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妃子谋

第119章


我无法向你解释那夜发生的种种,唯有以死明志,保住这个孩子。
  我已经眼睁睁看着你伤害这么多条无辜的生命,我不能再让你下手伤害你的女儿。
  羽衣,你可知道,这十个月来,我脑海中存留着的,皆是你我第一次相遇时,在暗巷中,烟雨漫天的洛阳城,你离去的背景,声柔如月。
  羽衣。
  羽衣。
  羽衣。
  真想一直在你耳边这样叫你的名字,直到我们渐渐老去,老到连话都说不全。我也会依然如旧,在你耳边,声声念着你的名字,等你回我一句;我在。
  天青等雨,你可知,我在等你。
  来世,再爱,可好?
  来世,莫要再骗我欺我,可好。
  羽衣,我的羽衣……
  烟若,绝笔。
  待读完最后一字,薛骛的手轻摇,手中的张张信纸被风扬起,吹进幽泉之上,泉清如镜,将那薄如蝉翼的信纸卷进水流中,再吞噬进无边的泉流中,不见踪迹。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一切,原来,她不过是为了躲避他,才假装失心失语。
  他颓然后退,一步又一步。他望着自己白若遐玉的双手,他究竟用这双手做了些什么!·
  “呵……”一丝冷笑由着他的唇角溢出,“我竟差些,害死自己的女儿。”
  景颜望着他脸上浮起的愧疚,不由放下心来。看来,这一局,她终是走对了。
  和薛骛过招,若想赢他,实在太难。唯有险中求胜,这一计以假乱真虽然漏洞颇多,但幸好薛骛对烟若的感情极深,也终于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若你真将我当做你的女儿。”景颜走向他面前,试图劝服他,“就不要再继续糊涂下去了,现在悬崖勒马为时仍不晚。”
  薛骛跌坐在幽泉的绿草之上,天际的落雪停了片刻,又匆匆落了下来,起初只是极薄的雪片,但很快便大了起来。山中本就严赛,雪落无声,雪花飘进泉流中很快便融进水中,不见踪迹。
  景颜体内的九香凝露丸亦渐渐消除了药效,寒冷一波波倾袭着她的身体,她身形一软,跪坐在薛骛身旁,“收手吧,爹……”
  那一声爹,喊得薛骛几乎要失声痛哭。
  他为了权势,为了不死之药,几乎赔尽了一切。他最心爱的女人,他的人性,他的平凡生活……
  如今,他险些将自己的女儿害死。
  “颜儿,我知道了……”薛骛握住她冰凉一片的手,“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带上烟若,我们一家仨口,过太平的生活。”
  景颜还想再说话,奈何一股鲜血从心口涌上,直直地从嘴里喷出,血溅在被雪染成白芒芒一片的地面,更加触目惊心。
  “颜儿?你怎么了……刚才我分明记得在你体内种了寒霜针,你是怎么把针逼出体外的?”薛骛握住她的手替她细细把起脉来,待把清她的脉络,不禁急忙问道:“你究竟服了几颗九香凝露丸?”
  景颜虚弱地喘着气,每说一句话,都牵扯到嵌在心口的寒霜针,“两粒……”
  “你疯了!”薛骛忙封住了她的柔允穴,又从随身携带的针袋里取出一根宽长的银针,用力扎向她的脉搏上,一股紫色的淤血从她的手臂如小蛇般缓缓流出。
  “九香凝露丸的功效本就是强血固气,你体内本就嵌着寒霜针,针被你逼进了心脉,如此一来,气血不畅,你早晚会命丧黄泉!你跟我学了十多年的医,统统白学了么!”
  薛骛担忧她的身子,一时口不择言,满脸忧切。
  她嘴角凝起一抹苦笑来,“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阻止你继续错下去,我不想你重倒当年的覆辙,做出让自己更后悔的事来……你不要怪我,怪我用迷迭香迷惑你的神智,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世上有人爱你,如你一般,用尽一生的力气。哪怕最后,耗尽生命,亦再所不惜……”
  说完这句,她重重地咳了几声,心口的痛如针蚁侵蚀般不停地啃噬着她的身体。疼痛,刻骨钻心。只是心里,却不如当初那样不舍,那样遗憾了。
  死,便死吧。
  她本就无牵无挂了。
  只是耳边仍旧回响着上官燕黎那句;我不要江山,不要天下,我只要你……
  为何,每次都是错过。
  为何,不能有一场相爱,一路到尽头,没有曲折,没有忐忑,没有坎坷。
  他牵着她的手,朝着一条平静且幸福的道路,直直地走到最后。
  他若先走,便在天上等她。若她先走,他亦不准哭。
  燕黎,为何我们总是无法,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呢?
