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垂死之黑暗之子

驰野问。
  松井叹了口气：“我们只是全球化经济危机这个大家庭中的一个小成员，小公司不得不关门倒闭，只有这样大公司才能变得更强，这是自然规律。”
  “也是天灾人祸。”她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接着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松井捏着杯子似乎想了想，忽然又说：“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蹊跷，这两年公司的财务状况一直很稳定，而且据知情人士透露，黑木瞳，也就是我们的首席执行官，抛售了绝大部分他自己的股份。实际上在过去的几年来，黑木已经卖掉了他所持有的空壳公司中80％的股份。”
  “你的意思是，”驰野说，“我们的公司是‘非自然死亡’？”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自己胡乱猜测罢了。”松井赶紧说，就好像所有老成谨慎的人一样，不愿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
  “你所说的知情人士是谁？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驰野问。
  “忧木沙也香。”松井说，“媒体手头上已经掌握了黑木公司被传审的资产负债清单，很明显这些文件来自于我们的首席财务官。”
  “他现在怎么样？”
  “忧木吗？”松井说，“你不知道？他已经被起诉了，罪名是诈骗与非法洗钱。首席调查官指出的所有线索都对他不利，而现如今没有明显的迹象表明前首席执行官，也就是黑木瞳，与此财务丑闻有任何牵连。”
  “那个老家伙还好吗？”
  “前两天他还在电视上露面呢，”松井说，“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我很难过，我们所有的人不得不做出牺牲。’而说这话的时候他正戴着个棒球帽在自家草地上打高尔夫。”
  “反正公司倒闭了他手里的钱也足够挥霍余生的。”
  “是啊，”松井说，“遭殃的是我们这些手机小卒，多少人不知会为此倾家荡产，失去了生活的保障——好了不说这些了，”她长出一口气，“幸好我们还没有愚蠢到把所有的家产全都投资到公司里去，何况，”她拍了拍旁边的书笑着说，“我们还有自己的精神寄托不是吗！”
  龟井这些日子似乎也在担心，他已经得知了黑木倒闭的事情，而且知道忧木沙也香已经被判入狱。他担心的是驰野，不知道他会不会受到牵连。而他不知道驰野此时正在监狱里探访。
  驰野等了老长时间才看见忧木拖着极不情愿的步子从里面走出来。驰野示意他拿起电话，然后试着与他交流。
  “你还好吗，忧木先生？”他问。
  “不能再好了，”忧木说，“还有比这儿更好的吗！”他的语气和说话时的表情好像在向人们展示，他被送错了地方，他应该被送往疯人院而不是监狱。
  “嗯……我有话直说，忧木先生，这次来打扰是想问一问您有关公司的事情……”
  “你怎么不只说是想问问我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忧木瞪着驰野，瞪得他有些不知所措，随即又摆摆手，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我们利用了公司的转嫁损失，我们把这部分原属于自有的财产全部投入到了商业运作中，”他边说边比划着，跟表演舞台剧似的，好让人们对他的精神状况深信不疑，“而资产负债表一直显示盈余，但实际上，它是亏损的。”
  “这么说黑木早在破产之前就已经成了空壳公司？”驰野问。
  “就好像一只没有肉的漂亮大王八！”忧木似乎对自己的比喻十分得意。
  驰野还想再问什么，但对方的精神状况似乎已经不便于再继续谈话，旁边的看守已经下逐客令了。
  “嘿，小子，”临走的时候忧木还乐呵呵地大声说，“下次再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瓶威士忌！”
  从监狱出来以后驰野走得很快，因为他发觉有几个人一直在跟踪自己。监狱本来就地处偏僻，想打辆车都难。后面的人越跟越紧，驰野走着走着突然跑了起来。他想快速拐几个弯甩掉他们，不料在拐弯处又出现好几个人，一前一后把他整个截住了。
  驰野一看大事不妙，奔跑当中脱下外套就朝前面的人砸去。衣服只蒙住了一个人，其余几个一拥而上，挥刀就往他身上砍。驰野拳脚相加但还是寡不敌众，搏斗之中左手被人砍了一刀，鲜血直流都顾不上。那几个人不是职业打手，但出招也是又快又很，驰野拼了力气却也是应接不暇。拼打之中他不由地暗忖，自己连黑社会都不怕，难道今天却要丧命在几个流氓混混手下！绝望中他好像听见了一阵响亮的汽车声，轮胎的摩擦声中一辆汽车打着转就甩过来了，几个人四散闪开，接着车门就打开了。
  “快上来！”车上的人对着驰野喊了一声。
