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未央

第69章


  今日并不是请平安脉,刘彻有意知道腹中胎儿是男是女,便请了太医殿内医术最高明的官医前来,替卫子夫把脉。
  那个官医探脉探的很久,旁边立着的檀香,也燃烧了大半。分辨男女是个细致的活儿,也是宫里一向明令禁止的,除非皇上口谕,其他妃嫔一律不能私自请官医诊脉。
  这规矩是王太后定的,当年吕后便是如此生杀后宫妃嫔的胎儿,所以导致惠帝子嗣稀有。为了不出现这种情况,王太后便下了这样的旨意。
  “回皇上,十有**,是个男孩儿……”官医说的低沉。
  刘彻笑道:“如此甚好!朕一定要昭告天下,朕终于有了孩子!”
  卫子夫极其失望,只是淡淡的对刘彻笑了笑。
  就如刘彻所说,他真的向整个汉宫宣告了这件事情。一时间,所有人都来向卫子夫谄媚送礼。早点巴结着她这个未来的皇后娘娘。
  更有甚者,竟然还无知现在就喊出皇后娘娘的称呼。
  卫子夫漠然的看着一切,惶惶不安。
  这几日,她的脑子都是楚服临死前对她说的话。“得于厮者,毁于厮……”“今后的路会更难走……”很明显,楚服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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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莲沐婉(二)
  “得于厮者,毁于厮……得于厮……毁于厮……”卫子夫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话的意思,她以前也想过,两年之内还未能理解。大概是说,卫子夫会因这个东西而得到些什么,但最终,却也毁在这个东西上。
  开始不能明白,自己身边会出现符合这句话的事物。但是今日,卫子夫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虽然她不愿意去这么想,但是越来越觉得,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不是就是楚服所指的意思呢?
  这天夜里,大风吹的门窗吱呀作响,没一会便砸下了雨点,卫子夫倚在床榻上,听着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
  因为是才过完冬至节,风掠过还没有化掉的积雪,所以都是寒冷刺骨。从窗子的缝隙钻进来的寒风,吹灭了一个香烛。
  “婉儿!——婉儿?——”
  卫子夫喊了几声沐婉也没有回应,心下觉得奇怪。明明吩咐了让她带着妍儿过来,哄哄白天被吓到的妍儿,可是在屋里等了半天也没见沐婉。
  卫子夫罩了一件貂绒大衣在肩上,准备去找沐婉刚走到屋门处,门就被人打开。
  “皇上?”
  刘彻立在门前,冷冷的看着卫子夫。
  卫子夫心下觉得不对劲,伸头向刘彻身后看去。跟着四个嬷嬷,一个端着方盘的宫婢。其中两个嬷嬷压着被布团塞着嘴巴的沐婉。
  “婉儿?”
  卫子夫刚要上前去,刘彻一个眼色,两个嬷嬷便把卫子夫拖进屋子里,按在墙边,让她动弹不得。
  “这是做什么?”
  卫子夫看着刘彻,还有被堵住嘴巴只能呜呜而叫的沐婉,心里沉的厉害。
  刘彻命令她们关上屋门,朝着卫子夫走去:“子夫,朕也不想,你就当朕是无奈行事吧……”
  “皇上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绑着沐婉?”卫子夫扭动着被嬷嬷死死扣住的肩膀,半分也挣脱不了。
  “朕知道你把沐婉当作是妹妹,所以,朕特别开恩,让你跟她说临别的话……说完,就送她上路……”
  一道雷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屋子里面的所有人。
  卫子夫微张着嘴巴,慌张的望向沐婉同样慌张的神情她明白了刘彻来此的目的,于是双脚乱蹬着地面,大吼道:“你疯了吗!!沐婉她犯了什么罪!!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如果你不愿和她道别,那现在就开始行刑罢……”
  在旁的宫婢端上来的方盘,掀开铺在上面的白布,整齐的列着两条白绫。嬷嬷走过去取来其中一条,两人牵着白绫的两端,在沐婉的颈项上缠绕住两道。
  两边渐渐用力,一点点的勒紧她雪白的颈项。沐婉被塞着布团的嘴巴里不断的溢出痛苦的呻吟,两只手在空中乱抓着,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丝。
  “刘彻!——你放开我!放开我——不要对她动手,不行!——”
  卫子夫在疯狂的嘶吼着,尽她自己最大的力气想要挣脱开。
  哭着,求着,骂着。眼里映照着沐婉被勒的苍白如纸的面容,临死前那让人窒息的挣扎,目光像是在寻找着一丝求助的希望。
  嘴中的布团因为挣扎时掉落,沐婉支支吾吾的发不出任何清楚的话语:“娘娘……”
  但这两个字,卫子夫的耳朵听的异常清晰。她几乎要忍着被两个嬷嬷拉扯的皮肤要断裂的痛楚,还是要朝着沐婉奔去:“婉儿……婉儿……”
  沐婉因窒息的痛楚,不断的抽搐着,因颈骨被勒裂,口中哇出一口鲜血,顺着颈项蜿蜒而下,瞬间,染红了白绫。
  一滴,两滴,三滴……最后在地上汇聚成一片惊悚的红色,映照着沐婉死前最后一个哀怨的神情。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时间并没有持续太长。终于,她停止了抽搐,整个身体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依附在断送了她性命的白绫上。
