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殷错杨差

71 第68章 属垣有耳,判若两人


杜二娘在听闻小兰、小玉因得罪了表姨娘和婉晴被关了一天一夜的柴房后,气得正欲破口大骂,被孙大娘硬给劝住。
    “莫再生出事端,二娘,云裳姑娘昨日下午便失了踪迹,此时爷正为此恼火,莫再因这两个丫头再惹出事非才好!”
    小兰、小玉自知寻找梓婼之事更为紧要,亦不敢因委屈声张,被孙大娘打发到庖房干活去了。
    “说吧,你大清早来找我,所为何事?”孙大娘坐在榻边,翘起受伤的腿,不紧不慢地问道。
    杜二娘原本板起的脸因孙大娘这句“知之甚深”的问话而缓和下来。
    “姐姐,我便知道属你最知晓我!”杜二娘说时凑向孙大娘,将昨晚与她夫君所作所为悉数告之。
    “啥?你们……”孙大娘惊叹,险些从榻上跌翻在地,后面的那句“不要命了?”被她硬生生地压下。
    “姐姐不必如此大惊小怪,不过是个色胆包天的登徒子,若非气不过他对爷不敬,我才懒得去管他与婉晴那丫头的闲事呢!”
    杜二娘不以为然,全然不知此时后窗外隐身之人听得清清楚楚。此人正是婉晴!
    梓婼的离开并未令婉晴感到丝毫欣慰,太过容易得来的胜利反而令人徒生挫败感。
    她于榻上辗转,几乎与殷峤同样彻夜未眠,好容易捱到天亮,她便迫不急待地打定主意起身,一来是想知道殷峤接下去做何打算,二来是想瞧瞧小兰、小玉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还敢口无遮拦地逞一时口舌之快!
    才至后院便见杜二娘急匆匆地冲进了孙大娘她们屋子。婉晴深知杜二娘不好惹,本欲离开,转而又想,她大清早急匆匆地赶来,想必是听闻昨日之事,搬弄事非,抱不平来了!
    哼!才治了小兰、小玉,婉晴正愁没有机会收拾那个“母老虎”,这会,见她自己送上门来,便改了主意,轻手轻脚地踱至屋后,细听屋内所言。
    不听则已,一听,真真气得婉晴咬牙切齿!
    “……祖宗!二娘,可不敢胡说!婉晴小姐姑娘家家,还未出阁,万万不敢毁了姑娘的清白,这舌头底下……”
    不待孙大娘说完,杜二娘便急急地打断了她,“姐姐,此事千真万确,是爷亲口所言,那丫头的娘亲,明明知道自己闺女做了出格的事,却想栽赃到爷的头上!”
    “如此说来,那日小玉所见……”孙大娘不知不觉将当日小玉如厕回来所见及殷峤扔到洗衣房的那床绸衾上带有血迹之事说了出来。
    本因孙大娘所言而羞得无地自容的婉晴,被杜二娘接下来所言,激得眼前发黑,险些昏厥过去。
    “看看,染指婉晴那丫头之人定是我跟王顺昨夜所绑的那个混蛋!”
    她万万不曾料想,她与那模糊人影之间发生的事,早已成为天下皆知的笑柄,而她的娘亲妄想以此要挟殷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挤走梓婼又如何?她赵婉晴早已是人尽皆知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荡/妇,她还有何颜面于这府内守下去?即便殷峤勉强娶了她,于这些下人眼中,哪还有丝毫、丁点的尊重?
    “二娘,那人究竟是何人?你们又将那人绑到了何处?”孙大娘虽然好奇,却更为担心此事一旦走了风声,唯恐杜二娘有闪失。
    “姐姐,你便是想破了脑袋亦想不到那人的身份,更想不到我将他藏到了何处!”
    “哎哟!你说不说?不说便当我没问!”孙大娘心里明明极想知道,却故道撇了撇嘴,不以为然起来。
    窗外的婉晴早已急不可耐地竖起了耳朵,她比任何人更想知道与她有肌肤之亲的那个人影是何许人!
    “好姐姐,我说便是。”杜二娘的驴脾气被孙大娘摸得一清二楚,不问,她偏偏要讲,“那人据说是什么高昌国的太子,好像到咱们大唐朝贡来的!咱们将他掳到了咱老家……”
    “啥?你和王顺不知死活的绑了那厮到 ‘三亭岗’?”孙大娘的低呼令窗外的婉晴更加确定自己所闻无误。
    他——竟是异族人?——是高昌国的太子?
    婉晴的眼前再次一片漆黑,恍如天雷撼梦。
    教她如何相信?
    “听王顺说,那个不要脸的太子早于汴州便盯上了咱们云裳姑娘,爷为了救云裳姑娘,还险些丢了性命。前几日他于夜里私闯府上,亦是为了云裳姑娘,只是不知他如何又与婉晴那丫头扯上关系……”
    婉晴浑身无力的瘫靠于墙,一个接一个令她震惊不已的言辞早已将她原本脆弱的内心撼动得天崩地裂。
    她竟失身于一个贪恋梓婼美貌的异族太子!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影子!她那时连他的样貌亦未曾看清过!
