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美主义魔法师

第五章 公主的利剑


一度延期的鹰鹫王与沙夜·紫铃的婚事,终于在精心的筹备中到来。
    在鹰鹫王宫的大殿上,满朝文武百官与单于氏贵族王公盛装出席,却再度成为吸血鬼少女取笑的对象。
    正午时分,蛮族最隆重的婚礼正式开始。
    只见身穿王族最庄重的金色礼服的单于禄云,挽着一身紫色嫁衣的沙夜,从殿口大道直铺到殿心的红毯一路走过。
    步进殿心后停驻下来,一名须发皆白、身穿形式古怪的玄色长袍的老者(据说这是蛮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专职司鹰鹫国贵族的主婚人)走到两人面前,然后双手平举向前,作了个奇怪的姿势。
    而单于禄云与沙夜则同时侧身面向对方,接着向后退了三步,然后彼此眼观鼻、鼻观心地默然肃立。
    这时,蛮族长老用蛮族语说了句:“愿上神祝福你们!”
    然后将两顶尖顶帽戴到两人头上——天呀,那竟是两顶绿色的帽子!
    看到蛮族如些怪异的婚礼仪式,我也有点忍俊不禁了!而德林克更是露出了夸张的古怪笑容。
    为了避免被蛮族人察觉到吸血鬼少女的不敬之举,我只得将她拉到我背后。而她则躲在我后面剧烈颤抖着,我明白了“花枝乱颤”这句成语的涵义。
    虽然她极力压低笑声,但仍有几声特别清脆响亮的笑声飘了出去,引得殿上的蛮族人面面相觑,目光四处游走去寻觅那位煞风景的恶客。
    这怪不得德林克,因为实在是太好笑了!
    德林克根本无法克制自己不发笑,她早已笑得连眼泪都喷出来了,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捂住笑痛的肚子,另一只手则握成粉拳用力捶打我的背梁……
    急喘吁吁的德林克用夹杂着笑声的嗓音,在我耳边说道:“哈哈,蛮族人真是太逗了!他们……婚礼送上一对绿帽,还要加上祝福语……哈哈,这不是……这不是祝福做妻子的要红杏出墙、做丈夫的要沾花惹草么?总之,夫妻双双戴绿帽,男盗女娼,平等得很,谁也不吃亏!哈哈……”
    我无暇理会吸血鬼少女,因为蛮族长老苍劲的声音再次响起:“单于氏为皇妃殿下献上聘礼,我族秘藏宝图,作为情定之物,以见证吾王对皇妃比大漠还要深远的真情!”
    两名甲胄武士闻声上殿,单跪在地,双手高举着奉上锦盒,单于禄云伸手接过锦盒,武士随之退下,此时我发现沙夜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鹰鹫王微微颔首,正想将装有大航海图的锦盒送到沙夜手上,这时,殿下突然响起了轰天巨鸣,甚至连大殿也剧烈颤动起来!
    鹰鸳王愤怒的怒吼淹盖了众人的惊叫声:“卫兵进来!速报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卫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报告:“陛下,大事不好了!帝国军正在炮轰城门,西、南两面已经失守,帝国大军已进城,我军损失惨重,沿途一路是火海,现在他们已迅速接近王宫大殿!”
    此时,整个大殿的人群开始惶恐慌乱起来,场面一片混乱不堪!
    单于禄云终于在骚动的人流中发现了我的身影,狠狠盯着我骂着责问道:“狗娘养的!亚历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交出宝图,饶你不死,”我立即摘掉外套,拔出神剑“我兰”高声下令道:“杀!”
    然后抢先挥剑向人群冲杀过去!
    后面紧跟着德林克、加莎琉璃、黛旖丝,以及以拉彻为首的圣伦武士一干人等,惨烈的屠杀由此展开……
    雅伦诗和修雅不愿沾血只得退守在一旁,用不忍与无奈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
    我放翻了十来个蛮族卫兵后,迅速向鹰鹫王接近!
    这时,惶恐的鹰鹫王大声喊道:“且慢!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沙夜……王妃……为什么?”
