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公子

24 贤婿慢走


太子只比道之大上三月,可是道之爹娘最属意的贤婿人选。
    早年先帝入魔尚浅,还没把儿子当仇人的那段年月里,有双方长辈刻意创造机会,道之与当年还是皇太孙的太子往来频繁,二人性情相合志趣相投,相处甚是亲厚融洽。抛开自家爹娘对皇太孙青眼有加不提,道之也乐意嫁他。只可惜时过境迁,“像哥哥一般”的太子与“跟爹爹一样”的青玉,在道之心里却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青玉眼见道之蹙眉不语,还以为她因太子上门为难,因而笑道,“可是不愿见?我帮你打发了便是。”
    道之摇摇头,在面对情感问题时,她跟娘亲林诀一样坦诚直接,“不用。说清楚也好,省得以后见面尴尬。”身为宁王妃为避嫌不肯见面也没人挑理,但青玉和太子同朝为官,总不好让青玉摆出长辈架子赶人再留下什么龃龉心结。
    梳洗打扮妥当,与青玉一道去往待客的厅堂。
    素与青玉交好的几位贵人悉数上门道贺,正坐在一块儿喝茶闲话。晋王和荣郡王都是太子的叔辈,窦江则是太子亲舅,就连临时被抓了壮丁陪客、瞧着最是开朗可亲的路柔,太子都得叫声“世叔”。就在这一群难对付的长辈包围之下,太子神色温煦有问有答,可谓游刃有余。
    借着青玉的手段,道之赶路时有直播看,嘴巴也不肯闲着,先评论太子,“几年没见,他柔和好些,”随即这注意力便换到了晋王身上,“知道自己皇位无望,我怎么瞧着他像是放下心事似的,自在许多?”
    “我跟他皆是庶子,大周立国百多年,历经六帝,未有庶子即位。老三拼死拼活,把多年积攒的保命手段全拿出来挣了个拥立之功,也只不过想把他母妃接出宫来好生孝顺,再将这份富贵平安传给儿女罢了。”青玉遥望宫城方向,“你知道太后是个很不肯安分的。”
    太后为人刻薄,容貌虽好却不得宠。先帝当年亲口说过:若非为平衡朝中势力,也轮不到她做皇后。万幸今上是由皇祖父皇祖母教养长大,与母亲并不亲近。再加上生母为邀宠不择手段,其间还多次牵连坑害过自己……可想而知,如今帝后对太后绝非真心恭敬和孝顺。
    太后战战兢兢十几年,怎料儿子即位之后手中权力还不如往昔,心中怨恨几可滔天:青玉生母林贵妃早被先帝赐死,而青玉乃是玄天派掌门,她不敢轻易招惹,自然是把贤太妃晋王母子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要命的是,大周朝只有生母位份为妃的皇子才有可能封王,且亲王郡王若无战事并不就藩,只能老老实实的蹲在京城,如若贤太妃晋王母子真惹得皇帝迁怒,那真是想躲都没地方去。
    “不怪晋王忐忑不安,谁知道皇上有没有借着太后的手收拾功臣的心思,”道之长叹一声,又皱起眉头,“莫非贤太妃笃定你对我们竺家的情分与众不同,才想娶我做儿媳妇,以为将来晋王处境艰难你总不会坐视不理?”
