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壶

第23章


    众人都笑。
    小提壶说:“对啦,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绿帽子。”
    竹娘继续说:“这么个荒淫无度的皇帝,当然没有好结局。正德十六年,也就是他做了十六年皇帝时,不行了,染病在床,只有喘气儿了。即使这样,他仍叫了几十个喜欢的美人过来,一个个叫到跟前抚摸着,摸着摸着,手一凉,到阎王爷那儿去了。真是到死也没改那好色的毛病。”
    众人都想,这皇帝真是荒唐透顶了。
    竹娘笑着问梅娘:“你说这男人坏不坏?”
    梅娘点点头。
    “那好,你喝一大杯。”
    “你也要听我说完才有比较呀。”
    “行,我们听着呢。”
    “我说的这个女人也是个皇帝……”
    竹娘立马拦住,道:“是武则天吧?戏文上唱烂了。”
    梅娘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说的是戏文上没有的。”
    “那我们洗耳恭听。”
    梅娘说:“武则天私通武三思、张六郎,再失身于江采、张玉,进宫后又先后服侍太宗、高宗,特别是登基后,通怀义,公然选拔男宠,所历不下数百人,和我们比较,好不到哪儿去。这些你们都清楚,今天我单说一件你们不太熟悉的,是她年老色衰时的事。”
    小提壶又忍不住插嘴问:“到底老成什么样子了?”
    “五十多快六十吧,到底多大忘记了。”
    “这么老还干这调调?”
    馆主骂道:“就你多嘴,老了就不能干了?八十老翁还能弄出儿来,凭什么女人老了就不行?”
    众人大笑起来。笑罢,梅娘接着往下说:“这事儿还要从怀义和尚被打死说起。武则天通怀义,每次都是召之即来,极受恩宠。怀义也因此做了白马寺住持,积有万金,并娶了七八个妻妾,日欢夜乐。一日,武则天召他进宫,碰巧他正和美妾恣淫,喝得大醉,不仅不肯去,还口出恶言:‘我自有娇花嫩叶尚不及攀折,况老树枯藤乎?’下诏的太监回去告诉了武则天,把她气得七窍生烟。次日,她又差太监去召他,这次他来了,被太监领到后花园,武则天早将几十个健壮的宫女埋伏在那儿,一顿乱棍,把怀义打成了肉酱。怀义一死,武则天周围的那些壮男都满足不了她,欲火难灭。还是她身边的太监熟知她的心事,奏道:‘陛下,我闻洛阳城有一少年,姓薛,名敖曹,年近三十,才貌双全,伟岸非常。’武则天听说有如此美男,当即派这个太监携带黄金、白玉等寻找。果然,太监在洛阳找到了薛敖曹,把他带往京城。这里还有个笑话,在路上,薛敖曹感叹:‘王侯当以才德进身,今日之举,是何科目?’太监取笑道:‘是戊辰科的进士。’意思是说,是床第间得来的功名。果然,武则天一见薛敖曹,禁不住喜上眉梢,当即令宫女为其沐浴。
    沐浴后,宫女把他打扮一新,推到了武则天跟前。武则天设宴款待他,什么红玉大莲花杯啦,什么西凉州葡萄酒啦,几杯下去,色相上来了。武则天把身边所有人都支开,上了床。事后她抚摸着薛敖曹的后背说:‘你甚如我意,当加卿为如意君,明日为卿改年号如意矣。’薛敖曹倒没这么大野心,想推,武则天道:‘你就是如意君,你不怠慢我,我岂能亏待你?从今以后,你不要叫我陛下,也不要称臣,我和你夫妇情深。’第二天,她果然把年号改了,改为如意年,有大臣反对,说改年号是不祥之兆,武则天立马把他削职为民,并下狠言:‘我旨已出,谁敢再议,杀无赦!’你们说,这样的女人坏不坏?”
    菊娘道:“是够劲儿了。不过,我不大相信真有其事,为了一个男宠会改年号?”
    竹娘说:“唐史中是有个如意年号,不过仅用了一年。”
    梅娘又道:“这就是后面要说的。武则天为了薛敖曹,还杀了中宗两个妃子。这两个妃子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薛敖曹的那物很大,私下里拿此打趣。不料,两人打趣的话被人听到了,密报武则天,武则天立马下诏令她们自尽。两个妃子因为玩笑,把卿卿性命给搭上了。”
    菊娘骂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女人是坏。”
    梅娘说:“可是,薛敖曹这样强壮的男人,也架不住武则天的折腾,一年不到,他便逃出宫中,在外躲藏了,避祸呢。”
    小提壶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可惜她生错了时候,要在如今就好了。”
    馆主不解,问道:“为啥?”