    当鹰鹫王察觉到手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时,才发现锦盒已被沙夜夺去,失去唯一保命的凭依,不由大惊失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沙夜恨恨地眸了一口骂道:“呸!谁是你的王妃!你也不照照镜子,凭你这只丑八怪也敢妄想获得本小姐的垂青?下辈子吧,黄泉路上走好!记得下次投胎努力让自己长得好看点!宝图已到手了,本小姐失陪罗!亚历山大,再会了,我的小情人!”
    说完,已夺得宝图的暗夜祭司“格格”娇笑一声,向我的方向送了个飞吻后,猛地投出两颗魔法弹,在一片烟雾弥漫中,伊人已是鸿飞渺渺。
    这时,我已一路冲杀到单于禄云面前,却已慢了一步,不由、心中大很,也不管单于禄云连声叫嚷着讨饶,长剑一挥,“魔剑斗气”盛怒催发,随神剑长劈!
    “救……”最后一个“命”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心胆俱裂的鹰鹫王瞬间已被劈成两半……
    一场喜宴最终变成了丧宴,鹰鹫国满朝文武与贵族大公,几乎在这个婚宴上被屠宰殆尽,单于一族更是无一幸免。
    之后,帝国军又根据缪西·尤加提供的情报,对侥幸逃过一劫的其他鹰鹫国士族进行“犁亭扫穴”,在我“豪门绝户”的铁血方针之下,整个蛮族统治阶层被连根拔起。
    这场鹰鹫王单于禄云带给自己和全族悲剧的婚礼,被后世称之为“血染的婚衣”,以大喜之红为鹰鹫国望族披上寿终正寝的丧服,或者说,这是一场鹰鹫国贵族整体披上“血染婚衣”与冥神缔结关系的婚礼……
    “血染的婚衣”事件后,缪西·尤加于危难之际、蛮族存亡之秋“勇敢”地站了出来。
    这位鹰鹫国军师以代理人的身分,完全把持了鹰鹫国的军政大权,担负起蛮族人“救世主”的角色,地位因而进一步被巩固和强化了,并对外公布说,王族这场灭族灾难是由特兰奇斯帝国阴谋策划的结果。
    为了觊觎鹰鹫国的秘藏宝图,阴险的北国篡帝克利斯凡,派出伽蓝神殿的沙夜祭司假意和亲,企图用美色来迷惑鹰鹫王。
    但英明的单于国王早就洞悉了一切,在婚宴上向沙夜晓以大义,而自知阴谋败露的沙夜立生歹意,不仅暗杀了国王,还谋害了参加婚礼的王国贵族和官员,并强行夺走了秘藏宝图。
    与鹰鹫国刚刚结盟的法拉蒂斯帝国皇帝,从伽蓝神殿代表正义的一方——雅伦诗大祭司口中获悉了克利斯凡的阴谋,为了营救自己的盟友,才命令帝国军进城,可惜还是来迟一步!但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救起了军师,并击退了歹毒的沙夜祭司和她那些狠辣的北国杀手。
    目前,军师已基本上控制住鹰鹫国的大局,安靖了国境,并在帝国军的帮助下,顺利肃清了国内一些与北国私通、参与婚宴阴谋的王族成员、贵族子弟和主要官员。
    在缪西·尤加翻云覆雨的手段下,事实的真相被完全歪曲了,不仅将血案的制造者——法拉蒂斯帝国和我宣扬成代表正义的一方、蛮族最尊敬的盟友,而且将全部罪责推到了沙夜和克利斯凡身上。
    单纯的蛮族人,很容易就相信了他们所景仰和信仰的军师的全部谎言,并被激起了同仇敌忾的情绪,愤怒的蛮族人在复仇火焰的驱使下,到处高喊着“打倒黑暗的特兰奇斯”、“诛杀克利斯凡和沙夜”、“为国王复仇”的口号。
    而缪西·尤加更不失时机的宣布:为了对抗共同的敌人,蛮族人与帝国人永结友好、合而为一,原鹰鹫国境将并为帝国的一个郡,并为了保障蛮族人的安全,决定将全族迁入帝国境内富庶而安宁的土地,而原蛮族士兵则收编到帝国军队中,从而进一步增强了帝国军的兵力。这批骁勇的蛮族士兵主要充实到我直属的“八部”中,使“八部”
    成为大陆上最强的兵团之一。
    当一切计画均在岳父的配合下密锣紧鼓地进行时,我于十月二十五日秘密离开了原鹰鹫国国都喀什特,单人一骑,远赴另一个重要的战场!!
