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尔同行末世

70


        院子里的蔬菜都被移开,空出场地晒谷子,院子里都飘着一股稻香。时不时的有人出来翻一下稻谷,把下面的稻谷翻到上面。
    本来让人厌烦的太阳在这时候稍微受到了一点欢迎,也不算是一无是处,起码能晒干谷子,越干就越好保存,不至于霉烂掉。
    这世道压缩着人类的生活空间,但是却给了动物更广阔的生活天地。变异人也吃动物,但是相较而言他们的身手很难捕捉到他们,而人类也没有了外物的帮忙,对这些动物也构不成威胁,就这样他们迅速的繁衍起来。
    麻雀的数量也多了起来,经常一片一片的在村里上空盘旋,电线都被自卫队拆走,树也没了,它们便停在屋顶,一些大胆的还停在围墙上。
    院子里晒了谷子之后,它们便停在晒谷场上吃谷子,以前大家也许也不计较,但是现在这么一大片,大家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村民随时随地都坐在阴影里看着,有麻雀来了就赶走。
    这些让大人头疼不已的麻雀却给孩子带来了乐趣,他们拿了几把谷子撒在空地上,在上面拿木棍支一个倒扣的竹筐,木棍上系着绳子,等麻雀吃谷子了,飞快的一拉绳子。麻雀就被扣在竹筐里。
    一个下午,几把谷子就能换来十几二十只的麻雀,拿回家油炸了,也是一道美味。
    现在难得有点小零嘴,孩子又高兴。家里大人也由着孩子玩。
    年纪再大的一点的孩子不玩这个,他们是做了弹弓打麻雀,打下来一只都要引起一阵欢呼,然后吓走一片麻雀。
    还有更高端的,林航拿着他的弓箭射,他射的也不是麻雀,他看中的是在田地里,河边的白鹭,一只有三四斤重。
    很多人对它垂涎三尺,但是能抓住的人寥寥无几,这群家伙反应敏锐,人一靠近它们就扇扇翅膀飞走了,留在原地的人只能干咽口水。
    第一天林航拿着两只白鹭回来的时候,叶衡问他,这箭你别告诉我是射过变异人的。他们的箭矢都是反复利用的。
    林航白眼一翻,你不恶心,我还恶心呢!
    林航现在在村子里俨然有孩子王的架势,每次他去射白鹭后面都跟着一群小尾巴,有时候把他的猎物都吓走了,没办法林航和他们商量,让他们远远的跟着,射到就分给他们一些。
    田地里河边的白鹭不少,以林航的箭术也不可能一天才拿回家两三只,那都是给这群孩子分光了,一群孩子拿他们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瞅着你,谁拒绝的了。
    之后闻肉而来的小孩越来越多,就是村东那一片都有小孩过来,不过这些孩子年纪都大一点有个十三四岁,太小的,家里都不放心。
    林航压力颇大,有几回一只白鹭都带不回来,那些空着手的小孩就这么泪眼蒙蒙的看着他,林航觉得自己要是不给的,就是罪大恶极。反正家里也不缺这点肉,他纯粹是出来消磨时光的,后来不想出来也没办法,孩子们会来敲门喊,林航哥哥,林航叔叔,我们射鸟去吧,后面一串附和声。林航就会被叶衡扫地出门做大善人去。
    林航拿着弓箭,对着后面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的孩子们扯出一个苦笑,一群小债主。
    呼啦啦一群人走了。
    欢欢坐在椅子上晃着白嫩嫩的小腿,羡慕的看着门口,他也想去跟着抓白鸟。
    叶衡拿着扇子给他扇风:“姑姑等会儿给你做榨西瓜汁。”他这小短腿出去还不得是她抱着,这么热的天她可没兴趣。
    小孩还是嘟着嘴。
    “晚上给你烤白鸟。”叶衡抛出筹码。
    小孩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点头。
    叶衡轻点他的头,小孩子真不吃亏。
    这里一个,林航那一群,林航是被当了免费劳动力,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林航那边射白鹭的时候,正巧遇上镇上那批人又来了,还是那条船。秉着乡里乡亲的情分,林航上去帮忙。
    那群倒霉孩子也上去凑热闹,人没抓住,手上的白鹭反而被抢走了,这群人多久没吃过肉,看见白鹭,眼睛都红了,对方又都是一群小孩子,不抢白不抢,这一回的状况也特别惨烈,小孩子哭的要死不活,村民都怒了,这里面可有自家孩子呢。
    动起手来也没了轻重,第一次,因为偷菜出了人命。
    村子里的人终究是没杀过人的普通人,看见死了人,动作都是一顿,偷菜那群人也趁机溜了,村里人也没心情再追。
    都是一愣愣的看着地上的死人,是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三个在地上打滚的的鲜血淋淋的人,他们被同伴抛弃了,来偷菜的人向来是不会管这些被留下的人。
    “这可咋办?”有人第一个出声。
    死人面前的几个人拿着手上的的铁耙都是愣愣,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这事大家都没经验。
    然后就想起了有经验的人,叶家人是村里公认的有经验之人,林航也是参加车队,想来这事应该遇上过。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问:“自卫队不会惩罚我们杀人吧,我们是正当反抗,谁让他们抢我们粮食。”说到后来这人底气也足了。
