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忙碌了两天后,李青儿准备给自己放个假,协同段文宣一起,让他陪着自己逛逛长安城。
老天爷很给面子,他俩一出门便艳阳高照起来,让初冬冰冷的天气带着丝丝的温暖,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很是舒服。
李青儿像笼子里放出的鸟儿一样,欢快的奔走在人群中间,外面一切事物,对他而言都是那么的新鲜。
段文宣一直跟在她后面,嘴角浮现着淡淡的笑,漂亮的桃花眼带着一抹温柔。
“相公,我要这个。”走到一个卖首饰的小贩跟前,李青儿挑选出一个手镯戴在手上,金色的手镯上刻着几朵秀丽的荷花,在阳光下面,绽放着夺人的光芒,将她的手腕衬托的更加细腻。
段文宣没有问价格,直接扔了一锭银子给小贩。
“这个我买了。”
李青儿没想到段文宣买东西是这样子,急忙冲小贩道:“等等,这个是多少银子,你是不是要找我钱?”
小贩愣愣的看着眼前两人,见李青儿一脸不好欺负的样子,急忙点点头,找出几两银子递到她手中:“这位小姐,这是找你的银子。”
李青儿接过银子,继续逛下一家。
“相公,买东西可不能这么买,你这样买东西我们多亏啊,一看你就知道平日里没吃过什么苦的,根本不知道挣钱的不易啊。”走在路上,李青儿还不忘念叨着。
段文宣听在耳里,看着李青儿像个老太太似的,心中却感到一阵甜蜜。
“知道了老太太,再罗里吧索的小心把你扔掉。”眼角却浮现着深深的笑意。
李青儿瞪了他一眼,说你好的还不行,真是不懂事的男人,转身走进一家酒楼。
逛了大半天,肚子早已饿得咕噜噜直叫,李青儿叫来店小二,点了几盘菜。
段文宣坐在一旁,两眼却看向另外的一张桌子。
桌子旁坐着一个男人,留着细长的胡子,体型修长,身子非常瘦,腰间别着一把剑,李青儿看着他的样子,顿时一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个人怎么如此眼熟?
究竟在哪见过呢?
这时,她们的菜上来了,李青儿顾不上思索,随口叭了几口饭送进嘴里,眼睛却瞟向那个男人。
阳光从外面射了进来,李青儿只感觉一道刺眼的光芒射向自己,晃得她睁不开眼,细细看去,男人腰中那把剑上,镶嵌着一颗钻石,在阳光下,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那一刻,一道光影突然射进她的脑子里,刹那间,她想起来了。
“相公,我好像看见了那日刺伤我的人。”李青儿附在段文宣耳边轻声说道,眼睛还不忘轻轻瞟向那个男人,生怕他回过头认出自己。
段文宣微微愣了一下,俊朗的脸上瞬间染上一层凝色,一只手用力抓住衣襟,另一只手握住了李青儿的手。
“先吃饭,什么都不要说。”
段文宣一个眼神让李青儿立马领悟过来,乖乖的低下头吃起了饭。
待那男人走后,段文宣才拉起李青儿的手,悄悄跟在了他身后。
男人绕过繁华的街道,迅速走进了一片空旷的荒野处,待到无人时,男人忽然回过头,一双凶狠的眼睛狠狠瞪向身后。
李青儿没有想到男人竟然察觉到她和段文宣在跟踪他,刹那间怔在了那里。段文宣倒显得极为镇定,一双冰冷的眼睛不带任何色彩的盯着男人,丝毫没有一点惧怕的感觉。
“不知二位为何要跟着我?我和二位认识么?”男人突然开口了,一双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李青儿心中像打鼓般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回忆起那日被他用刀捅伤后扔进水里,一种恐惧的心理迅速蔓延到全身。还好这段日子经历了那么多,很快便镇定下来,满堆笑脸冲他道“大哥,想必你是误会了吧,我和我的相公想去城外探亲,正好要走这条道,我们可没跟着你,你可别误会。”
男人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对李青儿的话一点都不相信。
身边的段文宣却是一声冷哼,当他知道当日里是这男人害的李青儿受伤,早就想将他碎尸万段,现在眼下正好无人,他也不用担心和他打斗会伤及到无辜了。
一双拳头顿时握得紧紧的:“犯不着跟他拐弯抹角,若不是他,当日你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随即两眼紧紧看向男人,眼中迸出一道凶狠的光芒,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当日害我娘子身受重伤,今个我一定要替她全部讨回来。”