    而喀什特城则彻底封锁我远行的消息,连原本侵入大漠的帝国军,也暂时滞留在城内,冰兰诸女也暂住在新建的军师府中,制造我仍在鹰鹫国的假象。
    而我则虚晃一枪!戴上“想容”,背上用布包裹好的神剑“我兰”,披上粗布麻衣,装扮成一个落泊的旅人,策骄着神兽“雷部”,日夜兼程穿越大漠与帝境,一路南行,向帝国军与卡洛斯军交锋的战场上奔驰而去。
    虽然德林克也与我同行,但她并没与我同时露面,于是潜藏在我身边,并不时故意缀后一段距离,只有到了夜晚她才会以蝙蝠的形态偶尔出现,所以我根本无法把握她的行踪。
    尽管她口上说与我一明一暗更有利于保护我!但有时我还是不禁要怀疑:在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其实她真正的心思是不是为了甩开我,独自去**玩乐呢?
    因此我大部分时间是独自前进的。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身边不是陪伴着一群娇妻,就是与一众将士并肩作战!而现在却不得不重新咀嚼起那份久违的孤独感。
    尤其当我独自穿行于茫茫原野与原始山林中,或停下来遥望辽阔的天空时,便油然生起一份寂寥的感觉,彷佛自己真正成为了天地间孤独的旅客,走在了无止境的旅途上……
    恍惚间!在我脑海依稀回荡着,当年卡妙翩然而去时留下的那段悲怆深沉的歌声:“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与卡妙离别时那一幕,我并没有时时刻意去回忆,但午夜梦回之际,仍会让我禁不住倏然而愀心,究竟我是太多情,还是太无情?这是连我自己也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
    许多年以后,当我在血与火的锤链中完全褪去年少时的稚气、迈向人生的成熟期之际,才真正读懂了卡妙那种历尽千帆后的沧桑心境——是一份在悠长无际的生命中看遍万物枯荣、人事变幻后的寂寞与无奈……
    卡妙,你现在过得好么?是否还记得当初我们的承诺……
    圣伦历一九0一年十月十八日,我到达了帝都普鲁斯特以南、天河的支流风陵江北岸、帕西诺郡附近的帕加米斯平原。
    这片原本是富饶安宁的土地,如今正被战争的阴霾重重笼罩着,孟斐斯统率的帝国西部军团与帝都防备军就驻扎在这里,而风陵江南岸就是卡洛斯军的驻地——两军隔岸对峙,似乎战况一时处于胶着状态,又像是彼此正在等待决战的时机……
    我初时弄不明白,孟斐斯凭什么能够阻挡住卡洛斯前进的锐气,因为风陵江并无天险可守——一水之隔并非卡洛斯军不可跨越的障碍。
    我对比了敌我形势之后,终于明白了过来:虽然卡洛斯军一路节节胜利,但也同样面对着帝国军顽强的抵抗,连月来的征战不仅士兵疲累,而且恐怕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加上卡洛斯军推进速度过快过急,而今已孤军深入到帝国广阔的腹地,使补给线路过长!面临着物资匮乏与兵力无法补充的双重困境。
    现在就算击退了面前的孟斐斯,直逼普鲁斯特城下,卡洛斯的兵力也将进一步折损,届时以自己的疲师残将,莫说攻陷固若金汤的皇都——这只是蚍蜉撼大树之举,就算想全身而退也很艰难——卡洛斯军将成为陷入帝国大军重围中一群弱小的蚂蚁,等待的将是被巨象踏扁的命运。
