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谈结束,刘同寿恭恭敬敬的送两位亦假亦真的婶娘离开。那二位也是一副急切的模样,至于她们是急着找人分享好消息,还是想独自慢慢品味,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只要大家都满意了就好。
娘娘走了,刘同寿却不能随便乱跑,嘉靖赐了他宫中行走的权利,并不代表他可以在没人跟随的情况下乱闯,这里毕竟是后宫,嫌还是要避的。
他必须得等黄锦或其他什么人来带路,或者继续跟着嘉靖的指挥棒转。
很快,黄锦再次出现,他贼忒兮兮的凑到刘同寿面前,悄声问道:“同寿,你终于要开炉炼丹了吗?”
刘同寿眼睛一眯,笑了。
黄锦会问这个问题他并不意外,炼精化气的说法,不是他创造的,而是道家本来就有。从前之所以没人用这个说法解释皇帝子嗣艰难的问题,不是想不到,而是没那个底气胡诌。
忽悠容易,但不要忘了,你忽悠的是皇帝,说的天花乱坠,哄得龙颜大悦,重重打赏固然很爽,但事后若圆不上……嘿嘿,那就不是打打板子的问题了,砍脑袋是轻的,千刀万剐也不是啥稀奇事儿。
刘同寿是穿越来的,又看过几千万字的历史穿越,对历史进程颇有了解,所以,他有这个底气。
关于嘉靖的子嗣问题,刘同寿从进京那一刻起,就开始考虑了。
如果不考虑他引起的效应。接下来的嘉靖十五、十六两年,正是嘉靖开枝散叶的高峰期。除早夭的皇长子载基外,包括日后的隆庆皇帝这位皇三子在内的七位皇子、还有几位公主,都是这个期间诞生的。
也就是说,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嘉靖皇帝的生育能力突然就爆发了,而且一直持续了两年左右。
从某种角度来看。刘同寿似乎只要静候那个时刻的到来就可以了。然而,他本不是听天由命的人,历史的惯性固然很大。可谁又能保证不发生意外呢?
他当然要搞清楚原因,好对症下药。
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刘同寿认为,此事和邵元节有极大的关联。具体到某个环节上。应该就是老邵炼制的金丹,或者说春药,就是此物影响了嘉靖的生育能力。
宫里闹鬼之事,绵延数年,波及甚广,嘉靖帝不胜其扰,久治无功的邵真人,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急遽下滑。于是在嘉靖十四年前后,老邵终于下定决心,急流勇退。推荐了老友陶仲文接手。陶仲文没有辜负老朋友的期望,洒符水,退厉鬼,成就了其后的二十年。
宫里的鬼,都是霉菌惹得祸。老陶到底怎么搞定的,刘同寿是无法可知了,他猜想也许跟皇宫时不时会发生的火灾有关。
这种问题无关紧要,关键是在交替的过程中,嘉靖很可能暂停嗑药了。
邵元节的信任危机不是一下爆发出来的,而是日积月累而来。陶仲文初来乍到,必须得拿点新鲜东西出来,不可能随便拿点东西,就给皇帝吃。嘉靖在修道方面虽然很有走火入魔的倾向,但他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蒙蔽得了的。
所以,在陶仲文捣鼓新药的过程中,嘉靖八成停了药。
有更新更好的,谁还吃过时的啊?这是人之常情。而陶仲文的那个药方……想炼制出新药来,还真就不是一两个月能搞定的事儿。
刘同寿原本还不能百分百的确定,然而,在他考科举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做相关的布置,嘉靖就自动自觉的停了药,这,足够说明问题了。
嘉靖停了药,所以恢复了正常。刘同寿想把这个成果窃为己有,要做的很简单,只要用新药取而代之就可以了。
当然,想让嘉靖彻底对邵、陶的金丹死心,还要经过一番精心的操作。须知,那金丹貌似和后世的毒品有类似的效应,会上瘾。
嘉靖这段时间之所以能强忍着,是因为刘同寿的信服,和因此而来的强烈期待感。得不到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到手之后,如果和预期不符,期待就会转化成失望,到时候很难说是怎样一个局面。
眼下,李家父子正紧锣密鼓的专研,试图重现古方,术业有专攻,这方面,刘同寿基本插不上手。但即便李家父子成功了,和麻醉剂类似的麻沸散,到底能不能满足嘉靖的需求,尚在两可之间。
麻醉剂的确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替代毒品,但成功率却不是百分百的,因为其效果确实比不上真正的毒品。刘同寿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于此。
当然,他同样不会贸然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那玩意的效果肯定很好,但贻害无穷。单是嘉靖自己用倒也罢了,反正他自作自受,刘同寿也不会良心不安,但嘉靖有个习惯,那就是他不喜欢跟人分享权力,却喜欢跟人分享金丹。
天知道他是不是存了让别人试毒的心思,反正刘同寿很确定的知道,历史上的嘉靖帝,经常把金丹赏赐给大臣,有的时候,还会很夸张的让对方当着他的面服用!