    青玉欣慰非常,“你终于想明白了。”
    道之撇撇嘴,小声嘀咕道,“宫里贵人们的心思岂是能随便揣摩的。”
    青玉大笑,“咱们不怕。遇见了,想说两句话便聊聊,懒得搭理行了礼就走开去,谁还敢搬弄是非到我头上。”
    道之挽住青玉胳膊,“我太乐意跟你讨主意了。”
    这马屁拍得青玉浑身舒爽,“玄天派门规不过八字:重情重义,以直报怨。皇祖父最疼皇兄,但又怕把嫡长孙宠坏了,便把我拎出来磨炼磨炼他。皇兄与我本无甚冲突,长辈的心思我俩又不是一无所知,因此我们兄弟两个虽然绝对提不上亲厚,但还不至于乐见他焦头烂额却袖手旁观或是干脆落井下石。三弟自小便与我亲近,他看似不着调行事却还算有分寸,况且堂兄弟们十几年间死的死,疯的疯,我更想让三弟能平安后半生。但若他哪天真不晓事,你拿出嫂子的架势来收拾了便是。至于老荣跟老成,他俩以后少不了来蹭吃蹭喝,你不用和他俩客气。等过几天你爹醒了,大伙儿凑在一块,过逍遥日子是我所愿。”
    道之明白这是交底了:总结一下就是,他跟皇上不投脾气,晋王是弟弟他要照拂,但要是惹了自己该打该骂青玉绝不多嘴;老荣和老成,说的是荣郡王和成亲王,前者执掌宗人府,后者则是唯一拥有军权的藩王,再加上自家爹爹……青玉在人世间也只有这三个朋友。
    二人有说有笑,绕过抱厦,正撞见等在庭前走廊上的路丹——道之这位便宜继父在炎炎夏日周身依旧萦绕缕缕寒气。
    青玉就站在身侧,道之便按着见到小叔子行了平辈之礼。
    路丹颔首回礼,又勉强挤了点笑容出来,“这两年太子一直写信给你,全被我扣住了,你心里有数就好。”说完转身就走。
    道之眉头拧了又松,沉默半晌才道,“原先青玉哥哥你说他好话我还不肯信……”
    青玉干笑两声,兄弟与媳妇不合自然家宅难宁,他也劝过道之替小师弟说了几句好话,但媳妇听不进去他也没法,毕竟路丹高傲冷淡说话更是硬邦邦,实在让人难以亲近。
    道之垂眼又道:“他这么怕麻烦的性子,哪会管谁与我往来。娘当时重病神情郁郁,他主动要和娘说话,那次密谈之后,娘便换了副心事已了的满足神情。想来定是他跟娘和盘托出,娘知道青玉哥哥你会醒来,定能用心照看我,而爹娘不在无依无势,我若再进宫自然无缘太子正妃了,所以……娘亲特地嘱咐他不让我再与太子有任何干系,再说有青玉哥哥你撑腰,也不会任人欺负。”言毕道之望向路丹离开的方向,一副良心发现的模样,“我还是对他好点吧。”
    青玉捏捏道之小手。他很能理解道之,一个与亲爹差别极大的男人从天而降成为自己的继父,道之不抵触不抗拒那叫天方夜谭。
    丫头们挑起帘子,道之姗姗来迟,刚一迈进门来便福身赔罪。虽然还未成亲但圣旨已下,晋王荣郡王起身还以待嫂之礼,窦江路柔笑眯眯的也跟着凑热闹,而太子略作沉吟之后躬身且面带恭敬的唤了声,“二叔、竺姑娘。”屋里立即漫起了股酸味儿。
    青玉大将风度十足,笑着请兄弟们落座。
    道之心道:亏我刚才还夸过你。太子幼年经历与二叔青玉相似,因而经常拿出来比较:都是跟在戎马一生的外祖父身边长大,为人行事都带着几分武人的坦荡与豪放。差别在于先帝并不偏爱英勇正直的青玉,但今上却对太子这个文武双全的嫡长子寄予厚望。有没有亲爹宠爱行事风格必然差了不少,只是太子闹出这出倒未必是想与青玉为敌,而是不甘心想了好多年的媳妇归了别人。
    眼见着小叔子们眼睛亮晶晶的全等着看笑话,道之抿嘴一笑,“王爷,借您书房一用。”
    望着道之带着太子消失在走廊尽头,荣郡王捧着滚热的茶盏一时都忘了放下,“我这是眼花了么?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林诀回来了。”