    婉晴无力的扯了扯嘴角,说不出的苦涩委屈全被那不住抖动的下颚牵扯出来。
    作茧自缚!
    她与表姨娘搬起的这块肮脏无比的巨石,不偏不倚地砸中了自己,令她耻辱到粉身碎骨!
    一股咸腥顿时由胸口涌上喉咙,婉晴连忙用帕子捂住嘴,隔着帕子,她感到一股热流殷湿帕子,炽烫了她的手心。缓缓举起一看,洁白的帕子上一抹殷红的血迹……
    王顺带人于城内寻了一个晌午,不见梓婼踪迹,垂头丧气地回到“郧国公府”,屁股还未着凳,殷峤又命他再去寻麴智盛。王顺刚刚入口的茶,噗哧一下,全喷了出去。
    “啥?去寻那个色胆……”
    “住口!”殷峤烦躁地呵斥王顺,“教你去寻,你便去!那人的身份,你已知晓,便当明白事关重大,休再胡言!寻人要紧。”
    “可是,爷,这云裳姑娘尚未寻到,如何有那闲暇顾及外人?”
    王顺嘴上如是说,心里却直打哆嗦,这贼喊抓贼,若被爷知道是他绑了那个高昌太子,不定如何惩治他呢!想到此处,王顺原本疲乏的身心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此事,万万不能令爷知道!
    “云裳……我亲自去寻!你只管助仲长兄去寻他家小主便是,切记,不得张扬,暗中打探踪迹!”
    “唉!即是爷的吩咐,属下尽力便是。”王顺不情愿的嘟起嘴,唇边那道伤疤随之动了动。
    殷峤伸手捏了捏眉心,疲惫道:“三日之内必须寻到他!”
    “三日?爷,为何?”
    “长公主大婚在即,高昌太子为表诚意,已然向圣上提请,待长公主完婚后再返回高昌国。圣上自然竭力挽留以示友好,且颁召,将湖州莫家进贡的丝织品半数赐予高昌太子。三日后,便是莫家进京上贡之日,倘若那时仍不见麴智盛的踪迹……”
    不必殷峤将后话出口,王顺已然掂量出其中的分量。此事,绝非玩笑所言。
    “属下明白!”
    殷峤轻呼一口气,挥了挥手,王顺俯首退了下去。
    表姨娘自打前一天早上与殷峤不欢而散,便再未见过他的面。昨日,婉晴惩治了庖房里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为她出了口恶气,多少舒缓了表姨娘闷抑不爽的郁气。
    然而,从未见过女儿如此凌厉的一面,表姨娘感觉婉晴经那一夜变了许多,令她不由自主地瑟缩畏惧起来。
    表姨娘清楚,婉晴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怨怪她出的那个馊主意,倘若殷峤执意不肯娶女儿,这日后……表姨娘不敢深想。
    小红一早来报,说去伺候婉晴小姐洗漱,发现小姐不在房里,“啊?”表姨娘险些将手中的茶杯抖翻,莫不是婉晴寻思不开……
    “你是死人么?小姐不见了,不知去寻,到我跟前做何?还不快去寻人?”正当表姨娘大呼小叫之际,婉晴揉着心口,跄踉地推门而入。
    “小姐?!”
    “哎呀!晴儿,你是怎的了?”
    见婉晴身子颤巍摇晃,面色惨白,嘴角还有一斑血渍,表姨娘吓得差点灵魂出窍,一个箭步冲上前。
    “小红,你个死丫头,还戳在那里做何?快扶小姐躺下。”
    “哦……”
    婉晴如同失了神的布偶,任由她们将她扶上榻,直觉心口烧灼难耐。她实在郁闷至极!
    见女儿这般,表姨娘又着急又心痛,“小红,快去找医师,速去……”
    表姨娘一把将小红推开,小红险些栽倒,跌跌冲冲地出了房门。
    “女儿,你是怎么啦?怪为娘的不好,不该逼迫你……女儿,你千万不可寻短呐,为娘就你这么一个亲人,岂可……”
    “住嘴罢!”婉晴强忍心中的哽噎,斥责之言虽轻,却掷地有声。
    表姨娘泪眼婆娑地嘎然止声,万般委屈地看向榻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婉晴。
    “你可知前夜,于我……并非表哥?”
    “啥?”听闻婉晴之言,表姨娘直觉眼前发黑。
    沉默凝于房内,直至婉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直视表姨娘,一字一句道:“是他亦好,非他亦罢,我赵婉晴嫁定他了,他不娶亦得娶!”
    女儿冷漠无情的眼神及话语,令表姨娘不由地从心底渗出阵阵凉意来。
    这孩子确实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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