢。
好不容易到镇上放下丁卫东,程正喜听说姚金金家还得再开大半个小时,顿时灰了半截,当她面没露出来,硬撑着继续开。勉强的事没好结果,等姚金金回过神,连她都不知道在哪了。
没路牌,没标志性建筑物,两米宽的路,没住宅,没行人。
姚金金歉疚得不行,程正喜安慰她,“没事,我记得来时的路,退回去再走。”
黑灯瞎火的,向左看,阡陌交错;向右看,阡陌纵横,他哪里真记得路。
路窄调不了头,得踩着刹车慢慢退,程正喜怕车轮陷到田里去,背上的汗滋滋往外冒,还得举重若轻装没事让姚金金安心。
姚金金看了会,突然明白过来。程正喜好面子,她说穿了怕他脸上过不去,只好仍旧端着放心的样子,暗暗替他加油。
程正喜平常不开车,这车又是手动档,随着车子一阵震动,歇火了。
陷进黑暗,两人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表情,反而松口气。可惜在寂静里透气声大了些,彼此都听见了,尴尬之后先是干笑,然后好笑,最后笑成一团。
程正喜咬着牙打火启动,姚金金按住他的手,“我有个表妹家有车,我找她来接我们。”
她的手心特别温暖,程正喜手掌一翻握住了。
姚金金想抽出来,没成功,心怦怦乱跳。
远远的有车经过,程正喜松开手。
姚金金说,“咱们跟上那车。”
程正喜说好。
姚金金说,“人家多半也要上大路。”
程正喜说嗯。
姚金金说,“他怎么停下了?”
程正喜说,“啊?他到家了。”
姚金金下车去问路,她跑得跟兔子似的,程正喜看着,定了?定了。
姚金金回来,程正喜问,“怎么走?”
她答,“他说,不知道。”
两人傻乐了会,姚金金打电话给亲戚,让来接,“路边有个牌,XX大白菜基地,…”
程正喜估计姚金金表妹跟她开了个玩笑,还跟他有关,因为她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看他,声音低了八度,跟蚊子咬似的哼了几声,“乱念...”音量才又变大,“快来,快快快,我们又累又饿!”
过了二十几分钟,救星来了,一辆小奥拓带着他俩走出了菜地。
到了姚家,姚金金给程正喜介绍,屋前那幢楼是大舅舅家,旁边是二舅舅家,后面是三舅舅家。进门见过姚金金父母,姚金金又给程正喜介绍,大舅妈、二舅妈、三舅妈,大舅舅家的大表姐,二舅舅家二表姐,三舅舅家四表妹就是开车去接他们的。她亲姐嫁得远,亲弟在外面打工,还没回来。
表姐表妹们基本一娃在地,一娃在怀。
姚金金淹没在人堆里,程正喜感觉到她们的视线全停留在他身上,交头接耳估计说的都是他。到此地步他只能笑,表示欢迎观赏。结果他俩吃饭,坐着站着旁观吃相的人有一桌半。
金金妈心上大石头搬了家,最担心的女儿也找到了人接手,笑眯眯地布菜,“啥时候办事情?”
姚金金没想到自家妈激动过分,竟然已经问到婚期,筷头上一块鸡“啪”地掉在桌面。她看程正喜的眼神,就有了无语的汗然。再听见他说噢噢噢好好好,姚金金又生了猛汗的无力感。
她晕,这帮早早结婚、无业在家、专事生产的妇女们啊。
姚金金刷过牙准备睡觉,她妈闪进来,“你不去陪小程?”
姚金金呆呆看着自家的妈,以为听错了。
金金妈说,“天冷,想去现在就去,不要半夜热被窝里跑出来,伤风了不好玩。”
姚金金问,“为啥半夜三更我要跑过去?”
金金妈说,“不要以为你妈老古董。我都听说了,现在外头打工的年轻人很开放,全是未婚同居。先上车后买票,最多做出小人来补张证。”
面对老娘理解万岁的笑容,姚金金沉痛地说,“妈,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金金妈说,“我看这个小程不错。自从我听你姐说你在做老板秘书,吓得睡也睡不好,就怕你走歪路,跟村后头李家的女儿一样,电视剧里女秘书不总是…”
总算金金妈在女儿眼睛里看到了四射的火光,及时闭嘴,“睡吧~睡吧~”
姚金金气得夹肝胀,她可是确确实实的正经人,最多…最多伸出手去试一试,她和他到底有没有感觉。三人成虎,听多了别人议论,她也想验证,但也就是那样而已。
***
每年寒暑假姚金金回家第二天,都要去探望班主任和校长。她考上大学时,他俩各拿出一千五说给她的生活费,又一直不让还,说学生以学为主,如果有时间,顺便把终身大事解决掉也好。今年她已经正式工作,总算可以理所当然地还钱了。
姚金金昨天和程正喜说过,今早她有事,让他睡懒觉,等她中午回来再带他四处去逛。谁知和班主任许久未见,聊到过头,最后还是老师先打住,“去陪男朋友吧,我也从年轻过来的,能理解。”
闲话长脚走路了,姚金金脸热哄哄的。
既然话说开了,老师笑眯眯地问长问短,“女大当嫁,你这年纪要是在家里,孩子都会在地上跑了。”姚金金说我才24岁,老师道国家规定晚婚年龄是23,再有,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仍然是这里的人,这里就是早养儿子早得福。
姚金金从老师那出来,心里暖洋洋的。钱仍然没还成,老师说了,现在讲究回报社会,以后你成功了再把得到的传递出去。