说完,做出一副要打斗的样子。
男人两眼看向李青儿,顿时明白了。
“原来是你啊,真是冤家路窄,上次算你命大,这次可没有那么好运了,接招吧。”话音刚落,男人便向段文宣奔来,身子凌空而起,一双脚狠狠踢向段文宣。
段文宣巧妙的躲开了他,将李青儿推向一边,伸出手握住了男人的胳膊,向一旁拧去。男人也不示弱,一个绕身逃脱了一劫,随即右腿狠狠踢到了段文宣的肚子上。
段文宣顿时被踢出几米远,还好从小跟着卫少秋习武,虽说体力欠缺,但是招数还是能够运用的游刃有余。
定住身子,段文宣一个凌空而起,一掌打到了男人的脑门上,两人像电视里的武打片似的瞬间打得不可开交。
一旁的李青儿看的心急如焚,她不曾知道,段文宣竟深怀武艺,不过再这么打下去,迟早会两败俱伤。
这可怎么办?
正想着,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了一群人,身穿盔甲,身姿魁梧,各个手拿韧剑,一幅器宇轩昂的样子。
细细一看,为首的人不是别人,竟是好些日子没见的秦王。
男人见突然来了这么多官兵,知道事情不妙,正想逃脱,却被段文宣趁机拿下。
“王爷,你……你怎么来了?”李青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非秦王早就查明那日刺伤他的凶手,才会跟踪他将他拿下?
李世民一身白衣长袍,眉目间流露出一抹坚毅的威严,乌黑的秀发用白色玉冠束住,其余的犹如瀑布一样顺滑的散在肩头,双手放在身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王者般的气息。
官兵们将那男人用铁链绑了起来,李世民才看向李青儿,面色稍稍缓和,嘴角浮着温柔的笑:“青儿,这事说来话长,我会跟你说清楚的,刚才受惊吓了吧,你和段二公子没有受伤吧?”
李青儿这才反应过来,紧忙看向段文宣,索性段文宣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
“多谢王爷关心,青儿和相公并无大碍,王爷是怎么查到这个男人的?他就是当日刺伤我的人,王爷一定要多加审问,他的背后还有幕后黑手。”
李世民点点头,表情淡淡的,眼中却是眼神不住的温柔:“放心吧,本王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有些日子不见,你过的可好?”
这时,一旁的段文宣忽然冲李青儿大叫了起来:“李青儿,我肚子疼,快过来扶我一把。”声音带着酸酸的醋意,还有深深的不满。
李青儿尴尬的冲李世民露出一抹笑,跑过去扶住了段文宣。
“怎么搞的,是不是刚才被踢的,还疼吗?”
段文宣顺势将手搭在了李青儿的肩上,楼的紧紧的,双眼却看向李世民,向他示意。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有想到平日里颤颤弱弱的段二公子竟然深怀武艺,看来,他还是不能小看了他。
“待会我让府里给段二公子送上最好的跌打损伤药吧,我先带犯人回去,你们路上小心。”说完,就此告别。
李青儿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那青儿不送王爷了,顺便替青儿向王妃问好。”
李世民点点头,再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看着远去的李世民,段文宣忽然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嘴里吐道:“哼,跟我争,没门!”
正得意着,只听“噔”的一声,脑门被用力的弹了一下。
“说,你有武功为何不告诉我?你这武功是哪里学来的,有多长时间了?”李青儿气势汹汹的质问到,凶巴巴的样子像极了母夜叉。
段文宣白了她一眼,一边向前走去一边道:“想知道吗?不告诉你。”
“喂,你怎么这个样子,我是你的娘子,为何不能告诉我呢?”
“那好啊,你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好,这是你说的,一言为定。”
“追上了……哈哈哈!”
“……”
李青儿回到段府,段府却弥漫着一股阴霭的气息。
“二少奶奶,芙蓉死了。”刚进院子,春桃一脸凝色的迎上来冲她说道。
李青儿微微诧异了一下,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死疙瘩:“怎么回事?芙蓉不是在衙门么,怎么会突然死了?”
