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几许

第5章


又觉得这七公子十分熟悉,却不像是那天晚上才听得的,她一时想不起来了。瑾萱回头看了自家车子一眼,心想那天撞了人,也该给人家一个交代,便跟着姓许的走了。回头吩咐了小婉一句,“在这儿等我!”
  瑾萱默默跟在后面,昨晚下了雨,路面湿漉漉的,并不好走。微风轻拂着耳际,撩起长发,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瑾萱还未走近,那人便迎了上来,许泽之就离开了。瑾萱清楚地见着他的容貌,嘴角带着笑容,让人觉得亲近又陌生。她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和那日不一样,他一身皮革,显出另一番神采。他看了瑾萱一眼,却将视线投向远处。不等瑾萱开口,听他说,“小时候我也信这个!”
  瑾萱一头雾水,顺着他的视线一望,原来正是那悬在半空的寺庙,瑾萱未答,只是轻抿唇角,站在一旁,听他缓缓地说,“小时候,有一个蛮子到府里去,看到母亲牵着我的手出来,便要为我卜卦,占过之后,说我天庭饱满,地仓殷实,将来必为帝王之材!”说完,他轻笑一声,有万千的似水柔情,尽显于那双皓月般的眼底。瑾萱不禁微微一笑,灵动的眸子婉转,仿佛他们是相识已久的朋友,絮絮叨叨过去的事情。
  “我不信这些!”缓缓地,瑾萱才回了一句。他的思绪好像飘得很远,回神过来时,哂笑说,“我自小在军中长大,想必他那时见我年纪那般小,却穿着军装,所以便顺口胡诌了一句。”“江湖术士,不过是为了讨生活罢了。”他将视线收回,落在瑾萱身上,她这话,倒是十分明理,这样的年纪,实在难得,“顾着说这些话,倒忘记介绍~”
  “七公子?”瑾萱脱口而出,继而莞尔一笑,眼前的人,她虽然不熟识,但却有一种亲切感,他给人一种洒脱自在的感觉,和一般的公子哥不一样,言语之间,尽显大气。他略微笑了笑,“戴小姐说笑了!”
  这样极为平常的对话,倒让瑾萱轻松了不少。她差点把那日的事情给忘记了,赶紧说,“那天匆忙,没来得及问清楚。”瑾萱一句话没说完,他便说,“没什么大碍,戴小姐不要记挂于心。倒是戴小姐让我吃惊不小,你竟然会开车!”他似乎在意的不是她撞到了他,而是别的事情。
  “不过是留洋时学的假把式,这不,就把人给撞了!”她向来开朗,言语轻松,见他不怪,心里松了口气。听她这样说,他不浓不淡地回答,“幸好是撞上我了!”他只是回了这一句,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瑾萱的身上,瑾萱没去多想,只是将视线移开。
  两个人沿着小路缓缓地走着,一辆黄包车匆忙跑过,轧过那水坑,溅起一滩污水。瑾萱“呀”了一声,裙角已经污了一片。她向来爱整洁,看见这样,心里自然有些气。那黄包车车夫充耳不闻,径直跑了。她提着裙角,有些难堪。铭章从怀中掏出一块鹅黄色手巾,蹲了下来,瑾萱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接过她的裙子,仔细地擦拭着。瑾萱僵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越发觉得窘迫,那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他蹲在那里替自己擦裙子。她只好说声,“不用了,回去换了就是了!”铭章知她怕难堪,也不说什么,只是将手巾递给她,让她自己处理。瑾萱站在那里,双手拿着手袋,却也不接。铭章只好抓起她其中一只手,硬是将手巾塞过去。他的动作十分轻柔,瑾萱接在手里,那手巾暖暖的,还残留着他手里的温度。
  瑾萱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那部车子已经望不见了。她急忙说,“我该回去了!”铭章说,“我送你!”瑾萱回答,“不用了,我母亲还在等我!”说完便匆匆离开,手里紧紧地抓着他给的手巾。铭章站在那里,也不追上前,只是默默地看着,看着她的裙角随风飘着。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觉得痒痒的,酥酥的,他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就蹲了下来,想想就觉得好笑。等到人不见了,他才上了自己的车。
  瑾萱的脚步走得很急,刚回来,就看见母亲站在车旁等自己。母亲一脸笑容,想必又是求了个上上签。“上哪去了,让我这般等!”初春的天气还寒,母亲还穿着一件薄绒长衫,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便上了车。不知道是因为走得急还是心里紧张,她的背心里竟出了一身汗。那条鹅黄色手巾攥在手里,刚刚擦拭过,已经被污水弄脏了。瑾萱看着那手巾,不禁一笑,想着这人也荒唐,弄脏了还往她手里塞。
  她将那手巾展开,它是用上等的蚕丝制成的,亮丽的缎面,上面斜纹绸横生,波澜起伏,隐隐描着一幅锦绣江山。而又轻薄透明,摸上去十分柔软。瑾萱心想,这肯定是特别订制的,市面上单这样的面料就很少见,何况这样细致的工艺。她拿近一些,却闻到一股清幽的香气迎面而来,越发觉得这块手巾的贵重。
  回到家,换了一身衣裳,便将手巾搁在上面了。小婉接过衣服,瑾萱吩咐了一声,“用温水!”这时才想起那枚印鉴,刚刚走得那样急,忘记问清楚,这下又不知道该怎么还给人家了。她耷拉着脑袋望着院子里的盆栽,梅花落尽时,也是它们繁华的时候,这样的岁月,真是一枯一荣啊。
  隔了许久,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那是小婉脚底踩出的细碎声音。别人给她送礼物是常事,听见小婉说,“小姐,外头有人给你送了件礼物!”瑾萱闻声望去,是一个大盒子,她也没在意,只是问,“什么礼物,打开看看!”小婉顺手打开,“呀”的一声,瞬间被那金灿灿的光给吸引了。里面是一件绣金丝的裙子,纹路十分显眼,小婉不由地赞了一声,瑾萱本不在意,瞧了那裙子一眼,忽然心中一紧,站了起来,问,“送礼物的人呢?”小婉笑着答,“已经走了,小姐,你看,多好看啊!”
  瑾萱接过裙子,细细地看着上面的金丝。那闪闪的金光漾在脸上,看上去有些晃神。小婉说,“小姐,我帮您换上?”瑾萱笑着摇摇头,她一看就知道合不合身,只是心中一惊,他居然也这么清楚。
  
