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为媒

第104章


“师父?”听到苏颜小声开口提醒,帝君才晃神回来。
“阿颜可走的动?”注意到她的一只手仍旧搭在他的手臂上,便这般开口问她。
扶着他的姑娘颇为不好意思地道:“方才坐太久了,腿有些麻。”又道,“师父莫急,等我缓一缓……”
一边将他扶着,一边矮身去捶自己的大腿,正捶得起劲,就感到腰上一紧,身子一轻,天旋地转一般,回神过来时,已被帝君打横抱在怀中。
“师父……”苏颜陷在他怀里低低惊呼一声,拧眉道,“师父这是……”
帝君不理会怀中姑娘满脸的惊诧,只垂头轻轻道:“带你去走走。”又道,“安分一些。”
苏颜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搂上帝君脖子,煞是无奈地由着他抱着,往殿外走去,她心想,自家师父还真是个性急的人,就连等她腿脚恢复过来的耐性都没有,这着实不是什么好习惯,得改。
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帝君以后,帝君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改也无益的事,也可不改。”
在随帝君跨出殿门之前,看到了他先前所言那盆空起花,花茎细如发丝,花色雪白,笼着淡淡一圈光晕,靠近它时,入鼻气味如同佛寺禅味,好似有谁在这里焚檀香木,香气清远。
空起花枝头卷雪,她果真是喜欢的。
那日,苏颜就那样被帝君抱着,逛完了整个园子。
桃花微带朝露,树绿又逢春深,这紫微宫的园子,一圈下来,逛得也颇为舒心,只是,若能自己下地走上一走,就更好不过。
逛完了园子,无事可做,便同帝君下了几盘棋打发时间,本来是抱着无聊消遣的心态同他开战的,结果几局下来,却差点将面子和自信心赔个精光。
似乎是看苏颜输地可怜,帝君在最后一局主动提出让她十子,对于他老人家的这一分好意,苏颜腆着脸感恩戴德地受了,不料结局却无上凄凉——也许是她棋艺果真太烂,无论帝君让她几子,她的那方棋都逃不掉片甲不留的悲惨命运。
最后苏颜咬着后槽牙发誓,日后自己若再与此神下棋,宁愿自挂东南枝。
日影西斜,一日很快便过去了,总觉得这一日,似乎比往常要短上一些。
晚上就寝之前,有个紫微宫的宫娥过来,引她去偏殿的浴池沐浴,更了衣以后,又在她的引导下回寝殿,被宫娥一路引至玄心殿,在床畔坐好,看着宫娥掌灯添香的身影,苏颜好奇地问了一句:“今日我仍旧住这里吗?”不解道,“这里不是师父的寝殿吗?”疑惑道,“我住这里,师父住哪里?”
不等宫娥回答,就看到帝君自偏殿转了进来,小宫娥朝着帝君行了个浅礼,便恭谨地退了出去,出去前还将吊起帐子的流苏绳结解了,这隔离用的帐子一放下来,苏颜就觉得有一些不大对头。
此时的帝君一袭睡袍,大约也是方才沐过浴,头发略有些湿,贴在身上,有种迷离的美感,苏颜仍旧看不大清他的眉目,却暗自觉得他的那副面孔应该极为动人。
她有些没头没脑地想,她之所以看不清他,也许是她发自内心拒绝去看他,她怕她一旦将他看清,便再也无法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帝君抬脚走到苏颜面前站好。
苏颜愣了半晌,终于红了脸,小心翼翼道:“师父……莫非也要睡这里?”
帝君答:“阿颜忘记了吗,为师有一些认床。”
不是她忘记了,是她压根就不记得好吧。
“那……”指着自己的鼻尖,鼓起勇气又问,“我睡哪里?”
帝君用目光指了指面前的大床,道:“自然是这里。”
“可是……”苏颜迟疑着,将一些常识在脑海里过一遍,终于挺直腰板认真道,“阿颜怎能同师父一起睡呢,爹爹曾教育过我,男女之间有大妨,夫妻以外,岂有同枕而眠的道理?这怕是有些不妥啊。”
只见帝君淡定地在床边坐了,道:“你我已有婚约,同枕而眠又有何妨?”说着将她瞅一眼,又道,“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
一句话说的苏颜混乱无比。
不过,将他的话仔细掂量掂量,觉得约莫也是这个道理,既然他们早晚要做夫妻,那就意味着早晚要一起睡,既然如此,早一日晚一日也没有什么妨碍。
想明白之后,便极为宽心地钻入被窝,道:“师父说的极是。”伸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又问道,“师父习惯睡里面还是外面?”
