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又回

第7章


  年轻人指着自己鼻子,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然后道:“我叫顾锦书,姑娘,他们是不是在欺负你?”
  邱若蘅呆了半晌,直到他问第二遍,才哽咽着道:“求少侠救救我们父女三人!”
  贼首看出这自报姓名的年轻人心思似乎很是单纯,便道:“公子不要多事,这是我媳妇,卷着我全部家当细软外逃,我带着叔伯兄弟好不容易才抓住她。”
  顾锦书疑惑不解地道:“是这样吗?”
  邱若蘅惊道:“不是的,他胡说!我同父亲和妹妹从京城来,要去扬州投靠亲友,我不认识他们!”
  顾锦书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你们就是那群最近出现频繁作乱的流匪?总算让我找着了!”
  匪首一惊,难道他是官府的人?就算是吧,单枪匹马,不足为惧,当即一声令下:“兄弟们,上!”
  早有人按耐不住,一听到便抢着朝顾锦书攻去,顾锦书微微一笑,伸出左手在那人手腕、肘弯、肩胛等处连点数下,众人眼前一花的功夫,这第一个主动进攻的就被摆平了。
  第二个已到面前,顾锦书沉身,左腿屈,右腿出,疾踢对方下盘膝盖窝,只听噗噗两声,第二个也跪倒在尘埃里。
  如此匪夷所思的身手已经把所有人都镇住了,而顾锦书好像还嫌慢,他轻喝一声,左右手齐出,同时攻向两人的腰腿,接着一个旋身,又放倒两人,并且夺了兵器——柴刀一柄!只见他手腕半翻转,以刀背轻劈其余人后颈,刀背过处,众人如风吹稻草般倾斜不起。
  匪首大惊,壮汉抛下邱若蘅,抄起大锤砸向顾锦书,此时顾锦书背对他正与最后几人缠斗,邱若蘅惊呼:“小心!”未及喊完就被匪首一把捂住嘴巴。
  然而顾锦书让人怀疑他背后长了眼睛,他乓乓劈完周围所有人后,头也不回地将柴刀掷出,柴刀打着旋儿绕到壮汉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劈晕。
  匪首目瞪口呆,顾锦书这才转过身,脸上竟然是和煦温暖的笑容,他伸出双手道:“这位大哥,我刚从天宁寺过来,我觉得佛法说得很好,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来,放下吧!”
  他的口气和表情让匪首想起以前经过菜市场时,张屠户向人兜售新鲜猪肉的样子,“这位大哥/婶子,来一块吧!”匪首一阵恍惚错愕,猛地惊醒,丢开邱若蘅抓起地上邱芷蕙,匕首架在她脖子上道:“不许过来,不然杀了……我划花她的脸!”
  邱若蘅要冲过去,闻言后怕地站住,喊了一声:“别伤她!我,我可以做你的人质,放了她吧!”
  匪首道:“你想得美!”
  邱芷蕙悠悠转醒,听见这两句对话,又感受到被绳子捆扎的痛楚,眼睛一睁,瞬间毫无过渡和预兆地猛烈挣扎起来,仿佛一尾离水活鱼,尖叫:“放开我,你这作死的混贼!”
  邱若蘅又喜又急道:“芷蕙!芷蕙小心!”
  匪首没有防备,让邱芷蕙撞到下巴,咬到舌头,脑袋里一懵,顾锦书看准时机出手!说是出手,就真的只是出手——他仅将右手一扬,邱若蘅觉得脸颊边有什么东西呼的飞过去,带起一道气浪,然后,匪首便四脚朝天地倒了下去,阔脑门上一个清晰的鞋印。
  邱芷蕙没有发现挟持她的人已经倒了,还在那里不断地挣扎,蹦跶,破口大骂……
  “姑娘。”顾锦书想帮她解开绳子,邱芷蕙只当他是色狼,尖叫:“别碰我!”一脚踹出。
  顾锦书撂倒几十个大汉也就是眨眼间的事,对邱芷蕙却是无可奈何,他退后两步举着手,邱若蘅赶紧拾起匕首,割断邱芷蕙的绳子。
  “姐!”邱芷蕙一获自由便凶猛地扎入邱若蘅的怀抱,大哭不已,邱若蘅轻抚她后背不住安慰,并道:“芷蕙,你没事吧?我去看看爹怎样了,对了,是这位少侠救了我们,快谢谢他!”
  邱芷蕙爬起来,嘟着嘴,不甘不愿地福了一福:“多谢少侠!”然后一抬眼,对上了顾锦书那被惊艳到呆滞的脸。
  话说再俊俏的男人也驾驭不起一个呆滞的表情,更何况是因为惊艳而呆滞——那不就是猥琐吗!被一个男人猥琐地盯着看,即使这男人俊美非凡又怎样!邱芷蕙愣了愣,表情逐渐凶悍起来。
  在书院里怎么也记不住的那些诗词歌赋,突然一下子全都涌进脑海里了!姑娘哭过后眼圈下面那一抹妃色叫啼红,啼红啼红,好形象啊!菱嘴也是,扁起来嘴角两头往下压,可不就是个新鲜采上来的红菱么。
  顾锦书霎时顿悟了!
