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婕妤传

54 冰雪梅林误


“娘娘,娘娘该吃药了,药凉了就不好了。”寻梅在一旁轻声劝道,飞雁却光着脚坐在床边上,披散着一头如瀑布的秀发,漫不经心地说道:“搁那儿吧,本宫一会儿就吃。”寻梅无奈地把药碗端走,却见踏雪走了过来,不高兴地说道:“不许端走,上两回就说放那儿等药凉了就喝,结果呢,趁奴婢们不在就偷偷倒掉。这次奴婢可不上你的当了,奴婢就坐在这儿,看着娘娘喝!”
    飞雁接过寻梅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药似乎很苦,她皱紧了眉头。踏雪忙递上一盘蜜饯,又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边的药渍。“好了,喝也喝了,你们就先进屋吧,本宫在这里再在这里坐会儿。”“娘娘,您可不可以不要每天都这么坐着一声不吭啊。都已经入冬了,天气这么冷,早晨还下起了雪。您好歹多穿点儿。您看您,每天连脂粉也不施,即使不施粉黛,头发总要盘梳吧。”“女为悦己者容。本宫悦给谁看?皇上吗?”
    飞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遗憾,眼中浮现了一个画面:青衣白裙,银步摇,栀子花插上发髻,“青衣、白蕊、银步摇,真是宛若仙子下凡。”想到这里,她淡淡的笑了。
    “寻梅,外面的雪还下着吗?”寻梅推开窗看去,说:“娘娘,已经停了。”“替本宫梳妆,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踏雪一听,心里急了:“娘娘,又是一个人?上次就是……”飞雁的脸上划过淡淡的笑,说:“上次是上次,这次本宫的肚子里没有娃娃,一个人没什么的。”踏雪知道这位主子虽然平时好说话,其实倔强的很,于是无奈,只好依了她。
    不知不觉,天空竟又飘起了小雪,飞雁一个人扶在玉溪桥上,杨柳的残枝,垂在她眼前,此时的她很想哭,却有想不出哭的理由。“赵逸,我好想你。”只能任由细小的冰粒打在自己的身上,顺着光滑的锦缎落下或浸透。忽然她感到自己的头顶被一把伞遮住了,她回头看去,是一个陌生的小宫女。
    见她一脸的不解,小宫女笑着开口道:“奴婢叫纤云,是佳福宫珞瑛阁的宫女,我们古昭仪让奴婢来给宸妃娘娘您送伞。昭仪说,这雪不大,却滑的很,您一个人走当心点。走得太急,就辜负了这皇宫里的雪景。已经失去的就不要再去想,现在虽然很冷,很残破,但待到雪后初晴的,便是最美的景致。”
    飞雁接过手中的伞,纤云对她行了个礼便走开了,顺着纤云的方向,她看见对面亭边一个身穿大红锦袍,白裘裹身的明艳身影立于白雪之中,茕茕孑立,就像一只狐;更像是出塞的昭君。“古玲珑,皇上又一朵解语花,她才是真正的解语花。有了她,皇上应该不会再想起自己吧。这样也好吧。”飞雁略微向她点了点头,她也点了点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飞雁还是能看见她脸上的笑,待纤云到她身边,她便合了合披风的领口,转身离去了。
    飞雁望着手中的伞,上面画着昭君出塞图,红锦袍、白貂裘,怀抱琵琶,真是像极了此时这把伞的主人。也许是这一瞬间微微的感动,让飞雁的心里不是那么冰冷。她不再走得那么急,而是笑着看着这一路的雪景向昔日的燕宁宫走去。
    冰封的滟波湖已如明镜一般,晶莹剔透,停泊在湖边的一只孤舟,配着芦苇,仿佛是山水墨画。树上结着冰凌,燕宁宫隐在雪中倒真的是“银”霄宫了。
    飞雁走后,纤云撑着伞,和古玲珑在雪上慢慢地走着,纤云不解地问道:“娘娘刚进宫不久,和玉华宫的宸妃娘娘素无交情,何故要为她送伞呢?奴婢进宫以来跟着娘娘,觉得娘娘是个与世无争、有心气的人,您从来不去刻意讨好皇上,也不去和别的宫的娘娘一样争宠邀功,喜爱奢华,更少与她们来往,您难道以前认识宸妃娘娘吗?”