“据说是二夫人昨天去看了芙蓉,今个大早芙蓉便被发现死在了牢里。”
李青儿听完,更加诧异了。
二夫人究竟对芙蓉做了些什么,难不成是她杀了芙蓉?
“二夫人呢?现在在哪?”她紧接着问道。
“在老夫人院里了,老夫人气的差点晕倒,估计这会正在惩罚二夫人吧。”
顾不上一天的劳累,李青儿紧忙向老夫人院里奔去。
到了那,二夫人正跪在地上,艳丽的脸蛋上挂满了泪水,仿佛刚刚大哭了一场似的,见李青儿来了,轻轻看了她一眼,便将头撇了过去。
“奶奶,究竟是怎么回事?芙蓉无端怎么会死掉呢?”
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杵着镶金的虎头杖,一手搁在旁边的茶几上,满脸的威严肃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狠狠瞪向二夫人:“怎么呢?还不是她惹的祸,若不是她跑去刺激芙蓉,拿芙蓉的家人威胁她,芙蓉怎么会无端撞墙自尽?芙蓉犯下的罪自有官府定夺,她迟早会获得应有的惩罚,你为什么做事总是不动下脑子?这下好了,连洪大人都问我府里究竟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发生这样的事情,从今往后,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让段府有什么脸面?”
老夫人越说越气,最后气上了头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李青儿赶紧为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中,她明白,二夫人不会无端去威胁芙蓉,她无非就是想知道芙蓉背后的黑手究竟是谁。
看来段府的内部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只要心中的怨气还在,段府永远没有安宁的一天。
“奶奶,先别生气,或许是二夫人为玉芙肚里的孩子不值,所以去训斥芙蓉,这也是芙蓉的命,她连续杀害了两条人命,或许这就是报应吧。”李青儿轻抚着老夫人的后背细声安慰道。
老夫人缓了缓劲,慢慢顺过气来,抬起头,迎来李青儿那双满是关切的眼,心中不由倍感欣慰,段府虽然尔虞我诈你争我斗,但是青儿却出淤泥而不染,一直保持一颗善良纯净的心,若不是有这个孙媳妇,她真不知段府后院该交给谁。
“玉凤,我暂且不惩罚你了,往后做事给我用下脑子,先退下吧。”
二夫人一声不吭,满腹委屈的看了一眼老夫人,乖乖退下。
待她们走后,老夫人才冲李青儿说道:“青儿,我老了,不能再管那些事了,往后的日子里,这一切就交给你了,不用再问过我,若是你的二姨娘和三姨娘再犯毛病,一定要谨慎处理,记住,我们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李青儿默默点点头,看着老夫人爬满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疲惫的脸上布满沧桑,头发已经全部花白,心中不由一阵发酸。
老夫人,终究是老了!
当天傍晚,秦王府派人送来了最好的跌打药,晚上的时候,李青儿亲自为段文宣涂抹上药膏,用手轻轻替他按摩。
“相公,你说咱们段府为什么总是斗争不断?为什么就不能和和睦睦相处?”一边按着一边问道。
段文宣幕然回过头,盼若星辰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李青儿,白皙的脸蛋在灯光照射下细腻光滑,仿佛珍珠般泛着一丝光亮。
他注视了一会李青儿的脸蛋,才慢慢从嘴里吐道:“知道吗?都是人的**在作祟。”
李青儿点点头,认同段文宣的说法,随即又问道:“为什么你会讨厌二夫人他们,他们曾经伤害过你吗?”