    林诀的粉丝遍天下,一句话引得了在座诸多共鸣,青玉听着众人谈论,心里琢磨的却是道之刚刚的身影与当年拒绝他的林诀完全重合,他不由对自己的大侄子添上几许同情。
    不多时二人归来,太子虽有沮丧但整体状态尚好,其后言谈行至并无半点不妥,唯独离去时两次三番回顾道之,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青玉不见着恼,面带微笑自自然然的牵住道之的手。荣郡王、窦江、路柔三个看向道之的眼睛里满是友善之意。
    晋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一阵阵头疼:他敢向道之下手,无非是因为二哥是真君子,无论成与不成都不会他与自己多做计较,而道之这小丫头自小父母宠爱顺风顺水能有什么手段,给她吃个哑巴亏又能如何?可现在他孔青烁觉得自己错得离谱。想起十八岁的林诀就不仅婉拒还让青玉心甘情愿的给她看孩子,孔青烁只得在惆怅中长叹:龙生龙凤生凤,当下这个梁子怎么解开哟……
    等哥几个再坐回来说话,因为没了外人大家就直奔主题了:婚事怎么办。青玉给了个中心思想:我老喜欢我媳妇了,你们看着弄吧。
    蹭了顿饭后,晋王与荣郡王二人先后告辞。一个时辰之后,荣郡王带着为宁王府精心挑选的仆从侍卫再次上门。道之将替下的侍女男仆分门别类或赏了银子打发或直接撵走,再按着名册重新调度,外院有空缺直接补足人手,又亲自挑选了内宅丫头,最后对着新人训话,安抚老人,管事的又带着新人老人分拨磕头又免不得些许打赏……种种繁杂之事竟处置得一丝不乱。
    荣郡王听说,不免羡慕青玉道,“天下掉下来个媳妇,有才有貌还难得的贤明,你倒是福分不浅。”
    青玉摆摆手,“你嫉妒我可以直说。”
    忙活了一整天,道之已经懒得再说话,偎在厚厚软垫上捧着个绣架赶工。晚上乃是青玉专陪媳妇时段,自然靠在她身边端着朝廷的邸报当笑话看。小狐狸跑腿儿回来也累着了,坐在冰盆上复习起这几天师父传授的内容。
    “咕唧”一声瞬间打破了满屋的宁静安详。小狐狸揉揉自己的肚子,面带羞涩,却没挪窝,昂头挺胸的继续练功。
    道之把绣架丢在一边,“弄点夜宵来吃吧。”
    青玉也坐起身来,“就是你刚才嘱咐丫头们弄的小点心?”
    “嗯。弄了点不太常吃的馅儿,王爷赏个脸吧。”
    道之乃是世家大族小姐出身,她说不常见,那一定是青玉都没怎么吃过的新鲜东西。说起来,青玉与几个师弟早已辟谷多年,靠吸纳天地灵气便可满足元神和身体的需要,但因“口腹之欲”可以带来最单纯的快乐,即便需要倒贴灵力来消化,他们也不会抗拒美食的诱~惑。
    几个丫头抱着食盒进门,道之指了六个吩咐小狐狸道,“烦劳你再跑一他趟,给你三个师叔送去,一人两盒。”
    夏郊眼睛眨了眨,小声问,“有区别么?”
    “没有。这六盒无论外面里面都一样。你随便给,准错不了。”
    小狐狸领命而去。
    道之就地取材,用府里的新鲜瓜果、贡茶、米酒、果酒混了碎冰制馅,再在煮熟的糯米浆里迅速的滚上一下即成,形状小巧入口即化,惹得青玉和夏郊食指大动。点心几十个还有香茶一同下肚,小狐狸笑嘻嘻又揉起肚子。青玉则趴在床上感慨人生美妙,媳妇美妙。
    成功把丈夫喂得不想动弹,道之今夜如愿得“闲”,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
    第二天青玉和道之要一同进宫谢恩——谢所谓赐婚的恩。