帝君直接以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在床的外侧安置好自己以后,淡淡对苏颜道:“为师从未与谁同床共枕过,所以不知该如何回答你这个问题。”
苏颜想想也是,自己这个问题显得多么傻呀。
又听帝君问:“阿颜莫非常与人共枕吗?”苏颜觉得他声音发凉,近在自己的耳边,说不出的好听,就好像沾了什么花的香气一样。
宫灯在床畔跳动着暖色的火焰,整个寝殿都被笼在昏暗的光影里,她与他同时靠着床壁,隐约能够听到自宫外飘来的三清妙音,飘渺而虚浮,拖着行将消逝的尾音,那些尾音又被夜色吞没掉。
她垂着头,这般答他:“我记得我小的时候胆子有一些小,时常央求爹爹同我一起睡。我还记得那时,爹爹时常读话本子给我听,那些故事我很喜欢,好似现在都能说出来几个,却又好似说不出来……”回忆了一下道,“后来年纪大了些,不能再同爹爹睡,就开始时常睡不着……”默了一会儿又道,“睡不着的时候我时常想,如果我也像旁人一般,不仅有爹爹,还有娘亲该多好……”说到这里声音小下去,似乎有一些伤感,又转过头问他,“师父你说,如果我有娘亲,我的娘亲会是什么样子?会是像司尘的娘亲那样的美人吗?”
少女的表情多少隐着些寂寞。然而那份寂寞却与哀伤没有关联,她的整个人仍旧是明媚而温暖的。对于他来说,她好似带着明丽的春光,要在这寂寞的世间散布生命。
在身下找到她的手,轻轻地握在掌心里,冲她“嗯”了一声。
苏颜得到帝君的认同,面上却有一些将信将疑:“真的?”
帝君捏紧她的手,道:“你同你的娘亲很像。”又肯定道,“也是美人。”
得了他的夸奖,苏颜的心蓦地一紧。
他说这句话时的口气轻,如同即将消散的薄雾,眸中跳动着明明灭灭的光,是那些宫灯暖黄色的投影。
苏颜终于勾起唇角,笑道:“师父同爹爹说的话一样。”又道,“难道师父也同爹爹一样,见过我娘亲不成?”
帝君沉默不答。
他自然见过的,而那个时候她也在。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她的身子抖了一下,却没有反抗,乖乖靠在他胸前,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她小声央求他:“师父,你为阿颜讲个故事吧。”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夜这么长,总觉得想要在入睡前听个什么故事……”可是想听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时间很短,却好似经历了一朵花开的时间,苏颜才朦朦胧胧地听到揽了自己的青年这般开口:“如此,为师便讲一个给你听吧。”他的声音如梦一般飘渺,“不过,为师的这个故事有些长,也许要讲很多个晚上,阿颜,你准备好要听了吗?”
怀中少女含糊地嗯了一声,呼吸开始变得如同浅浅细流,双目微闭,手不自觉地握紧他的手,他垂目望着她的脸,不知她现在是醒着还是睡了。
伸手将她落到额前的发拨到一边,无奈道:“阿颜,为师的故事还没讲,你怎就睡了?”
第一百零四章 两虫相斗
在紫微宫一住便有月余,在苏颜看来,这一个多月简直如同过眼云烟,迷迷糊糊便走了好远,就好似一场梦,梦醒之后留个影子,并没有握在手心里的实感。
不过她也不着急否认,自己在这里住得其实颇为舒适,甚至有点乐不思蜀,究其原因,则在于帝君将她照顾的过于周到。
之前也说过,叫做苏颜的姑娘,吃喝玩乐没有不精的,平日里的消遣也全都浓缩在这四个字里,而自家师父看上去应该是个雅人,仔细揣摩一下,他老人家同这四个字也应该是无缘的,谁料,人不可貌相,海水亦不可斗量也,没有几日,苏颜的人生观便因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师父兼未婚夫君,得到了一次彻头彻尾的修正。
有句俗话说的好,每个吃货徒弟的背后,都有一个会做饭的师父。还有一句俗话说的也好,每一个优秀的师父,首先都是个优秀的厨子。这些俗话,都是苏颜在尝过自家师父的手艺之后总结出来的真理,比真金还要真。
这九重天上,大致还没有人知道,帝君他老人家平日里的爱好,除了品茗下棋垂钓以外,还有一个“下厨为讨美人笑”——在某个意义上,这位美人,是顶有福气的,因为细说起来,帝君在此之前,别说躬身做饭了,就连后厨都未曾进过。
虽然几十万年来都未曾摸过炊具,可是帝君他老人家做起事来向来是追求完美的,平日里又总是一副从容的做派,做饭这件小之又小的事,自然不会是难倒帝君的那一桩。
苏颜以为,自己每顿饭的吃法,大体都能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这八个字来形容,若再说的雅致一些,则是“放箸未觉金盘空”。
师父他老人家总是一边为她夹菜,一般淡淡说上一句:“慢点吃,锅里还有。”每当这时,苏颜都要为师父的厨艺感动万分,同时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大致是上辈子积了很深的德行,这辈子才有福气给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做徒弟。
不单单在吃这件事上,师父大人在其他方面,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天分。
譬如苏颜某日心血来潮的,不知从哪里弄了两只促织,俗称蟋蟀,兴致勃勃地捧在陶罐里跑去找帝君,说要同帝君斗一斗,帝君轻蹙眉头,问她道:“你从哪里弄来这秋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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