段文宣不由怔了怔,白皙的脸蛋忽然掠过一丝疼痛,仿佛勾起了他某些回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带着铺天盖地的冰冷。
似乎酝酿了很久,段文宣才慢慢从嘴里说道:“二夫人害死了我娘。”
这段回忆一直在他心里积压了很久很久,他不曾忘记过,当初自己的娘是怎么被二夫人陷害,以至最后抑郁而终,他一直想将这段回忆永远尘封在自己记忆的最深层,却不曾想过,某一天,会有一个女人慢慢打开了他的心扉,让他向她去诉说。
李青儿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愣愣的看着段文宣,内心一阵疼惜。
怪不得段文宣会那么讨厌二夫人还有大公子他们,原来他的娘是被二夫人冤枉死的。
“相公,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些。”一双碧波闪耀的大眼睛闪烁着满满的歉意,乖顺的样子像一个犯错的小猫。
段文宣却满不在意的笑了笑,自从有了李青儿以后,他心中那抹恨意渐渐淡却了,或许是受了李青儿的影响吧,让他不再回忆过去,一心只向前看。
“你用不着自责,事情过了那么久,我早就不伤心了,既然你现在掌管着整个段府后院,往后做什么都要多留个心眼,千万别被处心积虑的人给害了。”
李青儿点点头,将脑袋搁到他的肩膀上:“放心吧,我一定会将后院打理的仅仅有条,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段文宣不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手将李青儿搂在了怀里。
忽然间,一个念头从李青儿脑子里冒了出来。
为何三夫人会恨二夫人,难道仅仅只是权利上的斗争么?她记得刚到后厨的时候,后厨丫鬟告诉过她,以前三夫人怀有一胎的时候,因为喝了丫鬟下的打胎药而滑胎,若非……若非那是二夫人所为?
这么一想,李青儿便明白了真正矛盾的原因在哪里,如果能够解决这些问题,或许段府以后不会再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了。
她决定,一定要将这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接下来的几天,李青儿便暗地里调查当年三夫人滑胎的真相,但是时隔那么久,几天下来,都一无所获。
这日,她在春桃的陪同下去后花园散步,已是入冬时节,后花园此刻种满了梅树,一颗颗梅树上结满了含苞待放的梅花,过不了多久就会绽放出美丽的花朵,特别是下雪的时候,来院子里观赏梅花将是一番别致的景象。
“二少奶奶,你看那边。”春桃指着不远处冲李青儿说道。
顺着春桃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四少爷正在奴婢的陪同下游玩着。
四少爷穿着一身白色绸缎棉衣,领口处逢着一条毛领,带着一个藏青色的八角帽,白净的皮肤犹如冬天的雪一样白皙无暇,那双忽闪的大眼睛仿佛天空中的繁星,明媚耀人,他一边玩耍着一边拾起路边的石子向远处抛去,开心的模样让李青儿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无论是谁,都会在成长后有烦恼后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才是最干净最快乐最纯真的时候。长大后,人渐渐有了烦恼,有了**,于是那抹最干净的纯真也便渐渐消失掉。
这时,四少爷突然被绊倒了,李青儿赶紧走过去准备去扶他,不料刚走到一边,便听见四少爷在那一头大叫了起来。
“蛇,有蛇!”
李青儿心中一惊,现在是冬天,照理说这些爬行动物早已进入了冬眠时期,而且段府后院经常有人清理,怎么会无端出现蛇了?
跑到前面一看,果真一条一米长的眼镜蛇就在那里,伸直了脖子吐着猩红的舌头虎视眈眈的看着四少爷。
眼镜蛇向来有剧毒,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来不及多想,李青儿轻声冲四少爷道:“星儿,呆在那里千万不要动,嫂嫂想办法将那条蛇引开。”
四少爷身后的丫鬟同样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稍微一动眼镜蛇便会咬向自己。
李青儿拼命的动着脑子,用力想着如何将蛇引开的办法,她向四周望了望,却没发现有一个能将蛇引开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电视里那些耍蛇的人,他们每次驯服蛇的时候都会用到笛子,如果现在去弄笛子恐怕来不及了,没办法,李青儿只能吹口哨,希望能用这个办法将蛇引开。
于是,李青儿学起《功夫》里的大胖子,冲着跟前的眼镜蛇吹起了口哨,一边吹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眼镜蛇的动作。
渐渐的,眼镜蛇被李青儿的口哨声吸引了过去,李青儿丝毫不敢松懈,慢慢向旁边挪去。
就在最后一刻,眼镜蛇突然一反常态,猛然向李青儿袭去,李青儿没来得及躲闪,便被眼镜蛇一口咬住了手臂,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传来,李青儿心中大呼不妙,不幸中招了。
刚开始的时候,手臂处只是红了一块,渐渐的那种疼痛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麻木。