  邱若蘅顺着妹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年轻人的表情正从怔怔转向憧憬。邱若蘅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回邱芷蕙,好一脸肃杀。
  顾锦书就像没感受到邱芷蕙那蓬勃杀意似的对她微笑起来,他的笑容像天上的银河一样熠熠生辉,再加上吹送的清风,邱若蘅觉得自己都要醉了,可惜仅剩的理智在不断提醒她,这个笑容不是给她的。
  她以无法察觉的幅度摇了摇头,掏出手绢。
  顾锦书走近,拱手一抱拳道:“在下顾锦书,扬州人氏,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邱芷蕙像看见种猪发情一样看着他,嘴一撇:“邱芷蕙。”
  顾锦书了然,很感兴趣地问:“只会?只会什么?只会做饭?只会洗衣?”
  邱芷蕙惊愕地看向他,咬牙道:“岸芷汀兰的芷!蕙质兰心的蕙!”
  顾锦书这才明白,双眼放光道:“原来姑娘的名字是兰花!可是我觉得你不像兰花,你像、你像……”他绞尽脑汁,邱芷蕙却已经不耐烦了:“让开!”
  顾锦书看她姐妹二人忙着弄醒邱澍,也不纠结联想了,赶紧道:“我来帮忙!”
  不一会儿,邱澍已经茫然地睁着一双眼睛四下张望,邱若蘅跟他一说前后,邱澍感激得双目飙泪,就要拜倒。
  顾锦书手一托:“老爷不用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我本就是来拿这些贼的。”
  他说话掷地磊落,邱澍问:“少侠是官门中人?”
  顾锦书抓抓后脑勺:“不是啦,因为我家上个月才被抢过,所以就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抓到贼人。”
  接下来顾锦书把几十个流匪挨个捆树上,几乎用光了邱家行李里所有的绳子,还撕了不少布条,总算搞定,邱若蘅和邱芷蕙在一旁帮忙,累得直喘,顾锦书一边捆人还一边正大光明地看邱芷蕙,弄得邱芷蕙心情恶劣,狠狠瞪了他一眼,顾锦书被她一瞪,心情更加舒畅,拍着胸口说:“你们放心吧,我护送你们,这儿到扬州府我都很熟的!保证安全!”
  “哎呀,如此多谢顾少侠!”邱澍看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邱芷蕙傻乐,心下叹气,又一个中招的!这孩子心肠好,长得俊俏,身手又如此了得,如果不是跟顾家有婚约,倒想收做乘龙快婿呢……咦?
  “顾少侠,你贵姓?”邱老爷尚不自觉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啊,免顾姓贵!”顾锦书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邱芷蕙看得都傻了,半晌才回过神抽空答邱澍,还答岔了。
  “贵……不对呀,你、你姓顾?你是扬州人氏?你今年多大?”邱澍激动得都结巴了,赶紧控制情绪。邱若蘅明白过来爹爹激动的原因,一颗心不禁也跟着噗通噗通乱跳起来。
  “哦,我十八啊!”
  “你是弘治十三年八月廿四亥时出生的么?”
  “对啊对啊!”顾锦书点头如捣蒜。
  “贤婿!”邱老爷再也无法抑制爆发的激情,舞动着两个袖子扑过去将顾锦书抱住,“这可太巧啦!我是你岳父,顾老爷十六年前和我邱家定下婚约!这是他当时给我的玉!”
  顾锦书接过那块玉仔细看了看,还是一脸疑惑:“什么婚约?”
  “咦?你爹娘没有跟你说过?”
  “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都过世了。”顾锦书一点都不悲痛地大大咧咧地说。
  “什么!这——顾兄!嫂子!你们怎么都去了啊!那……那顾老夫人她还好吗?”人家儿子都不难过,邱老爷便意思意思喊了两嗓子,然后迅速再拐回正题,要是连顾家老太太都不在了,那这婚约还真是无从查起。
  “嗯,太奶奶她很好!头发全白了,牙齿都还在呢!”顾锦书兴冲冲地给了邱澍希望。
  “那就好!我从京城出发时给顾家寄了封信,贤婿可知此事?”
  “不知道呢,这些事情我不大清楚的。”顾锦书抓了抓耳朵,高高兴兴地把玉还给邱澍,“不过我带你们去问问就好啦!”说着,又看向邱芷蕙傻笑。
  邱芷蕙恶心地别开眼。
  车夫跑了,四人共乘一辆马车,顾锦书和邱澍在外头驾车,邱家姐妹在车里坐,邱若蘅擦着嫁衣上沾到的尘土,忽然笑了一下。
  “那呆子居然就是和我们有婚约的顾家少爷?天神!”邱芷蕙无力地靠在窗上,头摇了又摇。
  “怎么了?”邱若蘅兀自微笑,没有太多心思放在妹妹的抱怨上。
  “看起来就是个草包!”
  “哪有。”
  邱芷蕙瞪着窗外,眼珠一转问姐姐,“你中意他?”
  邱若蘅这次飞快瞄了邱芷蕙一眼,让邱芷蕙知道她不但听得见,而且听得清。
  “姐!”邱芷蕙爬过来偎在邱若蘅身边,“那个草包他可配不上你!”
  “怎么会呢,只有我配不上人家。”邱若蘅把云肩拿到眼前很近的地方,用指尖挑着嵌进丝线里去的那根杂草,同时轻轻地吹,那些话就像是被她吹出口中似的。
  “我不许你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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