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公子

23 世间情


眼见青玉似笑非笑,指尖在自己唇间轻点,随后这根可恶的手指便向着自己膻中穴游移而去,道之情知这回自作孽绝对躲不过,还不如来个痛快。
    道之眼中隐隐的决绝之意,只让青玉忍俊不禁。他面上不显,不慌不忙的卸去道之头上珠钗绒花,解开领口衣扣……衣裳都没了道之也没觉得吃亏,因为青玉剥他自己的时候显然比较快,也比较没耐性。
    这世上稍微有点品位的有色读物都教育男人:不能先顾着自己,好歹把女人啃晕了才好说以后。
    青玉是个好学生,他没有口水,嘴唇和舌头一样温软而有弹性,因此他拿这两样给道之做全身按摩的感觉……相当不坏。尤其是来来回回几次之后,道之虽然没晕可也有点恍惚了。
    等到青玉再次与她“唇舌相依”,道之已在情郎极尽温柔的攻势下越发放松,谁料忽然“闯”进来一根手指让她一下子清醒,挂在青玉颈上的双手不由一紧。
    青玉察觉有异,“弄疼了?”
    “没,”道之有些复杂,确实是如娘所说,与喜欢的男人做这种事不会觉得厌恶,心里不排斥身体更是自发的做出反应,“就是有点怪。”
    青玉听说,停下手中动作问道,“那要怎么才不怪呢?”
    道之稍琢磨了下,“有来有往呗。”左手轻轻扯住青玉手腕,右手便向着青玉那处伸了过去,可惜道之明显估计不足——以二人当前姿势,她的胳膊不够长,根本触不到目标,右手只好尴尬的停在半空:坐起身狠抓过去不合适,就此收回又心有不甘。
    青玉再也忍不住,笑得兴味十足:全不按理出牌,当真是处处有趣。不过现在么,当然是趁其不备,先下手为强。他略略俯身,挺腰向前一送,动作看似够快够猛,却极有分寸。
    道之很应景的“哇”了声,青玉忙问如何,她红着脸小声道,“原本以为会很疼的。”
    青玉略感无奈,面上依然带笑,“叫我如何舍得?”身子略动了动,又看道之全无不快,才按着自己的节奏活动一小会儿,很快收场了事。他甫一撤出身子,先拿了帕子替道之擦去血水,再以手指按住道之内里伤处,略一停顿的功夫,伤处就此愈合,又寻个匣子出来,把元帕放了进去,阖上盖子,青玉颇有几分感慨:若非已然找回功力,不然面对那几滴鲜血都要把持不住,一辈子威名只怕毁于一旦。
    青玉下地亲自把匣子收好,又躺回道之身边,让她枕在自己胸前,摸摸她额头脸蛋,“累了就睡。”
    虽然青玉已是刻意收敛,但道之经过一番折腾,躺住了再懒得动弹,唯独大眼睛还是闪闪发亮,“一点不困。”
    青玉又笑,“咱们说说话?”
    道之抬手一戳,正中青玉肚脐,“要是随便把我哄睡着了我可不依。”
    “嗯,”青玉本来就想趁着这会儿痛快交底,“其实我也是头一回。”
    道之不信,“啊?”谁不知道在稍微像样点的家族,男子十四五岁时房里都会放些丫头好教导人事,更何况青玉尊为皇子,不愁通房的人选。
    “说来话长,你真撑得住?”
    道之翻了个身,“先说说看嘛。”
    玄天派弟子排序皆是按照先来后到,唯有掌门大弟子对天赋品行出身全有极高要求,是由掌门亲自寻找选定,而几乎每位玄天掌门寻找大弟子都是段佳话,在修行之人中广为流传。
    当年,青玉的师祖当年为找寻接班人云游四方,花了三百多年的时光游遍天下却一无所获,最后走投无路之下耗费不少修为请来谶语,师祖按照天机所说来到京城,并在山中一座道观里找到了犹如槁木死灰面无生气的孔燕云。
    讲到这里,青玉仔细解释道,“师父他是我皇叔,也是我亲姨夫。”孔燕云的爱妻正是青玉生母的妹妹,“师父与姨母琴瑟相谐,感情甚笃,谁料姨母难产去世,生下的儿子不足月也告夭折,师父受不住刺激出家做了道士。师祖寻到师父的时候,一只脚都迈进鬼门关了。师祖很是费了番口舌连哄带骗,好不容易说服师父还俗并跟他回了玄天派……”
    道之扑哧笑出声来,“师祖不嫌丢人?还连哄带骗?”
    青玉也笑道:“这可是师祖的原话,他说他这辈子做的最艰难的一件事,便是让师父回心转意,不再糟蹋自己的小命儿,还好师祖成功了。再后来师祖亲自指导师父修炼,五年后师父功法大成,师祖安心传位,与师叔祖们一道隐退荣养去了。”
    “五年便可功法大成?”