  驰野没时间多想，一个健步就跨进了汽车里，刚上去接着又是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汽车一个急转弯加速了。情急之中驰野这才看清对方的长相，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学校里抱着书走的时候，偶尔见过此人几面。
  “奥涅金老师？”他不由地问。
  “我不是老师！”那人看都不看地回了一句，一边猛打着方向盘。
  后面的人跟着车子跑了一段，见追不上便停下了，气急败坏地甩着拳头。
  车子一直开到西禾田大道才停下，莫洛斯熄火下了车，驰野也跟着下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问。
  “只是路过。”莫洛斯说。
  “你不在学校教俄语了吗？”
  “我本来就不是教书的。”莫洛斯说，“你又是怎么惹上那些人的？”
  “天知道是谁拿钱雇了他们！”驰野说。
  “现在社会上很乱，”莫洛斯说，“你没事儿少给自己添麻烦！”
  驰野没说什么，莫洛斯打开车门进去，接着把车开走了。
  驰野不想中良美看到自己手上的伤会担心，特意在回家之前去一家门诊做了包扎。然而进了门却发现家里没人，桌子上有一张纸条，是中良美留下的。
  我妈妈要去澳洲了，我去看看她，抱歉没来得及给你做晚饭！
  泷泽父亲的死龟井纵然难过却仍挽救不了什么，泷泽走后他便又投入了关于黑水晶大厦的案子。他利用在警局里的关系，调出了二十几年前发生在黑水晶那几场血案的资料，由于时隔久远，案情又很离奇，档案能提供的帮助也是微乎其微。不过有一样东西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在档案袋中他找到了警方当年在命案现场拍的一沓照片，照片的内容恐怖而血腥，其中就有被妓女杀死的那个嫖客，*着身子仰卧在床上，脖颈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像一张黑色的嘴张开，暗红色的血迹一直蔓延到了床上。他两眼空洞，周围是一道道的血痕，嘴巴微张，里面显然是塞了东西。最醒目的的他身前那个长长的十字架，被划得很深，肚子几乎都剖开了。暗红的血痕在四周放射开来，像是十字架放出的黑色光芒。
  花邢的那张看上去有些奇怪。通常坠楼身亡的人都是正面朝下的，他却正面朝上，似乎临死前还抬起一只手，食指像音乐厅里的天使雕像那样直直地指向天空，尸体僵化后这个动作就被定格了。黑血从他的周围四散开来形成一幅怪异的图案。
  最后一张是那名马来西亚建筑师的，照片中他蜷跪着趴在楼顶上，左手腕处渗出一大片暗红。右手伸出食指摊在地上，头顶上有一行血字。
  龟井突然想起宫崎说过的，建筑师在临死前在用血楼顶上写下一串费解的符号和数字。他赶紧将照片拿近了仔细辨认那行血字。
  SOB+923
  这是什么意思？龟井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了，于是他在被人发现之前见这张照片放进了自己的衣袋里。
☆、第七章  扑朔迷离（一）
  这天驰野回家，进门却见地上躺着一只信封，显然是家里没人的时候邮递员从门缝塞进来的。他捡起信封看了看，上面只写着收信地址，没写寄信地址，也没有邮戳。驰野首先想到这又是一封恐吓信，幸好自己比羚木先回来！
  驰野将信封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纸，还不是专用的信纸，而是从本子上扯下来的。字体很潦草，大概写得很仓促。
  我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托人把这封信送出去。如果能送到你的手上，已经是万幸。
  那天不方便说话，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你真相。黑木瞳转移了公司的全部资产，接着抛售了股票，这都是他蓄谋已久的。公司倒闭的时候，他的藏宝库里就储藏着价值4亿美元的高流动资金债券。
  我实在不想呆在这里面，坐视公司全体员工的所有心血被他一个人带离出境，而能帮我这个忙的也许只有你了。
  黑木瞳会先将债券从保险箱里取出来，然后将股票转移到大莺谷银行。你要做的就是在账户最后生效前，设法更改账号，然后，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上千的人还等着发放养老金呢。
  正义者自有天佑，祝你成功！
  Y.S.
  “忧木沙也香。”驰野看着名字的缩写默念到。不过他立即想到自己一个人是办不成此事的，如果黑木瞳记性好的话应该能认出他。“必须找一个人协助我。”他想。而首先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就是泷泽靖一。
  “为什么是SOB？”宫崎捧着照片仔细端详，“为什么不是SOS？”
  “你认为他在临死之前会向谁呼救？”龟井说，“向上帝吗？拜托他这可是自杀！”
  “开个玩笑罢了！”宫崎说，“我又不是白痴——看见了吗，”说着他指着照片给龟井看，“S代表撒卡利亚斯，O代表在上，B代表黑水晶，连起来就是黑水晶上的撒卡利亚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