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渊天下

67 五渊天下（三）
    远没有第一次施法之时的辛苦，就像是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一般。
    椘杰再睁眼之时，看到的乃是松陵轩熟悉的碧色帷幔。
    就像是一场梦一般，转眼间，又回到了这一切开始的地方。
    百年之后，再回到自己的房间，竟是说不出的亲切与感慨。
    抬起手，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肤色与形态。
    起身之间，便看见了床榻边的椘柯与鹿九。
    “哥哥……”
    “你可醒了！赶紧将这药喝了！”鹿九端给他一碗药，在他仰脖子喝下去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他两句，“椘老弟，不得不说，你还是现在好看些！原先的容貌，啧啧啧，真是不忍看！”
    “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接过空碗，椘柯搭着他的脉搏问道。
    “好多了……就像是做了个好长的梦……”
    椘杰哑着嗓子回答道。
    除去了业火焚身的痛苦，一瞬间他竟是有些不太习惯。
    看着眼前淡笑着的椘柯，他竟一时有些愣神。
    他已经不是椘柯了，而是青帝扶桑。
    辰烨自散魂魄之前，施术解开了椘柯前世的记忆，同时，取代了所有椘柯自己的记忆。
    若不是鹿九介绍，他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他的弟弟。
    “怎么了？”鹿九伸出一只手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不会是施个术将脑子给弄傻了吧？扶桑，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光要个好皮囊有什么用！”
    禁藤破空而出，径直抵在了鹿九的腰间。
    椘杰一脸阴森森的笑容，而鹿九则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大跳。
    “椘杰你找死么！！”鹿九柳眉倒竖，连连跳脚，扑上去就要和他一决高下，却被扶桑给死死地拽住了！“别拉我！我要与他决一死战！！”
    “哈哈哈……”
    椘杰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他仰起头，任细碎的额发漫过他的双眼。
    这些年，不得不压抑着性子做事，竟是快连笑是什么都忘了。
    这是他这些年第一次开怀大笑。
    鹿九倒也被气笑了，只要椘杰没事，她也就心安了。
    顿了顿，她问道。
    “后日便是扶桑的大日子了，你真的不打算帮他吗？”
    椘杰一愣，没有说话。
    “无碍，既然椘杰不愿意，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扶桑淡然一笑，“你以后打算如何？”
    “我要去找到那个笨蛋，从此纵情山水间，再不过问世事。”
    椘杰低下头，兀自傻笑起来。
    “肉麻死了你！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鹿九嗔骂了一句，连忙转身走出了松陵轩。
    转身的瞬间，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果然，心还是会疼的。
    毕竟是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虽然之前时常听他说起关于凌儿的种种，但远没有现在所受到的冲击大。
    自顾自的笑笑，鹿九深呼吸，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浮云。
    鹿九啊鹿九，不要再执念于这个满心满眼只有别人的笨蛋了！
    只愿那个出走的凌儿能早点回心转意，不要再与椘杰躲猫猫了！
    “其实她的踪迹，我略有耳闻……”
    扶桑轻声说道，却被椘杰出声打断了。
    “她说要离开这里静一静，找寻真实的自己，若是我打断，以她的性子可饶不了我！”椘杰挠了挠头，竟是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只要我与她有着一样的念想，无论多远的距离，我也一定能与她相遇！到时候，她就不会拒绝我了，你说呢？”
    扶桑哑然，竟是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你呢，已经决定扛下这一切了吗？”椘杰反问道。
    “天下大同，不仅是苍渺的心愿，更是我的夙愿。”扶桑淡然一笑，眼神是说不出的温柔，“能为天下与苍渺做一些事，我已经此生无憾。”
    “若要帮手，随时找我。”椘杰用力地抱住了扶桑，“谢谢你，哥哥……”
    扶桑一愣，用力地回抱了他。
    两人相视而笑，竟像是已经熟识了千年。
    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忘记。
    他是扶桑，也是椘柯，记得苍渺，也记得这一世的凌儿，记得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他都记得。
    握紧手中的流墨珠，他浅浅地笑了。
    也许是习惯了吧，习惯了在暗中默默守护一个人的感觉。
    只要她好，便不再奢求什么。
    苍渺也好，凌儿也好，只要得知她安好，便已经心满意足。
    有着与她们生活的记忆，他的余生，不会孤单。
    而椘杰，或许只有这个一头热的弟弟，才能解开凌儿的心结，让她这辈子平安喜乐吧。
    两日后，椘杰辞别了木林，送鹿九回了鹿迷林之后便踏上了寻找了凌儿的路程。
    自此，再无鹿零或是椘杰的音讯。
    同一日，椘柯于雀华殿宣见了各个灵族首脑。
    他穿起雀华大氅，戴起黄金面具，变成了另一个辰烨。
    他颁布的第一条禁令，就是灵族永生不得主动进犯人界，违者杀无赦。
    鹿九所扮的鹿零，在堂下带头叩拜，高呼主上英明。
    几年之后，民间多了一对名为“灵鹿双侠”的侠客。
    只听说，他们二人是一对夫妻，女子长得灵动可爱，喜着正红色大氅，而男子则是一身碧色的纱衣，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双侠一路且歌且行，锄强扶弱，打抱不平，流氓恶霸更是自此闻风丧胆。
    更为传奇的是，原先闹鬼的城镇，自他们双侠住过之后，也再没了灵异之事。
    自此，民间百姓更是将双侠誉为神灵，夸张者，竟是日夜上香祭拜。
    最后，听说灵鹿双侠归隐山林，再也没有在江湖中露面。
    【五渊天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