    “就是,那些抢粮食不是都被处决了。”村民想起那些拦路抢粮食的下场。
    “这不关我们的事,是他们自己要来偷粮食。”村民纷纷附和。
    七嘴八舌意思就是他们不是故意的,这人死了也不关他们的事,是他自己活该。
    等这些人说的差不多了,林航皱眉道:“谁说要惩罚了,把尸体搬到停尸房去。”这样抢粮食被杀的最近也时有发生,实在是情况恶劣,日子过不下去,一些人就开始铤而走险,被偷的一方也不会任人宰割,冲突间有意无意的就会出人命。
    他们村子在较里面,遭遇抢粮次数少,所以村民迄今为止这才第一回杀人,纯属业务不熟练,如果情况再恶劣下去,村民也会渐渐习惯,想活下去的人只能学着心硬。
    停尸房是大家对放置变异人的房子的称呼,部队并没有因为上次受挫而离开。在基地将队伍又补充到五十人之后,部队对变异人的悬赏没有取消不过他们改变方法。只要求那些青壮年的男女消灭变异人,并且为他们提供枪支,除了一开始提供一次子弹,之后的子弹要一具变异人尸体才换一颗子弹和少量的物资,不要子弹物资会多一点。
    知道不会被惩罚了,尸体也有了处理,大家伙对着剩下那三个伤患又发愁,三人在地上哭着求饶喊救命,这可怎么办,放在这里到了晚上不是死路一条,这可是造孽,说起来大家也都是普通人。
    “那这些人怎么办?”又有人指出问题。
    “看他们走不了路吧?”以前抓到的人打一顿,之后还是能走能跑,就自个儿回家去了,这几个似乎不行。
    有人大着胆子上去看了一下,一个腿似乎骨折了,手上也被打出了血,另外一个上半身也有一个血口子,最后一个也是腿受了伤,不过没有第一个严重。
    “这样流血不会死了吧?”有人开始担心。
    那个身上满是血的人也开始哭喊救命,中气还足的样子让村民松了一口气,看来死不了。
    另外两个也开始哭,他们是迫不得已,他们还不想死,家里还有老人还有小孩。
    哭得大家有点心软,谁也不是铁石心肠。
    一些脑子活络的拿了农具,领着孩子跑了,一些人开始有样学样,不过一些工具上染着血的人,想走,腿就是抬不起来,这可是人命。
    在打起来的时候,那群孩子就被一伙大人围起来护在中间,就算人走了,也没放出来,外面的死人和血可不敢让孩子看见。
    现在包围圈被打破,外面的场景便被一些没被领走的孩子看见。有一人大叫:“白老师,爸爸那是白老师。”小孩子朝着她爸喊。
    她爸手上拿着一把锄头,面前是那个骨折的女人。
    女人循声看着那个小孩,爬着就要过去,嘴里一直唤着她的名字。
    这场景看得人百般滋味在心头。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这三个人被几个心软的可能是问心有愧的带回家,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养个两三天让他们自己回去,这点粮食还出得起。
    这样也算得上村里人仁至义尽,大家因为杀人的那点愧疚之心也能好受一些。
    叶衡和麦天被喊过去给这几人看伤口,还好都没有伤到要害,休养一下就可以。简单的喷了一些云南白药,连纱布都没有。
    这段时间受伤的人特别多,有人喊她过去,这家自己有药最好,没有的话,她只能用自己的药,事后绝大多数人都会给一些物资作为回报,渐渐的当初准备的一些伤药绷带都将告罄。
    虽然秘境里有一些,但是她不会无节制的拿出来,否则没办法解释。好在已经有医院,她上次还去看过,梁夏的药圃已经成型,多数药材种子都是从基地换回来,一段时间后,大家就能享受上中医。
    那个骨折的女人被她的学生父亲带回了家,叶衡刚给她接完骨,接完骨的女人惨白着一张脸,豆大的汗珠流下来,不过还是强撑着对叶衡道谢,又自嘲:“晓得当初就不选师范,应该选医科的,现在还有用场,说不定还能去医院帮忙。”
    叶衡笑笑不说话,递了一颗消炎药给她。
    女孩趴在一边看着她,忧心忡忡:“老师,你疼吗?”
    白老师勉强一笑,嘴唇发白:“不疼,谢谢你。”表情非常的真诚,如果没有这个学生,她不知道她的下场会怎么样。
    女孩腼腆一笑:“老师说了,要助人为乐。”又期期艾艾道:“白老师,你不是说偷东西的不是好孩子吗,可是为什么?”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
    白老师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在小女孩纯洁的目光下,羞愧的无地自容,面对村民的指责她不会羞愧,可是对着昔日的学生,她真的无言以对。
    “娇娇帮姐姐拿一杯水上来好不好。”叶衡转移小孩注意力。
    正想去倒水的女孩唤了一声:“奶奶!”
    一位六十岁的妇人拿着一壶水站在门口,对着叶衡笑笑,对着白老师就没好脸色,这个人本来是要来偷菜的,她家地里蔬菜少了好一些。
    白老师的脸色更尴尬,不敢直面妇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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