    古玲珑嫣然一笑,道:“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吧。你懂什么?在宫里越是与世无争,越是活得长久。这叫看似无为,以静制动,和战场上杀敌是一个道理。靠的不是蛮力,而是谋略。”
    纤云抿嘴一笑,道:“可是娘娘,您心里那么在意皇上,你怎么反倒愿意帮一个‘敌人’了?”“死妮子!谁在意皇上了?”“娘娘还不承认,纤云和弄月可都看在眼里了,您对皇上的那份真心奴婢们也都最明白。”古玲珑笑而不语,心想:这样一个温柔而又才华横溢的男子,即使不是皇上,是一个寻常人家的男儿,自己也还是会喜欢上吧。她看得出来,皇上心里很喜欢宸妃,也许是出于爱屋及乌的缘故吧。她无奈地笑笑,朝回宫的方向走去。
    昔日的玉虚宫门庭若市,门槛几乎都快被踏破,如今是无人问津,门可罗雀。
    苏贵妃手里抓着一把瓜子,饶有兴致地在廊下喂着她的那只虎皮鹦鹉:“小祥子,你瞧,这小东西多有意思。明明是只鸟,却长得一张老虎的皮毛;听说呀,你教它、它还会开口说话呢。”说着,把一粒瓜子塞到鹦鹉的嘴里,逗它道:“你倒是说给本宫听听啊,你都知道些什么呀?”
    一旁的小祥子眼珠子咕噜一转,觉得是个插句话的好机会,便说道:“娘娘,您别看这东西小,只是只小雀鸟,可是它可披上了一层老虎皮呀。”
    苏贵妃眼皮也不抬地说:“披上老虎皮又怎样,不是真老虎,就算长得像老虎也不过是个假的。怕什么?”
    小祥子继续说道:“可是它自个儿却认为自己是真的呀,这时间长了还了得?现在它还什么都不会说,等到它再养养,毛抹顺了,也喂饱了,指不定就会自己说话了。”说完暗暗瞅了苏贵妃一眼。苏梦筱把瓜子放到食槽里,用帕子擦了擦手,坐到倚栏上,侧身掐下一支梅花,放在手里把玩着:“人家现在是花开得似锦,金灿灿得夺了风头。虽说孩子没了,可好歹也是宸妃了,和本宫是平起平坐。而本宫呢,都快生了,皇上都不来看看本宫。”
    小祥子知道苏贵妃现在说的是酸话,继续劝道:“娘娘,夺了风头那是因为别的花都没有开,就这一种开了。过不了几日,只要这春风一吹,其他的花儿朵儿自然会齐放,到时候姹紫嫣红,争妍斗艳,谁还记得这迎春呀?再说了,开不开是它自己,想不想让它开到最后,那就得看您愿不愿意惜花了。”“放肆!”苏贵妃一声厉言,小祥子本以为说出了娘娘的心声,是想揣摩着她的心思说说而已,没想到却触怒了贵妃,吓得赶忙跪在地上求饶:“娘娘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说错话了。求娘娘责罚。只是奴才不知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还请娘娘示下,那小祥子也心甘情愿领罚了。”
    苏梦筱抿了抿嘴,扔掉梅花枝,笑着说道:“银溪上次说,宸妃滑胎那天,她在御花园看见宸妃先是和楚将军在说话,后来不知怎么的起了争执,宸妃才抛开的。可是光凭这个,也不能拿过来大做文章啊。再说了,本宫在皇上面前已然失信,没有一点分量,你说说该怎么办?”“娘娘,听说今晚皇上大宴群臣,上金吾卫大将军也来了呢,喝醉了,所以留在宫里打算明日再回去。”“哦?哈哈,明日就回去了,旧人还是多见见的好。小祥子,不如我们帮他们一把吧。玉华宫那边的人,该派上用场了。”“奴才遵命。”
    苏梦筱露出了阴险的笑:“一个市井来的野丫头,你以为飞上枝头就是凤凰了吗?哼,只怕你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踏雪!寻梅!你们有没有看见我放在床边的玉坠?”飞雁急切地找着,那可是沐兰泽送给楚寒一的东西,自己竟然把它弄丢了,这要是被楚寒一知道了,还不一掌劈死她?“娘娘,奴婢们没有看见玉坠啊!”踏雪无辜地说。这时,钱袋从屋外进来,说:“娘娘,外面刚刚有一个公公,给您送来一封信。”“信?给我的?”飞雁十分的惊奇,赵逸还在养伤,听万公公说已经很多天没来上朝了,应该不是他送来的,再说了如果是他,也应该是万祺瑞来送啊。除了他,这么晚了那会是谁呢?