谁说世上没好心人,姚金金觉得多的是,老师、大姐,连董事长和总经理也挺好的。还有程正喜,她刚入职时,傻鸟一只,亏他不厌其烦教了一次又一次。
姚金金脸含浅笑回到家。家里已经开饭,她惊讶地发现,短短几个小时,程正喜似乎跟自己的父母完成了交流过程,达到了沟通的目的,坐一起有说有笑的。猛看去,真像新女婿上门。
姚金金的心,扑通、扑通跳了两下。
幸好地上跑的孩子们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最小的那个抱住她腿,“姨、姨、…”
姚金金弯腰抱起她。这时大家已经在程正喜身边空出个位置,她坐下,把孩子放在腿上,参与到话题中去。
程正喜知道姚金金靠勤工俭学读完书,当她家里穷得叮当响。来了才知道金金家是穷,但三个舅舅还算头脑活络,就是钱来得快去得也快。其中三舅舅年轻时在供销系统跑销售,中年出来做生意,把赚到的钱买了块地起工业厂房,后来进了批流动厕所才被套牢。
三舅舅听说程正喜从前是金金同事,还是法务部部长,因此拉着他参观厂房,一起探讨关于厕所退货的可能性,吃饭时也没停嘴。程正喜以后辈的态度答他的话,抽空还向金金道歉,“对不起,我们先吃了。”
姚金金没习惯他格外的礼貌,挟给小外甥女的菜掉在桌上。
不对劲啊,整个气场如同中了邪。父母看着她笑,笑里带着依依不舍;三舅舅看着她笑,就差没抚须点头;外甥女们围着她和程正喜跑,像看到准姨夫的小人来疯。
弄假成真了?姚金金摸把汗,偷偷瞄一眼另一个当事人。
程正喜觉察到她的目光,迎上来回以一笑。
姚金金想,完了,太像真的了。
下午姚金金陪程正喜去鱼塘。走到树下,程正喜摸出来几只红包,“这是三舅舅给的见面礼,这是我父母给的。”
姚金金没明白他的意思。冬天的阳光亮得发金,照得她脸红扑扑的。
程正喜说,“由你保管,反正你的就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
姚金金要再不明白,那是真傻或装的了。但她没经历过类似场面,脸上顿时浮现出茫然,就像听到调她做董事长秘书时的样子。这种人生新角色的事情,比工作上的更震撼,姚金金发现任重道远后,那股无措又来了。
程正喜直觉,得赶紧让姚金金转过心思,就怕她对谈恋爱的事也认得太真,以至于磨掉本该有的轻松愉快。他说,“把钱收起来呀,别人见了要笑。”程正喜一开口说话,才发现嗓子有点哑。他对他自己笑了笑,唉,紧张哪,怕把事情搞砸,姚金金不是普通的姑娘,干脆得很,被她拒绝恐怕就没希望了。
程正喜问,“你冷不?”
姚金金摇摇头,“不。你呢?”
程正喜说也不冷,“有人钓鱼吗?”
听听就是没见过真正的农村的人。又不是假惺惺的农家乐,谁特意赶到乡下吃西北风,姚金金笑道,“想钓鱼?村里有人喜欢在野鱼浜钓鱼,我去问他们借一付。”
程正喜连忙说不用,没话找话改善气氛而已,哪静得下心钓鱼,要钓也得钓身边的美人鱼。
姚金金以为他对鱼感兴趣,暗暗可惜没让他见识到年底清鱼塘的盛况,那时放干了水,连乌龟甲鱼都要捉清的。她想,要不去看菜地,冬天大棚里还暖和。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路上不断遇到人。
人人都说姚金金我们村的大学生回来探亲了,这个,男朋友?
姚金金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只好咧嘴笑。
程正喜跟在旁边,一付家属样,随和地笑。
别人赞道,“出去了就是不同,金金漂亮得我不敢认了,男朋友也像电影明星,金童玉女。啥时候办喜事?你妈想你想得天天念,最怕你一心扑在事业上,到后来嫁不出去。”
姚金金想到她妈安排的那些相亲,面红耳赤地说,“我才毕业,起码工作几年再谈结婚的事。”
别人哈哈笑,“男朋友要有意见了。”
姚金金恨不得钻到泥里去,程正喜的表情倒很从容,虽然没说话,但满脸的您别开玩笑啦,也就应付过去了。
姚金金在人际关系中最弱就是不会应付别人的调侃,两人一行走,程正喜把心得跟她讲,渐渐身影靠得近了。下田埂时姚金金脚下打滑,幸亏程正喜拉住她。他顺手握住她的手,姚金金抽也抽不出、甩也甩不掉,忍不住抬头看他。
这是第二次。
姚金金胆子比昨天大了丁点,四目相接,像要把程正喜看个清楚。别人一直说他长得好,她却觉得仅仅眼睛黑点鼻子挺点。谁知这样面对面,加上程正喜个子高,感觉完全不同,她的心“怦”的震了下,突然冒出个念头:他会不会低头亲我。这一想,大脑完全当机了。
程正喜确实在犹豫,作为男性是不是该主动些。但姚金金的眼瞪得老大,教人怎么下手?
一犹豫机会已经消逝,有人走过叫道,“金金,你姐姐和弟弟都回来了,你弟弟还带着女朋友呢,快回家吧。”
压迫感消失了,姚金金松了口气,但又像缺了点东西。
程正喜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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