    “玄天派你也去过,可曾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道之沉思片刻,精准的抓到了要害,“我总觉得咱们在山中耽搁许久,出来发觉不仅太阳不曾落山,回府时尚不到晚饭时刻。”
    “正是如此。咱们在外山还不甚明显,而我和师弟们之前修行所在之处有特殊禁制加持,世间一年,山中六十年。按照外界时间来算,师父花了五年,并不算短。”
    “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整整七年,”道之猛地坐起身来,扯着青玉胳膊道,“青玉哥哥你岂不是实际上在玄天派中修行了四百多年?”如此说来,一百岁出头的小狐狸夏郊拜青玉为师还真不亏。
    青玉指指自己,得意之色仅只浮于表面,“看不出来吧?”也不等道之回答,又缓缓道,“师父寻找大弟子可没师祖这般周折,他回京寻亲访友时选中了我,等我满十八岁便要跟着他回玄天派,还特地嘱咐男子元~精于修炼初期极有助益,并不可随意散去。”
    道之又趴回他胸前,调侃道,“所以……就一直保留到了刚才不成?”
    青玉可不别扭,“是啊。”他带着几分惆怅,“玄天派掌门大弟子之位不可拒绝,母妃唯有接受,唯有照着规矩办。万幸修行倒是无需绝情断欲,亲朋情分该如何还如何,你看师父他做了掌门王爵封地俸禄一样没少,但却必须放弃皇位;二师弟窦江可是国公嫡长子,而且是唯一的嫡子,进了玄天派之后,爵位和差事不都是归了庶弟。尤其是放弃的越多,修行心法的时候基础越牢进展越快。”
    “难怪老掌门四个亲传弟子,除了你这个皇子,还有个国公世子,甚至路柔路丹都是出身名门世族路家,如此说来,黄地门那边也是‘以此类推’的吧?”
    青玉点头道:“不错。”隔了良久,才又开口,“其实在我出事之前,修为已经有段时间全无进展了。”言毕,指指自己心口,“我有心魔。心魔在,煞气戾气皆易入体,若非修为尚可,不知走火入魔多少回。”
    道之急道:“那要如何?”
    “玄天心法中早有化解之法,入世,修世间情。”他目光瞬间深邃,友情亲情爱情种种皆属世间情,无需大彻大悟只消略有小成,足可化解当前青玉心魔,“早先我曾易容,扮作小乞丐体味世态炎凉人情长短,可惜全无效果。幸得师父解惑,一句惊醒梦中人……”
    “我知道,”道之抬头直视青玉,“你不为他人修行,你自然无需修他人之情。若我没猜错,老掌门修行为解哀痛,窦江他们几个是为避祸,而你根本没想过求些什么,为修炼而修炼罢了,所以你的心魔,只要回京来做回你的宁王,在其位知其难,亦可解之。”
    青玉一愣,随即露了个笑容出来,里里外外的全是欣慰,这一天他笑过无数次,唯有这次最真心。
    青玉稍侧过头,眼睛里满是柔情,“你若是早生几年多好。我才想明白的事情,你不过听我念叨几句,便比我看得透彻许多。”
    单论通达世情,道之觉得自己最多学了娘亲一个皮毛,她于是摇摇头,“当事者迷罢了。再说,我早生几年咱们缘分难说,哪还能像如今这般……这般……”道之脸颊通红,随着脑袋深深的垂了下去,声音渐小微比蚊蚋。
    青玉一拍脑门,“果然又说错了,你我相识相逢相知,不早不晚刚刚好。”等道之不那么脸红心跳,他搂住她悠然道,“今天收获真是不少。”
    道之不由蹙眉道,“我不过动动嘴,算不得什么。青玉哥哥你不是早就想清楚了。”
    “世间情,世间情。”青玉重复了两回,微眯起眼,嘴角又泛起笑容。
    “嗯?”
    “总觉得摸着了点门道,不如,”他瞧向她,眼底已是野火满园,“我再感悟感悟?”