跟前的侍婢和春桃吓呆了,紧忙上前扶起李青儿。
“二少奶奶,你没事吧?”春桃吓得脸都青了,二少奶奶此刻的脸色渐渐发白,嘴唇也逐渐泛起了紫色,肯定是毒性在身体内蔓延才会这样。
“快……快去叫太医。”趁着意识还清晰时,李青儿有气无力的冲春桃说道。
紧接着,一阵晕晕的感觉从头部蔓延开来,身子也是一阵酸疼难耐,最后,终于禁不住那阵眩晕感,李青儿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模模糊糊的,只感觉周围是一阵火急燎燎的忙碌,耳边也回荡着段文宣不停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随着身上几个穴位处传来阵阵的酸疼感,李青儿在一片呼喊声中慢慢睁开了眼。
跟前,站立着老夫人,段老爷,段文宣他们,以及三少爷,三夫人和四少爷,一个个都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担心之色不可言喻。
“青儿,你终于醒了。”跟前的老夫人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一样。
段老爷同时露出一脸喜色,紧忙命张太医继续为李青儿把脉。
李青儿躺在床上,只感觉浑身无力,段文宣站在一旁痴痴的看着自己,脸上的神情犹如一座冰雕,严肃得让人不敢去看他。
而另一头,三少爷是一脸担忧,三夫人则是一脸的复杂表情。
“二嫂,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中毒的可能是星儿了。”四少爷走到床榻前,用还没有变声的奶声谢道。
三夫人方才是一脸的复杂,此刻在四少爷说出这番话后,不禁对李青儿流露出一抹感激。星儿对她而言,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李青儿救了星儿,等同于救了她。
“谢谢你,青儿,让你受罪了。”酝酿了一会,她才慢慢从嘴里吐出这句话。
自从芙蓉的事情败露后,三夫人收敛了不少,其实若不是以前被二夫人害过,她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谁喜欢过着整天斗来斗去的日子,经历过那些事情后,三夫人看开了很多,哪怕心中还有恨,但是随着这次李青儿救了自己的星儿事情之后,那抹恨也渐渐随之而去了。
李青儿感受得到,从三夫人眼中流露出的那抹感激是真实的,心中不由深感欣慰,三夫人虽然做错过事,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三夫人既然有悔过之意,就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并且,她相信,原本的三夫人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被逼成这样的而已。
慢慢的扯出一抹笑,笑容在阳光下格外的美丽:“我们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我的伤很快就会好,用不着担心的。”
三夫人点点头,冲李青儿又露出一抹感激的笑。
见三夫人能够感激李青儿,老夫人心中也是一阵欣慰,只要段府能够和睦,比什么都要重要。
“青儿,这次也多亏了庭儿,若不是他当时经过后花园,及时将你手臂中的蛇毒吸出来,或许你的小命也不会保住了。”老夫人细声对李青儿说道。
李青儿诧异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段文庭,那张阳光的脸蛋上透着一抹惨白,似乎也中了轻微的蛇毒,她没有想到,段文庭竟然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自己。
段文庭迎上李青儿吃惊的目光,慢慢的扯出一抹明媚的笑,阳光下,笑容带着一丝惨淡。
“谢谢你,三弟。”李青儿冲他吐出这几个字,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段文庭摇摇头,两眼默默的看着李青儿:“二嫂,你说的一家人不用言谢。”
“她谢谢你是应该的,你用不着不好意思。”一旁的段文宣突然插起了嘴,虽然以前很讨厌段文庭,但是段文庭却三番五次救了李青儿,特别是这一次,若不是他,李青儿恐怕已经不在人世,这么久了,他也厌倦了这种冷冰冰的亲情,不如趁此得到缓和,或许是一件好事。
段文宣很少说出这样的话,即使有些不好听,但是却泄露了他对段文庭抱有感激的意思。
段文庭愣了愣,觉得二哥变化越来越大了,不知为何,内心竟然还升起一丝异样感。
“好了好了,大家也不用谢来谢去了,这样多好,这样才像一家人嘛。”老夫人笑呵呵的站了起来,好久没有这么开怀的笑过,此刻的她,内心甚感欣慰。
一等人纷纷点头,若是段府能够一直这样和和睦睦,将会是多么和谐的一个大家庭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青儿一直呆在自己院里养伤。
期间,三夫人带着四少爷来探望自己几次,有几次,李青儿想把自己内心的疑问提出来,却觉得这些已经是多余的了,因为此刻的三夫人,内心中的那抹恨渐渐散去。
或许,她知道她自己最在意的是什么,其余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这日里,李青儿觉得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在屋里闷了好几天后,独自一人去荷花池边散散步。