    小提壶道:“干妈可以把她拢过来,另开一个院儿,不知道会吸引多少男人,赚多少银子。”
    众人轰然大笑。馆主边笑边揪着他,巴掌在他屁股上连拍数下,嚷道:“坏了,坏了,你这小兔崽子已坏到流脓了。”
    小提壶求饶:“干娘,再打屁股都烂了,将来要是干不了那调调,我找你啵。”
    众人又笑。小提壶连忙转移方向,说:“男人坏女人坏都说了,还没评个高低呢。”
    一阵笑,把兰娘笑得精神了许多,她说:“依我看,这两个人在仲伯之间,怕是难分高下。”
    “那这一大杯酒怎么办?”
    兰娘说:“既然是平手,平分吧。”
    小提壶把大杯酒分了两份,递给竹娘和梅娘。
    干了杯中酒之后,竹娘脸上有了潮红,提议道:“也不能光我们两个喝啊,得有个题目,大家一起喝。”
    就在这时,后面楼梯处一个公鸭般的嗓子响起:“想要什么题目,我出。”
    大家回头一看,是田老鸭和邹梦蝶。
    馆主笑骂:“田老鸭,邹梦蝶,你们不在家里烧纸,跑到这里野什么?也不怕先人怪罪?”
    邹梦蝶说:“放心吧,我不会干你这老鸨婆,你着什么急?”
    馆主嗔怒:“你又不是薛敖曹,老娘会怕你?”
    愣头愣脑的这么一句话,把田老鸭和邹梦蝶都说愣了,但才子就是才子,田老鸭很快明白过来,问:“你是说武媚娘的那个面首吧?”
    馆主也不得不佩服道:“田老鸭,看你‘嘎嘎嘎’的,十足的一只老鸭子,懂得还不少。”
    “老鸨婆,我要是薛敖曹,你这书寓开不成了。”
    “为啥?”
    “横扫梅兰竹菊啊。”
    馆主啐了一口:“想你的美事。”
    小提壶并排给他俩安了两个座,邹梦蝶搬走一个,硬插在兰娘和竹娘间,口中嘟哝:“这样才合适么。”坐下去时,他顺手在兰娘的大腿上摸了一把。
    兰娘在他手背上拍一巴掌,却是软软的,搔痒一般。
    梅娘睨见,笑道:“人说打是亲来骂是爱,见面就亲上了。”
    田老鸭就把一只手抚在梅娘肩头,嘴凑过去问:“我们是不是也亲一下呀?”
    梅娘把他的手掀掉,骂道:“讨厌,就会偷油吃,叫老鼠算了,田老鼠。”
    田老鸭厚颜无耻地说:“鸭子也好,老鼠也好,反正都是田某人,你叫,我就应。”
    菊娘接话道:“你们这帮文人就是酸,就是赖,没个正相,什么歪事歪调都是你们弄出来的。”
    田老鸭回嘴道:“是名士才风流嘛!对了,刚才你们闹得挺欢的,说什么来着?”
    兰娘说:“竹儿和梅儿在比划,到底是男人坏还是女人坏,竹儿讲了明朝那个武宗,梅儿讲了武则天的那些破事儿,各有千秋。”
    田老鸭说:“依我说,那都不叫坏,只能说荒淫。”
    梅娘问:“那你说什么才是坏?是男人坏?还是女人坏?”
    “其实世上本无所谓好坏,坏是好,好是坏,因人不同、情致不同,而有不同的结论。比如你们刚才说的明武宗,他偷跑出宫,在宣城地面偷了一个叫李凤儿的卖酒村姑,对吧?对天下人来说,对朝廷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对李凤儿和她家人来说,却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你想想,如果不是武宗去偷她,她必然会像大多数村姑一样,找个人嫁掉,可能找个村汉,也可能给人做小,最好也就是个殷实人家子弟,平平常常过一辈子。但她被武宗一偷,身价立时不一样了,物以稀为贵,皇帝天下只有一个吧?家人也要鸡犬升天吧?话本也要写上一笔吧?至今犹忆李凤儿,就是武宗偷出来的好事。”
    馆主道:“什么歪道理?世间黑白,到了你们手里,就变成了白黑。”
    田老鸭道:“那你是高抬我们了。”
    邹梦蝶好酒,闻着酒香,喉咙里扯出手来,说:“别尽鬼扯了,出个题目,闹几巡。”
    田老鸭应道:“我和梦蝶出来找作诗的眉目,一路却是鬼气森森,想想你们这儿今日最清闲,寻思着来打茶围。果不然,一园春色,乐融融。我们找个轻松的题目,猜谜子,怎么样?”
    竹娘说:“好啊,但也得立规矩。”
    田老鸭说:“先绕圈子,上家出谜下家猜,猜不出罚酒一杯,猜出了谜家喝一杯……”
    兰娘忙说:“不行,不行。”
    梅娘也帮衬道:“兰儿身子弱,不禁的。”
    田老鸭听说了兰娘和梅娘落水的事,打趣道:“是和我一样,鸭子浮绿水,浮出来的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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