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四爷要看戏

67 第66章


    太医拿出一张手帕,搭在珺萝的手腕处,伸出三指放在帕子上,用指肚感受那跳动有力的脉搏。皇太后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昏迷不醒的珺萝,下意识蹙眉。初雨和凡霜守在床头,神情焦虑,担忧不已。
    “如何?”
    “回禀太后,皇后娘娘一时怒极攻心,伤了肝肺,气息不稳,又加之长期忧思过虑,所以一气之下才会晕倒,待微臣开几幅降火的方子,服下后便可醒过来。”王太医说着顿了一下,犹豫了片刻继续道,“不过微臣的药治不了病根,心病还需心药医。”
    皇太后听后微微一愣,挥手让太医下去写药方,然后偏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珺萝一眼,老四这么宠你,还生了两个儿子,有什么好忧虑的?
    长期忧思过虑……皇太后冷着一张脸,轻哼一声,对初雨吩咐道,“好好照顾皇后。”
    慈宁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是惊动了胤禛,处理好当日的政务后,已到了傍晚,带着苏培盛匆匆忙忙朝慈宁宫奔去。
    给皇太后行礼问安后,才急着问道,“皇额娘,皇后怎么样了?”
    德太后让人泡了两盏清茶,给胤禛呈上一盏,自己一盏,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才不缓不慢地说道,“回永寿宫了。”看着胤禛一脸焦急的模样,德太后的眼神黯了黯,“如今你身为一国之君,哀家也不好说你什么,你和皇后那点子事哀家也懒得去管。不过今儿个我只说一句话,作为一个男人,该狠下心的时候就要狠!”
    “额娘……”胤禛一怔,随即沉下脸来,声音不如刚才那般温和,“可是皇后做了什么让您不满意?”
    德太后摇摇头,“皇后做得好,哀家很满意,可再怎么她也是个女人。”轻声一叹,不再多说,挥手让胤禛退下,“你去看看皇后吧,今天的事自会有人向你禀明。”接着站起身来,朝里屋走去,突然又顿下,“你膝下只有两个阿哥,生在皇家,多子才是福!”
    胤禛烦闷地皱了皱眉,向德太后行了礼便出了慈宁宫。
    制止了宫人的通报,胤禛只身一人走进珺萝的房间,却见她神情恹恹、目光涣散,就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珺萝……”胤禛轻唤一声。
    这时,弘晖却从门口走进来,手中端了一碗汤药,面无表情地看了胤禛一眼,然后走至珺萝跟前,小心翼翼地说道,“额娘,该吃药了。”一边说一边搅拌药碗,然后一勺子一勺子地喂给珺萝。
    “晖儿……”珺萝看着眼前这个孝顺可爱的孩子,突然眼眶一热,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是额娘没用,是额娘对不起你,是额娘害了你……我可怜的孩子。”撇开药碗,珺萝抱着弘晖的小身子,嘤嘤地哭起来。
    胤禛俊眉微蹙,看着这一对抱头痛哭的母子,就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根本插不上话。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上前一步,将珺萝和弘晖同时环住。
    “额娘,过去了,都过去了……”弘晖轻抚珺萝的后背,“您也放下,好吗?晖儿这辈子会好好守着额娘,孝顺额娘,保护额娘,再也不会离开额娘……我等了三百年,好不容易才和额娘相聚,又怎会让别人再把我们分开……”接着对珺萝安抚一笑,“额娘……不会有事了,您看,我已经熬过了康熙四十三年不是吗?儿子一定会健康长寿的……”
    珺萝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像是要把心肺给哭出来。
    胤禛怔神,把弘晖的话在脑子里细嚼一遍,又加上那次珺萝给他说的梦境,还有今天钮钴禄氏所说的话,依着他的精明,怎么可能想不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愚蠢到付出自己的全部真心后,可这个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边的妻子,完全没把他当做自己人,她还在怕他,畏惧他,无意识地疏远他,隐瞒他……
    全身僵硬,缓缓地放开双臂,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直直地盯着珺萝,苦笑,“你是不是忘不了他?你是不是厌倦了做皇后?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爷……”珺萝一愣,抬起头来,满面泪痕。
    “我曾有亏待过你?我曾有委屈过你?为什么你满脑子都是上辈子的事!”胤禛声声质问,清雅的俊颜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我告诉过你多少次,我是胤禛,是四阿哥胤禛,不是那个残暴狠戾的皇帝!可是你呢?表面上答应了,心里却一直纠缠着他不放。”
    那是她这辈子从未见过的疯狂与悲伤,这样的表情不适合他。珺萝心里一紧,连忙站起身来,急着呼道,“爷,不是……”
    “坐下!”胤禛猛然变了脸色,指着珺萝沉声喝道,“朕命令你坐下!”
    他闭眼,然后睁眼,看了看一旁沉着冷静的弘晖,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蹲□将弘晖拉到身边,温和地问道,“晖儿,你呢?”
