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几许

第6章


望着远处那个人影,目光仿佛要洞穿参杂在这中间的人。
  上官曼柔顾着和别人说话,四小姐看到铭章还站着不动,眼底几分异样,那瞧人的样子,十分专注,顺着他的视线一瞥,见远处坐着一个极为娴静的女子,婉约动人,想起那日他从南城赶回来的样子,便从后面轻推了一下他,故意说道,“跑去南城莫不是为了见她?那腿瘸了莫不是被她踢了?那印鉴莫不是~”南城重兵把守之地,人烟稀少,怎么会有这样楚楚动人的女子,四小姐这样说,无非是想嘲笑他几句。
  “四姐!”铭章回神瞪了她一眼,却仍站着那里不动。这样隔着人看她,有一种满足感。时光久久地停滞,就只定格在她眼睫微垂瞬间,那样柔美的瑾萱,让铭章久久驻足。四小姐知道七弟一向洒脱,今日见着人家小姐却连动也不动,那样贪恋的眼神,还是第一次见着,心里便意会到了几分。看着远处上官曼柔忙着各种应酬,还在人群里有说有笑,她拉了铭章。“四姐你做什么!”铭章这时才觉失态,被姐姐笑话,以为她又要做什么荒唐的事情,正想挣脱,却不料她正经地说,“来,四姐给你介绍!”
  铭章任由她拉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瑾瑜已经拦了数杯酒,有些微醉,到瑾萱这边透透气。瑾萱看见哥哥那样子,说了声,“哥哥怎么又喝成这样了!”倒也不是抱怨,只是关心。四小姐拉着铭章往瑾萱这边走,瑾萱瞧见了,赶紧站了起来。见她身后的人,明明就是七公子。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十分不安。瑾萱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那个北地无人不晓的七公子,自己怎么就那么大意,竟然没有认出来。
  瑾瑜打了声招呼,四小姐没有寒暄,像带着责怪的语气说,“你倒好,让你过来帮忙挡酒,你却偷偷快活来了。”说着,便把眼睛瞥向瑾萱。瑾萱与铭章四目相对,她只能勉强地笑了笑,那笑容极其不自然。瑾瑜以为四小姐误会了,赶紧说,“这是我妹妹瑾萱!”四小姐打量了一番,说,“我说是哪家千金呢,长得如此标致!”瑾萱倒也大方,说,“四小姐见笑了!”
  四小姐刚要提起铭章,铭章随即伸出手来,“陶铭章,幸会!”戴瑾瑜也伸出手来,答了一句,“幸会!”他的眼眸微敛,见眼前的人,气度非凡,又听到他的名字,知道是外人口中的“七公子”。四小姐说,“那边还有许多人,赶紧去对付对付!”说着,四小姐便拉了瑾瑜过去,瑾萱想让哥哥少喝点,但四小姐面前却不好开口。四小姐回头看了铭章一眼,铭章却不理会。他们只是这样站着,气氛难免有些尴尬,铭章说,“这屋里闷得慌,我们出去走走吧!”瑾萱点点头,跟着出去了。
  屋内是那样热闹,可过了一重院落之后,却十分清净。铭章走在前面,瑾萱缓缓跟在后面。瑾萱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糊涂,这陶铭章,原来是江南塞北无人不知的澜系首领陶大帅的公子,她如此疏忽大意。瑾萱说,“原来是七公子,瑾萱真是太唐突了!”这样客气的言语,铭章心里另外一番滋味,想来也不奇怪,他们没见过几次面。“戴小姐说笑了,没有什么七公子,那不过是外人胡叫的!”
  这是个极大的院子,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瑾萱抬头,那迎春花开得满枝丫,深黄色的花朵飘落下来,晃晃悠悠,如同一只只断翼的蝴蝶,在落地之前,要演绎最后一场风华,随风翩翩起舞。落花太密太杂,偶尔有几片花瓣落在瑾萱的肩上,她刚想伸手掸掉,铭章一个回身,先她一步,将肩上的花瓣拿了下来。他往前,只是淡淡一笑,而后随手将它别在瑾萱乌黑的头发上。瑾萱本来想退开,只是那样的拒绝太明显,也太不给情面,只好羞赧地低着头。看着她的模样,脸颊上泛着一抹淡淡的红晕,越发楚楚动人,他心中万千躁动,只能极力压制着。
  瑾萱把脸别开,心跳乱了节奏,不由地紧张起来。他却不再有过分的动作,只是淡淡地说,“这样别着好看!”瑾萱手里拿着手袋,手指一点一点地往里抠,指甲深深地陷了进去,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回他。他转身继续往前走,说,“那天匆忙,不知道衣服合不合适!”