此刻已经是深冬时节,一出门,老天爷便很给面子的来了个艳阳高照,大地被照的暖烘烘的,连几日以来的寒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迎面走来一个青色的身影,三少爷背着手缓缓而来,挺拔的身姿像一颗常青树,头发高高束起,脸上浮现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见了李青儿,微微向她行了个礼:“见过二嫂,二嫂今日能够出来散步,想必伤口一定好的差不多了吧。”一直以来,段文庭都对李青儿保持着一副远观的态度,这段日子里,他也看清楚了,即使自己得到了李青儿,也未必能够得到她的心,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二哥。
李青儿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繁星般的光芒,笑容像冬日里的一抹阳光,瞬间温暖人们的心怀:“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谢谢三弟的关心,你这是要去哪啊?”
“同二嫂一样,闲着无聊瞎逛逛。”
两人走到了凉亭前,纷纷坐下。
“那日,还多亏了三弟舍身相救,要不然我也不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了。”
李青儿的客气让段文庭感觉一阵生疏,他微微笑了笑,心中划过一丝微凉。
“二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嫂为段府尽心尽力,我眼睁睁看着二嫂中毒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李青儿冲他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接着问道:“对了三弟,其实有一事我一直不明白,这大冬天的为什么后花园还会有蛇呢?冬天正是爬行动物冬眠的时候,而且后花园每天有人清扫,不可能没有发现吧。”
段文庭的脸上微微掠过一丝异色,仿佛有什么心事似的,随即露出一副笑脸,回道:“二嫂不必多心,说不定只是凑巧而已,蛇类向来行事隐秘,一般的时候很难被人发现。”
李青儿隐隐约约感觉段文庭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着自己,但见他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便没再追问下去。
“或许是这样吧,看来是我多心了。”
随便聊了些天,李青儿便和段文庭分别回到了各自的院里。
刚一进屋子,李青儿被段文宣吓了一跳。
“你……你在干什么?”只见段文宣正坐在椅子上,两只手不停的把玩着一条眼镜蛇。
李青儿被蛇咬过,对蛇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看到这幅情景,不由向后退去。
段文宣却不以为然,慢悠悠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向李青儿:“别怕,这条蛇受过训练的,是不会咬自己的主人。”
李青儿还是有些惧怕,这条眼镜蛇和咬自己的那条长得很像,内心里自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排斥感。
“你把它拿走,不要放在我面前,你这人太坏了,明明知道我刚刚被蛇咬过,还要拿蛇吓唬我,你诚心气我是不是?”
段文宣一脸的冤枉,将蛇放到桌子上,两眼委屈的看着李青儿:“你这女人,怎么那么不识趣?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好端端的后花园无端出现一条眼镜蛇?我已经让人查过,每天中午的时候四弟都会去后花园玩耍,正好在那日后花园出现了一条眼镜蛇,而且冬天里怎么会有蛇,你不好奇吗?”
李青儿听完后,一脸的痴痴傻傻,她没有想到,段文宣竟然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刚才的恐惧一下子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紧忙走上前说道:“我当然好奇,但是有可能真是凑巧啊,即使奇怪,你弄一条蛇回来干什么?”若是真像段文宣所说,那天的眼镜蛇定是被某人故意放出来的,她的目标本来是四少爷,却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救了四少爷一命。
这么看来,这一切都不是凑巧,而是一个预谋,回想起今天三少爷奇怪的脸色,李青儿心中很快有了个结果。
段文宣白了李青儿一眼,脸上带着一丝子不教的无奈,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一脸无奈道:“说你笨你就是笨,这条蛇是我在长安街上从一个耍蛇人那里买来的,他告诉我只要按照方法去训练它,它便乖乖的听你的话。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前段日子二夫人还买过他们的蛇。”
段文宣的话和李青儿的猜测不谋而合,果真是二夫人,看来她还是不死心,非要将段府闹个底朝天才可吗?