    “皇阿玛永远都是晖儿的阿玛,晖儿心里只有皇阿玛一个阿玛。”弘晖抬头,双眼直视胤禛,漆黑的眸子里,不仅饱含崇拜和濡慕,还有诚恳和真挚。
    “晖儿真乖……”胤禛轻轻笑了笑,满脸的疲惫和怠倦,揉着弘晖的小脑袋,然后站起身来,“好好照顾你额娘。”
    转过身,双手置于背后,抬起脚步,缓缓地踏出永寿宫大门,背影落寞孤寂。
    珺萝猛然抬头,心脏的位置像是被狠狠地用针扎过,密密麻麻的疼,伸手捂住胸口,有片刻的窒息,反应过来后立即起身,追着胤禛的影子往外跑,“皇上……”
    两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他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她的心就越来越沉,直到他的气息完全消失……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他的名字,“胤禛……胤禛……”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初雨走出来,将珺萝从地上搀扶起来,轻声劝道,“主子,外边凉。”
    珺萝任由初雨扶着,就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脚步虚浮,神情呆滞,双眼空洞无神,两行清泪自眼角滑下,哽咽着声音,带着无尽的懊悔和楚痛,“他走了……他再也不喜欢我了……不喜欢我了……”
    弘晖蹙着小眉头叹了一口气,和初雨一起把珺萝扶到床边,然后对初雨吩咐道,“你去给额娘煮完姜汤。”
    初雨应了声便退下。
    “额娘……”弘晖把手放在珺萝的额头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微微一笑,“忘记上辈子的事情,好好和阿玛在一起,他是爱我们的。”
    第二天便传出皇后娘娘被万岁爷禁足的消息,各宫的主子奴才均是惊讶不已,万岁爷对皇后娘娘已经到达了专宠的地步,竟然还能被禁足?同时也意识到皇权的威严和不可侵犯,自此,宫里的女人们再不敢搬弄是非。不过也给她们了一个好机会,想必是皇后娘娘和万岁爷吵了架,万岁爷一怒之下才罚了皇后娘娘,那么这个时候就应该多去关心关心万岁爷,替万岁爷解闷儿。
    至于咸福宫的裕贵人,自那日在慈宁宫受了惊吓,就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里不出门。钮钴禄氏被胤禛秘密处死,一夜之间,咸福宫的太监和宫女统统换了一批,皇太后有意隐瞒珺萝滥启中宫笺表一事,也没有闹出事来。所以一番折腾下来,宫人们只知道钮钴禄氏便是纵火之人,而皇后娘娘跟万岁爷吵架被罚,宫中一如既往地运转着。
    早上,天蒙蒙亮,珺萝刚刚起床,梳洗完毕,就看到敬事房的小太监拿着一叠厚厚的本子走进来,给珺萝行礼,“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珺萝眼神一黯,心里划过一丝疼痛,让初雨把凤印拿过来,“昨晚上是哪位主子?”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翊坤宫的肃主子。”
    珺萝点头,把凤印染上红泥,然后重重地盖在年氏的名字上。闭上眼睛,久久不敢拿开……
    初雨微微蹙眉,挥手让那太监退下,面向珺萝,“主子,您若是舍不得便亲自去找万岁爷。”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不多了,又何必委屈自己,“奴婢还是那句话,如果主子有什么不方便办的事情,尽管吩咐奴婢去做,必不会让主子失望。”漂亮的杏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这些年来她跟着珺萝,把后院这些事看了个通透,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可听凡霜说,四爷算是众阿哥中最好的人了,不仅娶的女人少,对珺萝的感情也是真心真意,即便是这样,她都接受不了,又何况是别的男人?她之所以不想出宫嫁人,就是不想整日为了一个男人,与其他女人勾心斗角。
    我若是嫁你,你就不能娶别的女人。否则,不是你死,就是她们死!
    珺萝转头,缓缓起身,看着初雨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就像是如饥似渴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恨不得将敌人统统吞下腹。接着轻声一叹,“你说得对,这一辈子别再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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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心殿。
    胤禛坐在御案前,手握朱笔,在奏折上不停地写写画画,神情不复往日的柔和,深邃的五官,如刀削般硬朗的轮廓,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肃杀。他埋着头,奋笔疾书,厚厚的折子从御案的一边移到另一边,似乎时间停止了,空气也凝固了。空旷的大殿里只听得见朱笔写画的沙沙声和轻微的呼吸声。
    此时,半夜二更。
    苏培盛上前,心疼地看着胤禛,自从那日万岁爷从永寿宫回来,就一直这幅模样,除了上朝下朝,接见大臣,所有的时间全部埋在奏折堆里,对后宫里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
    过了半响,走进来一个身形矮小的太监,“启禀万岁爷,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胤禛的双手一顿,一滴鲜红的研墨落在折子上,渐渐蔓延开来。他仍旧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批阅折子,“皇后不是还在禁足吗?这个时候跑来养心殿做什么?”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太监被吓得一个哆嗦,“奴才不知。”
    “出去转告皇后,朕已经就寝了,不见!”胤禛冷着脸说道,末了又添上一句,“皇后未经朕的允许,擅自离开永寿宫,再罚禁足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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