    鉴于此,卡洛斯不得不将进攻的步伐停止下来,进行休整与重新审定战略部署。
    另一方面,自知无法力敌的孟斐斯,聪明地避开了与卡洛斯军正面交锋,而选择了消耗战术并贯彻始终,不惜放弃大片的帝国疆土,利用从帝都与周围征集的志愿军,源源不断地补充兵员和物资,以近乎无限的有生力量来拖垮卡洛斯军——能够让以勇猛著称的孟斐斯采取这种示弱守势的,世间也只有卡洛斯而已。
    而孟斐斯苦心经营的结果,就是逐步扭转了被动局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将主动权抓到了自己手上。
    “现在是到了与卡洛斯好好和谈一场的时候了。”我喃喃自语着,然后翻身下马,轻轻拍了拍神兽“雷部”的脖子,与我心灵相通的“雷部”轻嘶一声,扬蹄跃空而去,而我却知道,它将留在平行空间等待我的召唤。
    我在草原上藏匿了行踪,当日薄西山、黑夜来临后,我用“意识流”探明了卡洛斯帅帐的位置,便踏着夜风,以“风翔术”化作黑夜中流光,直扑向卡洛斯的营帐。
    在简陋的军帐内、昏黄的烛光下,卡洛斯那具高大挺拔的身躯,此时正斜躺在一张虎皮软席上,一头紫银色长发随意地披散着,额前散开的一缕杂乱发丝则掩去了左眼,而露出的右眼中满是疲累与落魄之色,已不复当年首次与我在战场上相遇时的那种锐色与神光,而眼角上那道伤疤,却显得更加触目的猩红了!!
    那把被剑士和军人视作生命般珍重的“大地之剑”,则被任意地扔在远处的长几上,而他自己则紧紧抓住酒壶,一手捧着酒杯在自斟自饮,却不时皱着眉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张比以前更加瘦削而苍白的脸却因而涨得赤红,但浑身上下依旧张扬着一种野性与刚阳的魅力,与那抹落寞清冷、似醉非醉的神色,奇特却协调地交融在一起。
    这时,室内的烛光突然晃动了一下,在灯火的明灭间,我已出现在帅帐内,而卡洛斯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抓住了长剑,“大地之剑”的剑尖正对着我胸口!
    我却毫不在乎地负手而立,哂然一笑道:“卡洛斯元帅,你这是待客之道么?”
    “亚历山大王,你这是为客之道么?”卡洛斯似乎对我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惊讶,答话的语气平淡,却是针锋相对。
    我伸出手指,夹住“大地之剑”的剑身,审视了当年我留在剑上的剑痕一番,然后放开剑身,轻轻在剑尖上弹了一下,在一声清脆的金属轻鸣中,我微笑着说道:“元帅可愿招呼我这名不请自来的恶客,让我唠叨一杯呢?夜寒露重,故人重逢,只宜篝火旁把盏叙旧,并不适合妄动刀兵大煞风景呀!”
    这时,一名浑身肌色如黑炭却泛着光泽的士兵,突然从帐帘的阴影中迈了出来,见到我后吃了一惊!却立即拔出一对蓝幽幽的短戟,并向卡洛斯问道:“元帅,是刺客?”
    我和那名黑人都在等待着卡洛斯的答案,只要卡洛斯稍一点头,今夜立即会有一场血战,而我努力想寻找通向与卡洛斯和解的道路也将被他堵死,并意味着卡洛斯彻底投向魔族一边了。
    卡洛斯并未立即答话,而是略有所思地沉吟着,紫瞳中的神色不定,良久,才说道:“只是一个故人而已,桑切斯,你退下吧!”