    亲王与王妃出行——哪怕道之还没正经过门,要同乘三十二人抬的硕大步辇,时值盛夏,步辇四周坠轻纱为饰,这轻纱纯粹是个摆设,围观群众自可将二人从头到脚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大周朝的普通民众都有点追星情节,尤其是面对多年之后终于重在京城露面的孔青烨与竺道之夫妇,群众们十分振奋:道之的男性仰慕者除了灼热的视线欣喜的笑容之外,还扔上来朵朵鲜花,这份热情实在让人没法讨厌。而青玉的女性拥趸按照风俗砸上来的都是颗颗鲜果,青枣梅子荔枝这些就算命中要害,伤害也很有限,自不打紧;但街边围观的姑娘大婶都太过激动忘我,以至于连路边店面里的苹果香瓜也时不时急速飞上步辇,青玉若非高阶修士,怕是很可能阵亡在半路上……
    在坚不可摧的护罩中,青玉还老神在在的挑了朵红牡丹,仔细插在道之鬓间;道之则拣个了熟透的果子二人分食,见此情景人群中登时爆出一阵赞赏之声,不得不说十分赏心悦目的亲王与王妃再上演些情投意合温情脉脉的戏码,围观群众就更满足了。
    当然道之也没忘丢个红彤彤的苹果给走在后面的小狐狸。夏郊嘴角含笑,不多时随着他飘飘袖口凭空甩了个果核出来。
    周朝男女之防并不严苛,今日进宫便是皇帝皇后与青玉道之两对夫妻一块聊聊家常。
    皇帝将道之仔细端详好几番,不由感慨:早先以为是确定无疑的儿媳,谁也没想到阴差阳错成了弟妇,不管怎样,都成了一家人,可见是有大缘分的。皇后则请道之闲来无事多多进宫,京里命妇虽多如牛毛,真正能说上几句真心话的寥寥无几。之后问了二人婚事打算,又请皇帝早些订下封赏品级,除此之外便是拜托青玉看顾太子——这却是承续当年老掌门孔燕云照拂皇帝之旧例了。这事道之听青玉提过,毕竟是一个菜田里蹦出来的,在老孔家龙气未尽时老掌门与青玉会轮班“看家”。
    青玉痛快应了。皇后便令宫人把皇子公主们叫来说话。皇帝四子三女,只有最小的公主生母是个嫔,其余皆为皇后所出,仅此便知帝后感情如何。
    便宜侄子侄女们最多半盏茶的功夫便悉数到齐,太子还没傻到慢待他二叔,但是眼神和话题总是若有若无的往道之那边绕。而道之与明年下嫁的长公主比较有共同话题,当然她也留意到皇帝与青玉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兄弟两个竟然极为默契的换上了几乎如出一辙的奸诈笑容。
    在宫里吃了顿家宴,着王府跟班拿了赏赐,也不拜见太后,青玉与道之潇洒告辞而去。
    皇帝回上书房看折子,皇子公主们该干嘛干嘛去了,偌大的一宫正殿只剩皇后与太子以及几个心腹,太子拉住母后的双手,央求道,“真的再没办法了么?”
    皇后目光坚定,“咱们有规矩礼法在上,父母双亡的女孩不能做太子正妃,她若是进得宫来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你一准弄出个宠妾灭妻来,后宫还能有平静日子么?”
    太子默然,心中却道:她回京得太忽然,还来不及布置,三叔就上来死缠烂打围着他转,我已经避他锋芒了,谁能料道二叔看着是君子,道貌岸然,下手却比谁都快都狠。二叔进宫请旨,自己这个太子竟然是婚旨正式颁布才后知后觉,爹娘你两个这么瞒我,不就因为不待见我喜欢道之么。
    知子莫若母,皇后叹道,“竺家丫头是个刚烈又有主意的,即便桀骜独断如你二叔,她不乐意都不可能先斩后奏。儿啊,强扭的瓜不甜。”
    太子咬牙道:“既是如此,便要我从那几家里挑个太子妃不成?”