“真是她所为!”李青儿顾自念道,眉头微微蹙紧。
“现在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吧,所以说,你还是个笨女人,做事一点都不细心。”
李青儿撇了段文宣一眼,不过段文宣心思细腻过人,这点她是自叹不如的。
“是是是,我承认我笨行了吧?”
脑子里却思考着,她不能再纵任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所有事情必须有个了结才行。
思考了一晚上,李青儿最终决定亲自去找二夫人谈谈去。
次日清晨,李青儿用完早膳,便向二夫人经常闲逛的梧桐林走去。
今日,万里无云,瓦蓝的天空中太阳正散发着自己温暖的光芒,照的整个大地暖烘烘,早上的空气格外清爽,带着沁人心脾的树草清香,闻了让人一阵心旷神怡。
梧桐树叶早已凋零,只剩几支光秃秃的树枝,一眼望去,有着一种荒凉的惊人美。
李青儿沿着梧桐林的小道上一直往前走去,远远的,看见二夫人向这边徐徐而来。
一身艳丽的紫红色牡丹金丝边长袍,满头赤叶金簪在阳光下绽放着耀眼的光芒,脖子处带着一条金项链,耳垂处是一对金色的牡丹花纹耳坠,满脸的浓妆艳抹,看上去既华丽有雍容。
李青儿急忙躲进一片茂密的草丛里,随手拿出昨日段文宣买的眼镜蛇放到地上,按照段文宣教给它的方法放走眼镜蛇,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二夫人的动向。
不一会,便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叫声,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恐惧。
再看去,只见自己随身携带的眼镜蛇已经爬到了二夫人跟前,吐着猩红的舌头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二夫人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惊恐,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见此,李青儿这才慢慢从草丛里站起来,冲着二夫人方向轻声叫道:“小青,小青,你去哪了?”佯作一副寻找东西的模样,往二夫人方向走去。
二夫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唯恐稍微动弹一下便会招来眼镜蛇的毒咬。
李青儿见了二夫人,停住嘴中的呼喊慢慢向她走去,一边走着一边问道:“姨娘你也在啊,我的小青不见了,你有没有看见啊?”
二夫人哪里管得上李青儿,声音颤抖着冲她说道:“你个丫头,什么小青不小青的,我不知道,没看见这里有毒蛇吗?”
李青儿听了,顿时露出一副惊喜的模样,紧忙问道:“对啊,我家小青就是一条蛇啊,哎呀小青,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害我找你半天。”
慢慢走到眼镜蛇跟前,将它一下子抓在了手里。
二夫人痴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随即反应过来,耷拉下脸极其不满的看着李青儿:“李青儿,你是不是有病啊,人家养猫养狗,你怎么去养蛇,你不知道这蛇有毒吗?怎么还放它出来咬人?”
李青儿微微笑了笑,一脸的冤枉表情,看着二夫人道:“姨娘,我可没有故意放它出来咬人,你不要血口喷人。再说,你不也养了一条同样的蛇吗?怎么还说起我来了?”
二夫人的脸色顿时阴暗了起来,脸上掠过一丝异样,嘴里却狡辩道:“什么蛇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才没有你那么无聊,闲着没事去养蛇。”
李青儿毫不示弱:“是吗?为何卖给我小青的养蛇人告诉我,前段日子有个段府的二夫人也来买过他的蛇?莫非姨娘是岁数大了,得了健忘症,要不要我去把那养蛇人找来,当面对质?”
二夫人没料到李青儿竟然什么都知道了,脸上顿时犹如暴风雨来临前阴暗如晦。
“李青儿,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怎样?”一双凶厉的大眼睛狠狠瞪向李青儿。
李青儿微微笑了笑,轻声回道:“二夫人稍安勿躁,青儿并没有其他的意思,青儿只是想告诉二夫人,这事我不会去向老夫人禀报,青儿只是希望,往后二夫人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俗话说的好,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夫人为什么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就此化了呢?”