5
5、佳人婉拒 ... 
 
 
  三
  四小姐的婚事本是去年订下的,因为战事的原因,一拖再拖。陶大帅心里过意不去,便趁着养病这段时间,为四小姐办个简单的订婚仪式。订婚仪式在陶府的小洋楼举行,该置办该准备的东西,差不多都弄好了。虽然只是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上百号人在偌大的客厅内,也瞬间沸腾了。夫家是江南最有权势的船商外甥,也就是上官曼柔的表哥。陶铭章和上官曼柔走得极近,这段姻缘,离不开她牵线搭桥。
  今天一早瑾瑜就起来打扮,准确前往官邸。见瑾萱还没起来,便让人过来催促。昨夜无风,瑾萱的窗户一直开着,睡觉时掀被子,谁知半夜着了凉,现在头昏昏沉沉的,十分不想动。瑾瑜哪里肯放过,硬是将她拉了过去。既然是人家的喜事,也不能草率了事,瑾萱穿着一件裹着花边的淡粉丝裙,整个人瞬间活了起来,脸上扑着些粉,让人瞧不出病态。
  下了车之后,她挽着瑾瑜的手,见着人就点头微笑。她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也不会十分拘束。只是今日有些不舒服,便不爱怎么走动。她知道婚礼男方是哥哥的同学,女方就不清楚了。刚刚进来的时候,看着上面写着“陶府”,想低声问瑾瑜一声,只是人太多,都忙着打招呼,顾不得这些。见门口哨岗,是个有权势的小姐,不然怎么能攀上那江南最大的船商。转念一想,这难道是陶大帅的府邸。她之前人虽在国外,也时常看报纸,想着陶大帅这会儿不该是在平昌嘛。不管是不是,她也没多大的心思去理会。 
  瑾萱站在外围,见他们行了礼之后,便坐在一旁。哥哥陪着新郎倌到处敬酒,瑾萱记得他原本酒量不大,心想必是这样替人拦酒给练出来的。旁边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果盘,瑾萱随手拿了一小碟,一个人默默地坐着。这样的场面,她这样安静,实在难得,换作以前,肯定要过去见见新娘子。只是她今日累了,连动都不想。偶尔有人过来寒暄几句,互道姓名,见她那么冷落,自讨没趣走了。
  陶大帅因为病着,不方便见面,只是过来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了。屋里的人很多,瑾萱也认不得谁是谁。婚礼进行了一会儿,陶铭章携一女子进来,许多人不由自主将目光投了过去。瑾萱一直低着头,并未瞧见。人多难免有些吵闹,她却清晰地听得一人说,“四姐,来迟了!”那样低沉的声音,十分熟悉,在人群中却又十分陌生。紧接着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清脆响亮,声音如铃铛般动听,“表哥,四姐,新婚快乐!”瑾萱忍不住抬头,只是中间隔了许多人,她只是闻声,却见不着人。那陶四小姐笑着对铭章说,“亏你还记得,我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四姐真是爱开玩笑,还不是你让我去接曼柔,这才耽误的!”上官曼柔闻言,娇嗔道,“这都怪我了不成!”四小姐忙拉她的手,说,“不怪不怪,我这都是跟七弟说笑的,你来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几个人有说有笑,声音又渐渐被隐了去。
  屋内开着暖气,十分暖和,暖得瑾萱的脸都泛上红晕。瑾萱仍是坐在那里,远远的,低着头,眼睫微垂,婉约自然。铭章见她们说开了,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转身,心中一怔,突然身子僵住,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目光如注,一寸一寸往那里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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