    皇后平静道:“父皇母后怎么舍得强求你?你去瞧瞧,不合意撂下便是。”事实上,因为青玉密信联络了当年林老将军的嫡系,使得皇帝在军力掌握上比之前乐观许多,与几个武官世家的联姻便不那么迫切,太子亦可从此中获益,至少在挑选正妃的余地上富裕了不少。
    太子思量半晌,才无奈道,“二叔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啊。”
    皇后笑了,“这话就咱娘俩说说,当年你二叔可把你父皇折腾得十分狼狈,万幸他去修道就绝不会再回来做皇帝。说起来,你三叔也是个厉害的,但比起你二叔还差得远。”
    太子想了想,也笑了,“刚才父皇跟二叔说的话我听见了……父皇想请二叔坐镇吏部。”
    “吏部那个烂摊子!?”在回府的半路上,甫一听说此事的道之有些失态,她回过神来狠狠攥拳拿指甲戳向自己掌心:现在宁王府所有内宅之事都是她说了算,但一直以来她都反复提醒自己不可恃宠而骄,不可因一时得意昏了头脑。在没弄清楚青玉对自己插手外事的看法之前,绝对不可轻举妄动……哪怕是有意无意主动试探。
    青玉不知道道之的想法,却能及时察觉她的异常,待他掰开道之的手指,见着掌心破了皮的四个红印子,叹道,“你这又是何苦?之所以有内宅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是怕她们没这本事还干不好瞎干……当然,也有媳妇才学人品都是一流,担心自己面子没处搁的可怜虫乐意把这条老黄历擎出来当遮羞布。”
    这句话一下子把道之逗乐了。确实有坐稳内宅且有远见卓识的夫人出谋划策,并且丈夫十分乐意听取,最后传为佳话的,但显然从谏如流的男人不多,有能力胜任军事谋士的女人也不多。
    青玉能看穿道之此刻想法似的,“不妨事,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道之嘴角抽了抽,“你不是已经答应了。”
    青玉懒洋洋道:“是答应了,我还可以反悔啊。”
    道之从没想到青玉说正事还能耍赖,登时就不行了,“你真的是孔青烨么?”
    “货真价实,”青玉抓了道之的手就往自己腰处引,“不信你可以摸……”
    这可是在缓慢行进、众目睽睽之下的步辇中……
    道之只剩在无力和窘迫之中飘荡了,却忽然灵感骤现,摸着了点门道,“青玉哥哥,你是太得意还是愁坏了?”
    一语中的,青玉瞬间换了姿势,正色道,“都有。若不是因为要跟你成亲而高兴到不行,有谁敢跟我讨价还价。”
    道之腹诽:果然皇帝的便宜不好占。她琢磨下,才缓缓道,“听说宰辅与吏部尚书坑壑一气,户部那位是个墙头草,就是说兵、钱、人没有一样皇上能牢牢捏在手里。当然皇上这一年多时间也干了不少事,比方说安抚宗室,成功挖了不少墙角,两方势力此消彼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成王与守边几位将军们一同进京述职的时候便是两方撕破脸之时,第一个战场么自然是吏部了……我仔细算了算还是皇上手里的牌稍微少一点,但是青玉哥哥你坐镇京城,兵力优势劣势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而且你前些日子一直韬光养晦,迷惑麻痹的不全是皇上还有敌人。”顿了顿,她又道,“咱们周朝如今上上下下毒瘤太多了,譬如人染沉疴不能一味下猛料,只能耐心温养徐徐图之。直接给那些贪官污吏奸臣佞幸个‘痛快’,对你来说才最是省力,但我猜你为修世间情不可如此行事。再说转去吏部,你烦恼少不了:那帮子人对你不敢颐指气使,阳奉阴违却是肯定的……爹爹任主考那年提拔的士子如今还在朝中的不多,品级不过四五品,但胜在精熟事务,这些人不知道还肯不肯卖爹爹面子,我回去列个单子给你。”
    道之还想说有两个封疆大吏的副手在娘亲去世后还送消息来,他俩是爹爹最为信任也是钉下的最深暗线,却骤然发觉青玉牢牢盯着她的脸已有段时间,这目光的炽热并不亚于梅花三弄的那晚,道之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青玉忽然扯着嗓子吼道:“得妻若此,得妻若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二人周围的防护罩不仅可以防止“异物入侵”,还有隔音的效果,哪怕青玉最后喊到声音都有些嘶哑,道路两边围观的老百姓也没瞧出半点异常。
    道之猛然醒悟:他明明可以抽身事外,却明知艰难还要趟这摊浑水,除了责任感三个字之外再难有别的解释。早年繁盛富强与如今的表面光鲜内里却千疮百孔的故国家园,两相对比,完整而确实的激起了他的斗志。
    道之赶忙找了个梨子出来,仔细拭净之后塞在青玉手里,“润润喉咙。”
    青玉一眼瞧见抱着梨子的帕子,边角有朵栩栩如生的兰花——当然是道之亲手所绣。他接过梨子咬了一口,顺势从道之手里抽走手帕,大大方方的塞进自己袖里……没收没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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