    她疑惑着,打开了信,只见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上面画着一支梅花,一座桥,下面写着一个一字,“一?楚寒一?难道是他?”飞雁紧紧蹙着眉,捏紧了手中的信。然后把它放到火盆里烧掉,问踏雪道:“踏雪,宫里哪里有梅花林?”“梅花林?宫里有梅花的地方有好几处啊。”钱袋在一旁插嘴道:“哎呦喂,娘娘,宫里的梅花开得可美了,好几处都开得特盛,老远飘着香味儿,像是那个芳善亭、佳福宫后面、还有望月桥边湖畔……”
    “等等,你说望月桥边的湖畔有梅花林?”钱袋点了点头。“踏雪,给本宫拿一件披风,再拿一盏灯来,本宫想去赏梅。”“啊?这么晚?”“恩,快去啊,哦,还有,本宫想一个人,你们就不要跟去了,我去去就回。”“哦。”踏雪无可耐何地去找披风了,娘娘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喜欢一个人,唉,算了,习惯就好。
    “皇上,今年望月桥的梅花开得特别好,远远地就能闻见一阵暗香。”万祺瑞笑盈盈地对赵琰说着。赵琰边走边赏着梅花,说:“是啊,这么多年了,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要来看看这梅林,有朕小时候亲手植下的几株,还有大哥的、六弟、十一弟、十二弟的,也不知阿运现在怎么样了。
    咦,那不是楚寒一吗?朕不是吩咐叫你安排他住在临江阁了吗?他怎么会在望月桥边?”万祺瑞也不明白,猜想着说道:“这……奴才也不知啊,兴许是楚将军想出来醒醒酒,顺便赏赏这梅花。”赵琰笑着说:“是啊,这梅花配着雪景,真是如诗如画啊。想不到他也喜欢,走,朕去跟他聊几句。”
    “到底有什么事情?难道是和赵逸有关?楚寒一啊楚寒一,你为什么对他那么有敌意?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劝劝他,不要再盯着赵逸了。”飞雁一边心急地想着,一边急急地挑着灯,朝望月桥那边的梅林走去。远远的就看见桥边有一个身影,“是谁在那里?”她试探着问道。那人见是她,忙走了过来,小声地说:“别担心,是我,楚寒一。你这么晚了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很紧急吗?我一接到东西我就赶来了。”
    “啊?”飞雁一脸的疑惑,像是没听明白他的话似的,瞪大了眼睛,奇怪地问:“什么东西?”楚寒一摊开手掌,那枚玉坠竟然出现在他的手里。“这个怎么会到你那里去?我怎么找都没有找到,怎么会……”飞雁惊奇极了,楚寒一紧紧地皱着眉头,说:“不是你派人来临江阁送给我的吗?我还奇怪呢,说你要我这个时候在望月桥边的梅林相见,有要紧的事情要对我说,我一看见这个玉坠,就知道你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会来找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玉坠不是你叫人送过来的吗?”飞雁疑惑住了,“什么啊?明明是你派人给我送了一个字条,上面画着梅花,还有一座桥,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特地问了宫女太监,皇宫里哪里有带桥的梅花林,这才来的这什么望月桥。”楚寒一暗叫:“不好,中计了!你快走!”
    “啊?”飞雁还是一脸的不解。“啊什么啊?快走啊!”楚寒一边说着,边推着飞雁。
    “你给我放开!”突然,灯火一亮,从梅林里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顾、楚二人惊呼“皇上!”楚寒一算是明白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忙跪下对皇上说:“皇上,事情绝对不是您想得那样!"
    皇上黑着脸,看着飞雁说:"这么晚了,宸妃不在玉华宫里待着,到这儿来做什么?""皇上,臣妾,臣妾是收到了一张一条,要臣妾来这里………""那好啊!字条呢?"
    "这………"飞雁这才想起糟糕,字条已经被她毁掉了。"你若和楚寒一没什么,你完全可以不来啊!完全可以不理会啊!你心里没什么会来吗?"
    "皇上………!"楚寒一刚要辩驳,赵琰却一眼看到他手里的那个玉坠,他一把抓过玉坠,狠狠地看着,"楚寒一,你能告诉我,宸妃贴身的这个玉坠为什么会在你那儿吗?"
    飞雁一听急了,"皇上!玉坠今天下午的时候臣妾便发现丢了………""哦?丢了?这么巧?哼!来人!上金吾卫大将军楚寒一即日起革职查办!押入天牢听候发落,宸妃禁足,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大门半步!"
    "皇上………"赵琰气凶汹地走了,万公公十分担心地看了飞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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