后来的隆庆万历两朝,虎狼之药盛行,甚至连名相张居正都死于此物,不能不说,与嘉靖的作为有着直接的联系。
所以,刘同寿肯定不能采用最简便的那个办法。只要想到嘉靖笑眯眯的跟自己分享‘金丹’,刘同寿就已经不寒而栗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开什么玩笑!
他的对策是多管齐下。
造势,心理暗示,再配合以不够全面的‘金丹’,来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其中最简单,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就是对时间的控制。
“黄老哥,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能不能打听点事儿?”
“只要咱家知道的。”黄锦回答的极快,不过,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不能和圣谕……嗯,你明白的。”
“那是自然。”刘同寿微微一笑,黄锦这是暗示他呢。之前对他的隐瞒,乃是出自嘉靖的授意。
“皇上近段时间,和娘娘们的接触。是不是比以前少了?”
“呃……”黄锦愣了,他没想到刘同寿问的是这么个问题,好在这个问题虽然隐秘,但却不犯忌讳。他皱着眉头回想片刻,然后缓缓点头:“之前没注意,但同寿你这么一说……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具体……”刘同寿拿出了狗仔队的劲头。
“嗯,除了会试张榜,你到承天门夸官,还有最近这两天之外。万岁爷似乎一直都没……”黄锦突然紧张起来,“同寿,圣驾不会是有什么不妥吧?”
“当然不是。”刘同寿连忙否认,怎么会不妥呢?这说明邵氏大力丸的效力正在减退,而且在近期。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时机,就在眼前。
“金丹,我早已着手炼制了,不日即将有好消息传来。不过,在正式服用金丹之前。还要做很多准备,可能会给皇上带来小小的不便……”刘同寿一边观察着黄锦的表情,一边慢条斯理的说着。
“无妨,你只管说来。”黄锦答应的很痛快。
“首先,皇上之前的修炼之法,和饮食习惯,都略有不当,如果想要金丹的效果达到最好,须得稍加校正。”
“……你继续说。”这次,黄锦稍微迟疑了一下。他搞不清刘同寿的意图,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想借机打击邵元节。
“辟谷是好事,不过,皇上的办法,有些简陋了。”
“愿闻其详。”听到是这个,黄锦放心了。
所谓辟谷,不是不吃东西,餐风饮露,而是不食五谷,借此来清除体内秽气。适才御宴的时候,嘉靖吃的就是些灵芝、黄精、蜂蜜、大枣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价值远在五谷之上,所以说,这辟谷也是高档次的运动,一般人还真就辟不起。
刘同寿抬起手,迎风一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张纸条,他信手将纸条递过,悠然道:“我这里有一份食谱,皇上可以酌情服用之。”
“是,是……”这小戏法看得黄锦有些眼热。这种把戏本身不难,街头卖艺的都会,难得的是刘同寿举重若轻,信手拈来,完全没有表演戏法,炫耀手艺的意思,就那么自自然然的做了,跟普通人从袖子里掏东西出来,是一个概念。
郑重其事的将纸条收好,过程中,黄锦偷瞄了几眼,想满足一下好奇心,一看之下,他眼睛又直了,“海参?鳖?鱿鱼……同寿,这些都是……”
“放心,都是天材地宝,皆有补足精气之效。”刘同寿肃容道:“皇上早年修道,耗费了太多的先天精气,而无论修道还是延绵子嗣,这元精的重要性,啧,实是贵不可言。金丹虽神奇,但却没有补足精气的效用,所以……老哥,你明白的。”
“明白,明白。”黄锦连连点头。他还能说啥?再直白一点,刘同寿就只能说金丹没啥用,想有个好身体,营养是必须的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这种话,就算刘同寿敢说,黄锦也不敢听。
“接下来这个,可能有点为难,从今天开始,到丹成的这段时间,皇上最好和娘娘们少点接触……”
“这个……”黄锦一张胖脸皱成了包子,让猫不沾腥?这个太难了吧?
“也不是说绝对不行,就是如果皇上不是太有兴致,那就……呵呵。”刘同寿当然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为了控制好时间,最好等嘉靖一吃他的药,然后在一两个月之内,宫里就喜讯连连。
如果嘉靖愿意答应这两个条件,这个效果应该很容易达到。食补在先,同时再禁欲,憋上一两月,然后猛然放开……会是个什么结果?
嗯,地球人都知道,未成年的除外。
“那时间呢?金丹何时可成?”兜了老大一个圈子,黄锦终于把话题兜回来了。
刘同寿在心里稍加盘算,斩钉截铁道:“两月之内,必有佳音。”
“那好,咱家就如此回禀万岁爷了。”黄锦郑重点头,却没急着离开,而是慢吞吞的将话锋一转,“同寿啊,咱家这里,还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你可要听真切了,不明白就问,千万不能含糊了。”
“洗耳恭听。”刘同寿察言观色的本事何等了得,心下雪亮,不用说,黄锦要说的,又是嘉靖不方便说,只能经人转达的吩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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