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婕妤传

41 无情深处皆有情


次日,赵逸从睡梦中懒懒地醒来,模模糊糊地问道:“老周,什么时辰了?”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柔柔地回答道:“王爷,现在已经是巳时了。”“哦,也不早点叫醒……”
    突然他感觉到了声音不对,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惊恐地睁大眼睛,眼前的却不是老周,而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然后他松下一口气,拍着胸口自言自语说:“睡蒙了,忘了自己昨晚是在皇宫里睡的。还以为是在王府,猛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吓死本王了,还以为老周变周大娘了呢?”
    他看了看那个小太监,委委屈屈地站在一边,很想笑却又忍住,故意冷着一张脸,大声喝道:“混账东西!不早叫醒我,知道不知道你这样是误了本王的大事!你有几个脑袋够本王砍的?”
    这“风流阎王爷”的名号不是白来的,不仅宫外,宫里也早有耳闻,小太监吓得屁滚尿流,忙跪下,磕头如捣蒜地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奴才是不敢叫王爷……”赵逸正在穿鞋,听到这话,举起一只靴子就要朝他砸过去,骂道:“胡说!什么不敢叫?本王这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翩翩公子,竟然被你说的跟个阎罗王似的。你说,我是不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啊?”小太监刚要摇头说不,“嗯?”赵逸瞪大了眼睛,小太监忙连连点头说是。“那是~”赵逸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穿戴好,伸了个大懒腰,“哎呦,睡得太久了,还是回我的逸王府吧。”
    小太监低着头,拿眼睛的余光悄悄瞟向赵逸,哆哆嗦嗦,好像有话要说,却又不敢开口。见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逸心里真是倒足了胃口,人家美人欲言又止是引人无限怜惜;这小太监欲言又止嘛,唉,不说也罢。赵逸边挽着袖子,边问小太监说:“说吧,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趁本王还在,要不待会我走了,你别后悔?”他突然把脸凑近,迷人的桃花眼满是戏谑,“是不是爱慕本王啊?哈哈~”
    小太监真是被他的淫威吓到了,哆哆嗦嗦地说:“王……王爷,刚刚,您睡着的时候,万……万……万……”“万什么?万寿山?万年青?万紫千红?万水千山?说话!把舌头拉直了,说话利索点儿?”赵逸实在不耐烦了,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好像太凶了,有损自己谦谦君子的美誉,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换了温柔的语气,笑眯眯地问:“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别急,慢慢说。”
    “万公公刚刚差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给您的。”说着把一个信封呈了上来,
    赵逸心里奇怪着,万祺瑞?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难不成是皇上有什么变卦?于是急忙拆开信封,只见一张信纸上只简单地鬼画符般地圈了几个字:已时二刻,玉花园北,方羊亭。赵逸心里思忖着,随即把信纸放到未燃尽的烛火上烧掉,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回王爷,巳时一刻了。”赵逸俊眉高挑,满脸怒容,揪住小太监的领子,捏着声音,学着他细声细气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早点叫醒我会死吗?回来再给你好看!”然后扔开他,急匆匆地向御花园赶去。
    到了地方,一个身穿紫衣的小宫女早就已经在哪里等着了,赵逸一看见她就没有了好脸色,背着手,气呼呼地走过去,说:“干什么?缩头缩脑的跟做贼似的。”小宫女见他来了,先是满脸的惊喜,随后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说:“真够懒的,都快午时了,你才起来!真好意思。”赵逸一听来了气,坐在亭子边上,翘起腿,很不屑地上下打量着,说:“喂,顾飞雁大姐,你搞清楚,该不好意思的人是谁?已时二刻,已时,你分得清已和巳吗?这张开口、半张口、不张口区别大了好不好?还有,玉花园,玉做的花园是吧?好吧,这也就算了,反正猜猜就知道了。再说说这方羊亭,来,你过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出亭子,指着上面的匾额一字一顿的说:“芳、善、亭。芳善亭啊大姐!什么方羊亭,圆羊亭的,也就是我聪明,要是给一般人,还真看不懂你想表达些什么?我真不想跟人家说,这是从我逸王府出去的人。太丢脸了!我都想找个缝儿钻进去。我那瞎子皇兄竟然也被你哄得团团转。”
    飞雁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说:“那善不是比划比羊多吗?羊多好写啊。好啦,你就别笑话我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教也教了我就是不会嘛。我告诉你要是写的工工整整,那你还别来了,那肯定是假的,不是我。我告诉你,我找你来不是来这儿找你骂的。”
    赵逸这才意识到这里是皇宫,她和他的危险,不是挤兑人的时候,她冒险来找他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便故作镇定地问:“你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飞雁走向他,十分认真地问道:“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在打这次南巡的主意?”赵逸有些心虚,目光闪躲了一下,背对着她在亭子里踱了几步,没有回答。飞雁急了,又问了一遍:“你说呀!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对吗?”赵逸猛地转过身,斩钉截铁地说道:“是!是又怎么样?”
    飞雁一听,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说:“你疯了!他是皇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赵逸反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满眼的心痛和凌厉,“我看疯了的是你!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在对我说些什么?你不要忘了你自己当初是怎么进宫来的,为的是什么!我千方百计送你来进宫为的又是什么?我看你是当这个万千宠爱的兰婕妤当得习惯了,根本就忘了你自己到底是谁吧?”