二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李青儿,这道理用不着你说给我听,你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吗?本来我就要抱孙子呢,结果呢?却因为赵云芝,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说我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二夫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三夫人如今也没有了与你争斗的心,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做人一定要想得开做的开,不然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二夫人没有说话,一双涂满厚厚眼影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李青儿,似乎在思索着她的话。
李青儿接着道:“二夫人,虽然段府现在交由我来打理,但是青儿年纪尚轻,还有好多事情做得不到位,所以青儿希望往后的日子里,二夫人能够多多帮助青儿,青儿定当感激不尽。”
李青儿态度诚恳,语言真诚,二夫人微微有些动容。
本来李青儿大可以将她偷摸养蛇去陷害文星的事情说给老夫人听,但是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让自己悬崖勒马,帮自己隐瞒了过去。但是多年来的经营化成了泡沫,她又岂能甘心?
“李青儿,怪不得老夫人这么疼爱你,的确你很聪明很识相,但是,我不吃这一套,往后的日子,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你应该好好想想了。”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青儿站在原地,脸上犹如被打了霜的茄子怏怏的。二夫人,该说的她都说了,该做的她也都做了,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她李青儿也没有办法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很快李青儿成亲已经四个月有余了。
这日里,李青儿在用完早膳后去了后厨,近些日子,老夫人肠胃不大舒服,她打算准备些食材为老夫人熬些养胃的窝蛋小米粥。
后厨的赵妈妈远远迎过来,笑脸盈盈的冲李青儿做了一个福:“老奴给二少奶奶请安了。”
李青儿今个穿了一身白色锦衣长裙,外面搭一件雪羽肩,白色长裙上用银丝线在袖口处制着金银线条狐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得玲珑的身段。大大的琉璃眼睛闪耀着黑珍珠般耀眼的光芒,樱桃小嘴朱红不点而艳,一头秀发轻轻挽起,只斜插一只银玉紫月簪,恍若落入凡间的仙子,飘若如仙。
李青儿颔首点点头,脸上浮现着一抹淡淡的笑,薄唇轻齿道:“赵妈妈,今日我来找些食材为老夫人熬些窝蛋小米粥,有劳赵妈妈帮我熬制一下。”
赵妈妈一副恭敬的模样,露出谄媚的笑容:“这是老奴分内的事,二少奶奶请随老奴来。”
走进后厨,一片忙碌之色。
厨房的李管事正在切鱼肉,李青儿走到跟前,一股腥腥的味道扑鼻而来,顿时感觉一阵恶心,忍不住想吐出来。
她跑到一边干呕,呕了半天才觉得舒服了很多。
一旁的李管事和赵妈妈站在一旁,紧忙跑过来:“二少奶奶,你没有事吧?”
李青儿摇摇头,胃感觉舒服了许多:“没事,只是胃不大舒服,赵妈妈,你熬完小米粥后就直接送去老夫人院里吧。”
“放心吧二少奶奶,要不你先回院里,一会老奴就给老夫人送去。”
李青儿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后厨。
此刻已是深冬季节,荷花池一片萧条颓败,一眼望去,甚是荒凉。
刚走到一边,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声如银铃般脆耳动听。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红色棉衣长袍的女子正缓缓而来,一张鹅蛋脸上,点缀着一双黑葡萄般明亮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双唇,嘴角浮现着一抹开怀的笑。乌黑亮泽的秀发挽成一个流云髻,头顶插着两只镂空金簪,坠下金色的流苏显得活泼大方。外面罩着一件大红色绒毛披肩,远远望去,像一团熊熊的火焰,热情奔放。
在她身边,陪伴着二夫人和段文庭。
李青儿见了,上前冲二夫人做了个福,听闻昨个二夫人的外甥女来到府中,想必眼前的女子就是了。
“青儿给姨娘请安,想必这位美若天仙的妹妹就是姨娘的外甥女安晴吧。”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含笑的看着红衣女子安晴,嘴里轻轻说道。
安晴听李青儿说自己美若天仙,顿时两眼放出欣喜的光彩,笑容越发绽放:“对啊,我就是安晴,请问你是?”一双滑溜溜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李青儿,见李青儿只着了一身朴素的白衣长裙,却是显得那般清纯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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