  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那样颀长,那样高大,瑾萱渐渐把目光移了回来,客气地说了声,“合适!谢谢七公子的礼物!”又接着说,“那晚你掉了枚印鉴,改日我让人送到府上给你!”“不用了,我有空再去取吧!”他回头的瞬间,目光如炬,照在瑾萱脸上,仿佛要将她一点一点地吞噬。微风拂在脸上,扬着发际,她脸庞上的那抹红晕由浅及深,渐渐发烫。不知道走了多远,院子静得出奇,只剩下他的皮靴和自己高跟鞋踏出的细微声响。瑾萱怕这样的安静,安静得连自己紊乱的心跳声也被听见。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瑾萱知道他的身份以后,反倒觉得不自在。“那我送你!”他倒不挽留,只是淡淡地回了声。“不用了,我和大哥一起回去!”铭章笑了,笑得很轻松,“四姐的婚礼上,哪有那么容易过关的,你哥哥不留到晚上才怪!”不等瑾萱开口,他却伸手拉着她往前走,走得极快,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瑾萱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被拉着的那只手手心很烫,烫得自己有点难受。她一向大胆,可不知道此时为何如此怯懦,她想挣开,却没有那样的勇气,只能任由他拉着,快步往前走。
  到了门口他才放手,许泽之敬了个礼,铭章挥了挥手,许泽之帮瑾萱打开车门,铭章自己坐上了驾驶座。车缓缓地开出了官邸,瑾萱转脸对着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一点地往后流走。而他注视着前方,仿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了进去。车内十分安静,安静得令人窒息。他总会在不经意间做出小动作,让瑾萱慌了神。
  久久的,才听见他说,“这十里戴,真是个好地方,这样的山水,是平昌没有的!”瑾萱听到他说这话,说,“七公子自小在平昌长大,自然感受不到这样的山水,何况这十里戴是别的地方比不得的!”她刚说完,不料他马上说,“是啊,是别的地方比不得的,改天你可得邀我好好赏赏这湖光山色!”“七公子若想赏湖光山色,那些人不都捧到你面前。”瑾萱回了这一句,却见他严肃起来,“那不一样,捧到我面前的,不是我想要的!”
  瑾萱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她的头往后偏了偏,刚刚过了的那条街,是回公馆的路,现在往这,分明是背道而驰,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这是要往哪里去啊?”她心里倒不是害怕,只是有些紧张。她对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信任,这种信任是需要勇气的,但她不知道这种勇气从何而来,这样的盲从,她还是第一次。
  “天色还早,我们去对月湖看看!”“七公子还是送我回去罢,我有些累了!”瑾萱今天本来就不打算出门,她昨夜着了凉,今天一直昏昏沉沉,在他面前,一直勉强撑着。她只是想,把东西还给他,那她和他,便没有关系了。她无心游玩,只是推辞。铭章减慢了速度,侧脸望着她,那样的眼神,瑾萱不敢去看。微弱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几分落寞。过了许久,才将车掉了头。
  回到戴公馆,瑾萱下了车,而他却还一直坐在车上。瑾萱走了两步,跑回来对着车窗向他说,“你等我一等吧!”说完,便跑了进去。铭章坐在车上,一直看着那个背影远去,眼里竟然带着点不舍。她有一种让人不敢轻触的美好,只能远远地望着,就这样望着。
  瑾萱跑了进去,母亲正坐在茶厅里和几个太太闲聊,见她回来,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早回来?”瑾萱“嗯”了一声,并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便跑进了自己房里。打开抽屉,拿出锦盒里的印鉴,想着那块手巾,跑到床头摸了出来,将印鉴包在手巾里,又跑了出来。
  母亲见她这么快又出来,衣服没有换,脚步那样疾,随口对其他太太说,“这丫头,这样风风火火做什么!”陈太太笑着说,“年轻人,难免有些急躁,不碍事!”她们一群太太时常这样来家里聚聚,喝喝茶,聊聊天。
  瑾萱快步走了出来,粉色的裙角随风摇曳,到门口时,那车却早已不见了。东望西望,愣是没有见着。转角处的青石小巷,已经没有了身影。手里紧紧地攥着手巾,那枚印鉴硌在手里,陷进掌心。这样一进一出,她的背上出了些汗,但心里却道不出的微凉。她低着头往回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似的。
  下了一场雨,空气中混着花草的清香,小院里的青苔长得正绿,那样的绿意,深深地钻入人心,片刻不能忘。小婉急匆匆从屋里跑了出来,喊了一声,“小姐?”瑾萱回神,却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愣愣地问,“你刚刚说了什么?”小婉只是喊她而已,并没有说什么。头一回见瑾萱这样,小婉忍不住扑哧一笑,说,“夫人找你呢!”
  瑾萱回到茶厅,见着几位太太,心里一怔,问了声好,才到母亲身边,“母亲找我有事?”“没事,你刚刚那样急做什么?见着长辈也不打声招呼!”瑾萱向来知书达理,刚刚心里急,竟然未瞧见这些人,她没有说话,只能笑了笑。
  “许久不见,姑娘出落得越发楚楚动人了!”方太太许久才到公馆一次,这是瑾萱回来后她第一次见着,忍不住就夸了一句。“伯母过奖了!”见那方太太还想说些什么,瑾萱赶紧说,“母亲,你们聊,我进去找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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