    顾飞雁一把甩开他的手,那种复杂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此时她心里的矛盾不比赵逸少多少,她摇着头,咬着牙说:“不,我没有忘,我一刻都没忘掉过。”“那是为什么?”赵逸近乎吼了起来。泪水渐渐充盈了眼眶,飞雁拼命忍着说道:“我当初稀里糊涂答应了你的条件,进了宫。你让我虏获圣心,我做了;在皇上面前给你说好话,让他信任你,给你权力我也做了。可是这么多天和赵琰朝夕相处,我并不觉得他是一个多么十恶不赦的人,或许他本来就不是。他对沐兰泽有愧,对皇后有爱,对楚寒一他真的是把他当做兄弟……你说是皇上派他上战场,可是这战场上,打打杀杀,生死有命,本来就是说不准的事情;就算是皇上害怕他功高盖主,故意使的计策让他孤军奋战而死,但这也只是我们猜测,并没有证据说是皇上的旨意啊。还有姐姐……说实话,这么多天我一直在想姐姐的事,姐姐虽然是皇上派的人杀死的,可是毕竟……姐姐真的是逆党,如果是逆党,放在哪个帝王身上都不会手软,这件事皇上本身并没有错。”
    “那我呢?”赵逸颤抖着指着自己的胸口,问飞雁,飞雁有些不忍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你说他对沐兰泽有愧,对皇后有爱,对楚寒一亲如兄弟,那我呢,这个亲兄弟呢?恩?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母子俩是怎么对我的!他母后害死了我母妃,还夺了我的皇位,本来这个位子就是属于我的。”他跌跌撞撞地扶着柱子,愤恨的泪水顺着完美的轮廓流到唇边,“外界都说逸王爷是个风流不羁的主儿,不理朝政,不知国家大事,只知道风花雪月,女人、美酒、花草虫鱼,琴棋书画……这就是这么多年充满我赵逸生活的东西。
    可是不这样我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父王有八个儿子,我是十一,赵琰是老二,我大哥善战,可是愚钝,是个莽夫,不晓得争权夺势,二哥做了皇帝后就把大哥派去北国,那里连年冰雪,寒冷异常,大哥本来常年征战身体就不好,患有旧疾,没几年就去了;听说四哥、五哥刚生下不久就被徐皇后那个老妖婆害死了;,十二弟一家去了边关,其他的,呵呵,因为说错话被他定罪为有不臣之心的贬的贬,除名的除名,削位的削位……你说说,他是顾及手足之情的人吗?”
    飞雁有些害怕地摇摇头,在她眼中的赵琰,对女人永远是那么温和柔情,不温不火,笑意盈盈,她从来没有想过他那么腹黑、深沉的另一面。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外表是那么放纵不羁,有着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睛,邪气的嘴角,心狠手辣,养着打手、细作,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谁又能想到他这么多年提心吊胆、战战兢兢、隐忍不发过得又是什么日子。男人总是比想象中的要负责,就像柳大娘说的,一个有野心的男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想些什么,因为他已经在人前带着面具装惯了你看到的样子。她喃喃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
    赵逸一声吼,一把抓住飞雁纤细的手腕,用劲之大让飞雁觉得生疼,飞雁挣扎着想挣脱,拼命用另一只手拍打着赵逸,赵逸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怒意十足地问:“你说,你是不是爱上赵琰那个王八蛋了!你说啊!”飞雁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陌生,根本不像她认识的那个神采奕奕、风流儒雅的逸王爷,眼前的这个人眼睛里满是血红,充满了仇恨和不甘,像一头咆哮的野兽,难道利益和权力的诱惑就可以让一个人变成这样吗?
    见她没有说话,赵逸以为她是默认了,绝望地松开她的手,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果然是下贱人家出身的穷丫头,有了荣华富贵,哪儿还顾得上其他的?”“你说谁是下贱的穷丫头?”“说你啊,你还真以为你是天仙你是凤凰啊?别做梦了!我告诉你,你不过是我赵逸手中的一枚棋子,没有我赵逸,就凭你,还想进宫当婕妤,别说婕妤了,连皇上的面你这辈子都见不到。”飞雁用袖子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冷冷的说:“不错,我是出身在杂耍班,我是江湖小混混,我是小偷,我是青楼的老鸨,可是那又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下贱?你也说了,我顾飞雁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我们本来就是相互利用,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既然是棋子,用完了当然可以丢掉。现在你离你的大计划越来越近,你也就不再需要我这枚棋子了。下贱丫头不敢来丢王爷的脸,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怎样是你的事,但我一路上会寸步不离皇上,能不能下得了手,那就是你的本事了。除非……你连我一块杀了。”说完,她冷笑一声,离开了芳善亭。
    “顾飞雁!”本来沉默着的赵逸突然对着飞雁离去的背影喊道,“你不配!你配不上!”飞雁驻足了一下,微微扬起头,不让涌出的泪水流下,头也不回地走了。“你配不上我的琴谱……”赵逸一个人怔怔地笑着,天空苍白苍白,渐渐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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