    “……”双唇霎时就被牢牢封住,道之再挤不出一个字。
    云散雨收,青玉不见疲惫,腾出只手揉捻道之肩背,因为动作太轻柔节奏太和缓,催眠效果一流,道之眼睛一阖就不愿再睁开了。青玉等到道之睡熟,按着玄天心经法诀运转体内阴气,阴气催动法力有如海中漩涡流转不歇,四周波澜不绝,漩涡中心忽然光华大盛,透出一片奇景:早已凝成一团的魂魄自成一方天地,暗蓝色苍穹上繁星点点,尤其一颗硕大金星璀璨流光,夺人眼目。但若仔细瞧去,不难瞧见一层晦暗黑网已然牢牢锁住金星,金光之中不时泛起些微灰暗细丝。显然金星有此桎梏,光华仍在却再难壮大。
    青玉见此情景,不忧反喜,因为黑网边缘几条经线表面隐约现出片片斑驳,束缚之力不比当初。他自己也不甚清楚究竟是两番亲热还是论道投契的效果,亦或是相辅相成,总之他刚刚说与道之的那句话绝无错谬——他确实摸到了破却心魔的门道。
    待法力完整运行过三回大周天,青玉在道之嘴角轻啄,看她微撅了撅嘴,才蹑手蹑脚的爬起来,随意披了件衣裳进了内书房——青玉不怕冷热,但若只着亵衣让值夜的丫头们瞧见,脸上还会挂不住。
    丫鬟们点亮书房灯火,青玉亲自拿了笺纸出来,目光刚往砚台那儿一瞄,有个一身儿翠绿低眉顺眼的丫头主动上前,舀水磨墨。
    青玉眼都没抬,少顷又道,“够了。”绿衣丫头听说,放好墨块福身告退,而后自己站到门边的角落处融入背景,再无半点声响。青玉很是满意:道之亲手甄选的丫头果然顺眼又本分。
    他摆好镇纸,刚要提笔,恰逢丫头挑住门帘,道之捂着嘴悠然晃进门来。
    青玉把刚拿起来的毛笔又搁回笔山上,“怎么醒了?”
    道之把哈欠硬堵回去,自然而然的走到青玉身边,“渴醒了,听丽知说你来了书房,我可还记得青玉哥哥你答应皇上的信还没写。”
    “很快完事。不必陪我熬着。”话虽如此,终究没硬赶人回去。青玉略一凝神,两手握笔左右开弓,同时书写两页也一样轻车熟路。
    道之为青玉研墨,垂眼道,“你不在,睡不安稳。”
    青玉手下一抖,险些两张笺纸一起报废。道之大红衣袖里一截雪白皓腕若隐若现,再往下瞧,纤纤玉指捏着块乌黑发亮的墨锭,青玉心底猛地蹦出句“红袖添香夜读书”,本是平实诗句配上此情此景,却是香~艳~非常。心有所思,他也不矜持,视线划过自己膝上,“坐这儿来。”
    道之估摸这信还得写上一会儿,枯坐毕竟无趣,便在屋里书架上随手捡了几本册子,才按照青玉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坐到了他的腿上。
    青玉笔耕不辍,道之则靠在青玉胸前翻开本当世大儒的著作,题跋页眉处四个大字正是爹爹笔迹:一派胡言,其下更有两个小字却是青玉所写:附议。道之忍俊不禁,丢开这本换了另外一册——这是本春~宫。道之只觉十分应景,连图带字匆匆览过,不解之处颇多,她收回视线略一侧头,正巧撞到青玉灼灼目光,见他手边几封封好的书信,她也不矜持,指着书页上插图,“这个如何?”
    青玉摇头道:“不好。这个姿势女方要吃些苦头,你一皱眉我便软了,如何使得。”
    道之翻到另一处,正是凤在龙上,“这个瞧着新鲜。”
    青玉挑了眉毛,“你体力堪忧。”
    道之也是个敞亮的,扯了青玉的手开始晃悠,“那青玉哥哥弄个强身健体的功法给我呗。”也不等青玉回答,又翻开一页,“这个总成了吧?”
    青玉顺着道之指尖,仔细瞧了那轻飘飘的书页片刻,慨然道,“甚好。”
    一夜梅花三弄,青玉转天出现在三位师弟和小徒弟眼前时,即便算不得眉飞色舞至少也是容光焕发。
    窦江大眼睛好一阵子忽闪之后,才道,“大师兄动作真快。”
    青玉也不搭理他,略略嘱咐几句,便将昨夜写就的几封密信交给夏郊。小狐狸跑腿之前,冲着路柔一拜到底,央求三师叔在师尊上朝时看顾道之——他用尾巴都瞧得出道之跟哪位更亲厚。夏郊得了路柔郑重允诺,才化作一道银光直上云霄,转眼便没了踪迹。
    道之这觉睡得十分舒爽,再睁眼青玉正坐在床边,摆弄自己的头发。她声音略有模糊,“什么时候了?”
    青玉捏捏道之鼻尖,“睡饱了没有,圣旨到了。”顿了顿,青玉不厌其烦的又解释了句,“咱们的婚旨。”
    道之捂着眼睛,语气里满是不情愿,“该起来磕头去了?”
    青玉慢悠悠的从怀里摸出块黄布卷,“那倒不用。京里消息传得快,贺喜的凑热闹的开始上门了,”之后更是轻飘飘道,“太子也来了。”
    道之猛地坐起身来,咕哝道,“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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