  她的呼吸渐渐孱弱,薛骛将她横抱在怀中,大步朝药房走去。他要救她,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唯一的最后的亲人离开她。
  雪,落得愈发大了起来。
  冰凉的雪片落在她的唇前,冰凉了她所有的感官。
  燕黎,我不想与你来生再相爱。我不想……真的不想……
  我不想临死之前,脑海中满满的统统是对你的不舍和挂念。我骗自己,骗自己已经了无遗憾,可是不是的……
  我爱你。
  为何,兜兜转转半生,我却连这唯一的实话,都无法向你说出。
今夕何夕,再难见
  雪,落得愈发大了起来。
  冰凉的雪片落在她的唇前,冰凉了她所有的感官。
  燕黎,我不想与你来生再相爱。我不想……真的不想……
  我不想临死之前,脑海中满满的统统是对你的不舍和挂念。我骗自己,骗自己已经了无遗憾,可是不是的……
  我爱你。
  为何,兜兜转转半生,我却连这唯一的实话,都无法向你说出。
  ………………………………………………《妃子谋》…………………………………………
  雪不知何时终于歇下,只是整个西云山,却已经被白雪染成一片银装素裹的模样。青瓦绿栏,墨瓷朱墙,皆失了原本的颜色。
  放眼望去,这天地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呵出的雾气瞬间便凝结成霜,幽然逸散开来,却又余下一抹令人贪恋的暖。
  上官燕黎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陌生 的床幔及床榻。连在一旁侍候着的婢女,看着都十分眼生。
  他艰难挣扎着想要起身,惊动了正在一旁拧净热毛巾中温水的婢女,那婢女见他终于醒来,惊得忙推门到外面叫人。
  “主人,那位先生醒了。”婢女一路奔到外头,朝正在和管家讨论事情的薛骛,见他没有听见,又大声喊了句,“主人你快来看看,住在客房的先生醒过来了。”
  薛骛这才回过头,又和管家细细叮嘱了几句,这才跟着婢女进了客房。
  上官燕黎只觉一股冷流扑面袭来,冻得他浑身上下都一片寒凉。
  薛骛上前替他细细把了把脉搏,待确认无碍后,方才放心下来,又朝那婢女道:“你去吩咐厨房煮些粥点端过来。”
  那婢女应声匆匆退了出去,待房门被关阖上,薛骛伏地长跪,“皇上,您身上的伤已然愈合,再好生修养两日,便无大碍。”
  上官燕黎只觉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不对劲,薛骛怎会对他这么毕恭毕敬。
  脑海中又想起景颜离开时的场景,喃喃地问他,“朕,昏睡了多久?”
  “五日。”
  得到的答案,让他不觉后退,直到身形不稳,跌坐在床榻之上。
  “五日?”他讷讷地自语,“她说若不服用解药,她活不过三日的,可是朕竟然昏睡了五日……”
  他抬眸,从喉间艰难地迸出一句话来,“她在哪?”
  薛骛的眸光在听到那个‘她’字时,忽然变得黯淡无光,他又沉沉地跪在地上,将脸全埋在地面,让人看不清神清。
  唯有难以辩清的哽咽声,从嘴里发出,“禀皇上,她……已于两日前,离开了……”
  离开了。
  上官燕黎在听到这三个字后,眼睛忽然酸涩起来。
  终于还是,走了么?
  甚至不等他见她最后一面。
  “她走前,可有说过什么?”
  上官燕黎强忍住心口的刺痛,冰冷的双眸望着眼前的男人。
  “她说,请皇上忘记她。”
  薛骛想起景颜离开时说过的话,不由长长地叹息,“皇上,有些事强求不得。得到,便是拥有,失去,亦未尝不是种获得。”
  上官燕黎只觉疲乏至极,不愿和任何人说话,她竟让他忘了她。若能忘了,早早的,他便将她抛诸脑后,又何需为了她受尽相思之苦。
  “薛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抬首望着薛骛,眼眸中流露出的疲惫,让人看着心疼,“你的野心,便是权揽安国,为何朕在你眼前,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却不杀了朕?”
  “皇上,罪臣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薛骛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他,“这是景颜临走前留下的书信,他让罪臣务必亲自教给皇上。”
  上官燕黎迫不及待地接过书信,她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却只写了寥寥数字:
  骛虽罪大恶极,却有一身治病救人的本领。若你真的心系安国,放他一条生路。他尚可用杀过人的手,去医治更多条人命。这只是我真心为国所思的结果,你贵为帝王,一切皆由你作主决定。
  燕黎,我从未想过你会弃天下及江山,不顾一切的来西云山寻我,我虽感念,却实在无法接受。
  这段日子,我与子歌朝夕相处,也终于幡然明白许多。却原来,我心中始终住着的,念着的,记着的人……
  一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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