    那名叫桑切斯的黑人闻言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却顺从地退了出去。
    “鬼族?”那人离开后,我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卡洛斯。
    “他曾经属于鬼之一族,”卡洛斯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现在,他只是我身边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说完,卡洛斯将“大地之剑”往我的方向一掷,却是堪堪擦过我的衣袂,精准地插在原来搁剑那张木几的正中央。
    “亚历山大王,请上座。”
    “叫我亚历吧!”我顺着卡洛斯的招呼与他一起围坐在长几前。
    “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矫情,亚历,你也叫我卡洛斯!”卡洛斯豪爽地答应一声,斟满一杯酒,顺手递给我。
    我却毫不犹豫地一干而尽。
    “亚历!你不怕我在酒中下毒么,是你太自负了,还是对我太放心。”卡洛斯也尽歇了一杯,然后问道。
    我微笑着答道:“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喝你倒的酒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
    卡洛斯对我的说法不表赞同,却递过另一杯满盛的酒,“当时的形势是我占优而你居劣,我自是不用多此一举,如今形势互易,但我只要毒杀了你,我就可以轻易奠定胜局!”
    “就算你杀了我,取得战场上的胜利,也无法取得天下!”我接过酒杯轻轻晃动着一下,注视着杯中涌动的血红液体说道。
    “而且,我知道自负过人的卡洛斯是不屑为此的。更重要的一点是,嗜酒如命的‘醉梦骑士’是绝对不会舍得在酒中下毒、白白浪费了一杯美酒!”
    卡洛斯沉默着不说话,但重新审视着我的紫瞳中却已有了明显的笑意。
    “知我者,亚历也!”良久,才从卡洛斯口中吐了这样一句感慨的话,说完后开始向我一个劲地劝酒,“来吧,喝酒!至少今晚我们是朋友!!”
    我敬了卡洛斯一杯后,以充满诚意的声音说道:“我希望别过今夜后,我们仍能成为朋友!”
    卡洛斯抿了抿嘴,却没有回应我的期待,反而和我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从人文、地理、文学到政治、军事,甚至人生经历。
    他没有问我的来意,我也绝口不谈此行的目的,但我们却有一种相逢恨晚、一见如故的感觉。
    当酒意渐浓后,卡洛斯竟向我吐露出深藏在他心底的秘密——那段年少时情意波澜与执着至今的憧憬。
    “那一年,我在战场上开始崭露头角,取得堪称辉煌的战绩,成为最年经的蓝目旗尹,并获得陛下亲自授勋的殊荣,正是少年得志之际,就这样,我在帝宫皇峨的花园里与她邂逅上。
    初见她时,她年方及弄,但我已被她深深吸引住,至今仍无法忘记那一刻的震撼,胸口犹如被某件事物重重击中,然后给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感觉填满,最终那份感觉也化为我一生的羁绊。
    她身上有着一种超越于年龄之上的成熟气质,在纯真的笑脸里不时闪过一份狡黠与智慧,看似柔弱的身体里却藏着不亚于男子的刚强与野心,不凡的出身更让她兼具了一份与生俱来的皇女矜持与贵气,这些揉合成一种让我一经陷入就无法自拔的魅力。
    虽然她还只是一枚青涩的果实,却已让我垂涎欲滴,有一种等不及她长大就急着想把她娶回家的冲动,尽管她总是对我若即若离,尽管在以后相处的日子里,我逐渐发现她所抱有的野心远远超过我的认知,但我仍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我不断在战场上立下卓越的武勋,就一定能够取得与她匹配的身分与地位,到那时,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迎娶她了……
    在获得了令世人羡慕的‘皇虎’军团长与帝国大将军的地位时,意气风发的我便迫不及待地向陛下提出了婚事,却不意竟遭到她断然的拒绝。
    虽然我受到了最大的打击,却依旧执迷不悟,或许是因为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拥有吧,这真是男人恶质的心理呀!