  嬷嬷见处刑完毕,顺势一推,沐婉便倒在了血泊中,眼睛瞪着前方,死不瞑目。宫婢上前合上了她僵硬的眼睑,退回到刘彻身后,等待命令。
  “婉……”卫子夫眼睁睁看着沐婉在她面前咽气的模样,已经忘记了呼吸。
  木然的看向刘彻,他长身玉立,完全不察觉卫子夫的悲哀。因哭的太猛烈,卫子夫的眼角溢出了些血丝,霎那间,恍惚看不清殿内的人。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你的身边,不能继续留着知道我们全部底细的人。”
  卫子夫抽泣两声,随即又开始阵笑。被嬷嬷捏着的两只臂膀已经因用力过度,麻木的没了什么直觉,她靠着仅存的体力缓缓指向刘彻的脸:“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杀了一个无不相干的人!!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妹妹啊……”
  是一个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比亲人还要亲近的人……
  “朕知道……”刘彻走向卫子夫,手抚摸上她花了血泪的脸颊:“但这次的事情,朕不能让消息从她口中泄漏出去,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卫子夫扯着巨疼的咽喉问道:“什么事情?……”
  刘彻轻轻吻了一下卫子夫的薄唇,吮吸着未干的泪痕:“子夫,有朕陪着,不会很疼的……”
  看着刘彻脸上浮现的诡异的笑容,卫子夫已经不能凭着自己的意识来猜测,这个男人究竟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她猛地想起,直直盯向宫婢端着的另外一条白绫。从脚底而升起的寒意,覆盖了整个身子。
  颤抖的嘴唇口齿不清的一字一顿的吐出话:“刘彻……你想让我变成第二个陈阿娇吗!”
  刘彻目光仍旧是捉摸不透,但他此刻的神情,眉头却难以舒展。僵硬的扬起手,对着嬷嬷们做了一个命令的手。
  和处决沐婉那白绫一般,雪白飘长。卫子夫软了身子没做抵抗,任由两个嬷嬷架起,另外两个将白绫绕至她的肚腩,一道,两道,越勒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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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子立后(一)
  这是处罚犯有淫/乱之罪的宫人,用布硬生生的勒掉腹中孩儿,滑胎的同时,女人宫体也会变形,再不能生育“呃……”卫子夫的肚子被交缠的白绫使劲挤压,越来越深的痛楚让她发出难掩的呻吟。
  她想要伸出手去扯开那白绫,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也为了停止那可怕的疼痛。可是压在肚腩上那强烈的震痛,令四肢都没了直觉。
  刘彻见卫子夫如此,冲上前环住了她的肩胛。瘦弱的身子此刻正颤抖着,害怕和疼痛,吞噬了卫子夫全部的意识。
  “子夫,再忍一会……“刘彻在她耳边低语着,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为了抚平自己心中的慌张感。
  因为怕日后的势力都被卫家的人掌控,所以不能生下皇子吗。就连今后生育,也被狠狠的断送了。只是因为,她那不想去理解的政权纷扰吗?……
  喉咙处发出一阵阵模糊的声音,没了力气去询问刘彻这些问题。
  因为坐上皇位越久,对身边的人就越发警惕,越发残忍,甚至,比残忍这个词更可怕。就是对最初自己的那个陌生感温热的液体盘腿而下,粘稠的血液不断的从卫子夫的下体涌出。
  刘彻猛地闭紧双目,不是因为怕看到那可怕的红色,而是肩膀处,卫子夫正在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去撕咬着他的肌肤。
  带着一股难以磨灭的恨意,隔着厚实的龙袍,她牙齿想要硬生生咬住被龙袍遮住的那人的身体。
  用力到牙齿的缝隙开始受不住的溢血。满嘴鲜红的她,分不清这红色是自己的,还是刘彻的。
  刘彻咬紧牙关,还是紧紧的搂住卫子夫,没有对她的行为做出反抗,因为他知道,和卫子夫那承受被勒迫宫体的痛楚,这根本不算什么。
  手攀上卫子夫乌黑的发髻,那里已经被汗水浸湿,刘彻带着些哭意道:“子夫,你不能怪朕,朕只是在惩罚你,惩罚你和十四弟背着朕交好……朕相信,你足以忍受的了这种比起精神的伤痛,根本微不足道的痛楚……”
  卫子夫僵硬了全身,就连那钻心蚀骨的疼痛,也比不上她对于此话的震惊程度。呆愣着松开了紧咬着刘彻肩膀的牙齿。
  傀儡般木然的回头,对上刘彻的双眸,再没了力气……
  连绵细雨的季节,丁香撑着一把油纸伞,替蹲在地下的卫子夫遮挡着寒冷的雨丝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土坑,里头静静躺着,穿着一身鲜红华裙的沐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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