    于是我想,既然她为实现自己的野心必须要有一柄利剑,那就让我成为那把利剑吧!抱着这种想法,我在她座下立下了骑士的誓言:从今之后,将生命与荣耀献给我心爱的女子。
    然而,我为她而不断努力取得胜利,却反而遭到她的嫉妒与猜忌。一个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男子,却在情场上一败涂地,走了一步彻底错误却无法回头的坏棋,但是,我至今不悔!亚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说到这里,卡洛斯猛地剧烈咳嗽起来,最后竟从喉咙里咳出一口鲜血。
    “卡洛斯……”我轻呼一声。
    看着面前这具因咳嗽而剧烈抖动的伟岸身躯,我心里不禁叹息,多么痴情的男子呀,那高傲的头颅一生只为一个女子而低下,却无法获得心爱女子的真心回报,让他纵然拥有着无数荣光,却只能落落寡欢、凄然一生。
    吐了一口血后,卡洛斯似乎稍感舒服,抬头起来平静地说道:“我没事,犯了点心绞痛的毛病。”
    “是帝都战争中留下的后患么?”我不由问道。
    卡洛斯点了点头,却微笑着说道:“你那一剑,让我目睹了千古一帝的雄风,真是精采呀!我认为为了目睹那一刻的辉煌,受点小伤也是值得的!那一刻亚历王的华丽英姿与无俦霸气,相信我一生都不会遗忘!”
    说到这里,卡洛斯用很真诚的目光望向我,以肃然的声音说道:“亚历!我羡慕你!我所羡慕的并不是你的霸业与权杖,而是你在爱情上的执着与坚持!
    我羡慕你与利大元帅生死不渝的坚贞爱情,我羡慕你敢爱敢恨、敢作敢为的强烈个性!我羡慕你能够为了所钟爱的女人,决断果敢地行动、义无反顾地投入,甚至可以不计后果地予取予夺、强横霸道地占有,而你这份霸道,却是我不具备的。”
    我明白卡洛斯的意思,我在爱情上的巧取豪夺,最终让我赢得了冰兰的爱情,而卡洛斯在爱情上的默默奉献,却结果让他所爱的人另投他人怀抱,这是因为我爱得太霸道,也是因为卡洛斯爱得太无私,这只能说是命运予之于卡洛斯太不幸,而予之于我却太幸运了——这就是命运的不公!
    我一时无语,只得沉默着向卡洛斯敬酒。
    喝到后来,我们不再是一杯杯地干了,而是互相抱着一坛子酒痛饮,卡洛斯不时兴奋地高呼:“痛快,真是痛快!这是我卡洛斯喝得最痛快淋漓的一次!”
    这时,一首古诗不经意地从我口中跳出:“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卡洛斯闻诗一愣,却揶榆着说道:“想不到帝国雄主,竟也是一位儒雅之士!”
    我也立即回应道:“想不到马背上叱吒风云的一代战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
    说完,我与卡洛斯不由相视一笑,却又同时收敛起笑容,沉吟不语。
    相信在此时卡洛斯的心中也有与我同样一份感觉吧?我们对彼此的了解更甚于相处多年的知己,如果在另一个时空里相遇,我们会成为一对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好朋友。然而命运与战争却将我们直于彼此对立的立场。
    “卡洛斯,我……”
    我尝试着说些什么,却被卡洛斯决然的声音截住了话题:“亚历!我明白你的来意,也清楚自己的处境!但是,我有我无法背弃的命运与立场!所以,对你的要求,我无法办到!因此过了今晚,你我仍是战场上的生死大敌!”
    再漫长的黑夜终有尽头,再热情的酒席也有曲终人散的一刻,当晨光透过原野上草叶尖凝结的晶莹露珠,折射出黎明的色彩时,我与卡洛斯短暂的友谊正式宣告终结。
    卡洛斯坚持送我一程,在道别的路上,他凝望着地平线的方向整整半晌,才回过头来,神色极是凝重地向我说道:“亚历!从你我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起,我将放手与你一战!我是军人!军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从血与火的战场上寻找出真理!请你用这场战争来向我证明你所坚持的信念与选择的道路!
    你是卡洛斯此生最珍视的朋友,也是最敬重的对手!这样说虽然很奇怪,但我还是想说,请你务必珍重,为了天下苍生……”
    说完,卡洛斯毅然转身大踏步离去,而我也举步迈向帝国军的驻地——背道而驰的方向,却最终指向我与卡洛斯共有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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