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几许

第15章


铭章瞬间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戴公馆的大门咚咚地响着,声音异常清晰,门被巨大的力道震着,不停地抖着,这力度不断地顺延,一点一点朝墙上去,仿佛墙也跟着抖了起来。大门打开,门人一脸茫然地看着铭章,铭章板着脸,说,“我要见戴瑾萱!”
  “小姐不~”那门人刚要说什么,铭章却一把将他推开,自己闯了进去。门人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瑾萱睡不下,刚从自己的院子出来,披散着头发,脚底还搭着一双布鞋,看见铭章在客厅里,好像做梦一般,吓了一跳,全身顿时僵住。铭章见着她,两步上前,一把抓起她的手往外拉,一直拉着走出大门,下人见状,也不敢拦着,瑾萱怔怔的,刚刚受的惊吓还未回神。
  过了许久,手腕上的疼痛渐渐袭来,瑾萱失神地喊了一声“啊”,努力挣开他的手,可是他的禁锢,永远是那么牢固。“你放开我,放开我!”瑾萱急了,这样被拉扯着,街上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以后让她怎么生存下去。
  他忽然回身,猛然将她抱住,“瑾萱,我就要回平昌了!”他的话是那样莫名其妙,瑾萱捶打着他,可他就是不放。他闭着眼睛,心脏那样剧烈地起伏着,瑾萱清清楚楚地听见那跳动的声音。他声音十分低沉,哑然地说,“我不怕有万一,我就怕见不着你!”瑾萱不懂他话中含义,心里又急又气,趁他不注意,猛然抽出一手,朝他脸上狠狠甩去,这一掌,打得自己手心火辣辣地疼。
  铭章站在那里,满脸落寞,脸上的痛哪里比得上他心里的痛,他凄惨地笑了起来,说,“你到底不爱我!”他那样笑,笑得瑾萱有些发麻,心里狠狠地被刺痛着。她不能思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转身疯狂地跑,跑进自己的家,跑过一重院落,跑开他和她的事情。她只能这样跑开,这样逃离,但心头上的那根刺,还是一点一点地钻了进去,不断地扯着,把自己弄得体无完肤,心力交瘁。
  她无力地跌坐在床头,脸上没有血色,木然地看着地面,冷冰冰的地面,他堂堂七公子,什么时候怕过一件事。他居然对她说怕,说他怕见不到她。她要忍住,极力地压制心里的疼痛,一颗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八
  这几日,瑾萱总是精神恍惚,铭章的影子时不时在脑中浮现,挥之不去。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多大心思。太太以为她还在为洪致远的事情闹心,时不时宽慰几句。瑾萱只是点点头,放下碗筷。
  瑾萱在客厅里坐着,父亲一边看报纸一边说,“怎么又要打仗了,这才平息多久啊!”瑾萱无意看了父亲一眼,却见他眼神流转,好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有意规避。瑾萱拿过报纸一看,原来澜系和粤系要开战了。她看报纸看得那样专注,戴仁德盯着她,知道自己无端让女儿多一份心思,便随手拿开报纸说,“我们是正经商人,他们打不打仗其实也跟我们没多大关系,茶叶不往那地儿去就是了!”
  瑾萱没有回答,兀自回房去了。她心里闷闷的,又空空的,想起几天前铭章送她的东西,她一直没心思看,这下寻着,翻箱倒柜,却不见那盒子。她索性不找了,坐在镜子前,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看见镜子里面映着一个盒子,那模样,分明就是她想找的那个,回头一看,小婉将它搁在柜子上面去了。
  瑾萱走到窗边,打开来一看,原来是一只象牙镯子,莹润白皙,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青色。上面刻着细纹,瑾萱分辨不出是什么图案。看样子,不是新镯子,已经有一段岁月了。但那样通透的颜色,如同白玉一般亮眼。瑾萱想试一试,她的手纤细柔软,镯子不大,放进一半卡住了,瑾萱动了动,终于戴进去了。
  瑾萱摸着镯子,凉凉的,但它却不像玉石那样冰冷,原本就白皙的手,这下衬得越发好看了。瑾萱握着镯子,突然想到那天他说,“我不怕有万一,我就怕见不着你!”又想起刚刚看的报纸,这才联系了起来,原来,他是要打仗去了。她的手不知不觉越握越紧,他要奔赴前线,还如此珍重来看自己,当时却留给他一巴掌,想到这里,瑾萱心里痛苦,嘤嘤地哭了起来。
  忽然听到有敲门声,瑾萱赶紧擦了擦眼角,问,“谁啊?”“是我!”戴仁德就站在门前,他见她最近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父亲?”瑾萱打开门,戴仁德一眼瞥见瑾萱的眼睛,心里一惊。瑾萱马上将脸撇开,问,“父亲找我有事?”戴仁德也不追问,只是说,“最近可以闲上一段时间了,刚好你也没事,你母亲说,要不要去哪里玩玩?我们全家一起去!”
  “最近觉得累,不知道去哪里玩才好!”瑾萱淡淡地回了一句,始终低着头。戴仁德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若有心事别憋着,不好跟我说就对你母亲说,我们帮你解决,千万当心自己的身体。”瑾萱勉强笑了笑,“父亲,我没事!”戴仁德没再说什么,他视瑾萱如珍宝,从小教她读书识字,还亲自送她留洋,不过是想让她别像一般女子思想闭塞。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无端端让她这样胡思乱想。
  戴仁德坐了一会儿才离开,瑾萱站起来送父亲到门口,看到院子里那凌霄花如同往日开得那样娇艳,攀附到更高的墙上去了,有些从墙顶绕了一圈,又蜿蜒到别处去了,心里不知不觉感到凄凉。这些花儿,总是要依托着生长才能这样繁茂,瑾萱看着,不由地发出这样的感叹。
   
作者有话要说:……冒个泡……
13
13、忧心忡忡 ... 
 
 
  瑾萱一连几个星期都没踏出戴公馆一步,她觉得外面也没多大意思。在家里,可以好好陪陪母亲养养花,跟父亲一起下下棋,把那些不高兴的事情都忘了。之前,报纸一般都会放在客厅里,到晚上才会收到父亲的书房里,最近这几天,瑾萱却一直不见报纸。父亲读报的习惯已经有几十年了,怎么一下子就不读了呢,瑾萱心里奇怪,见父亲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她倒也没问,依旧是陪父亲喝茶聊天。
  报纸一般是中午送过来的,瑾萱过了中午便回房了,自然看不见。那日,母亲和一帮太太打麻将,瑾萱忍不住多看了几圈。见下人送来报纸,急匆匆往父亲的书房里去。瑾萱离开桌子,唤了一声。那下人说,“小姐,老爷吩咐以后将报纸送到书房!”
  瑾萱心想,大概父亲那日见自己神色不对,怕自己伤心,所以才这样做的。她也没再问,便说,“你给我吧,我给父亲送去!”下人便将报纸递给瑾萱,瑾萱心里一直惦记着澜系和粤系开战的情况,随手翻了翻。
  瑾萱一看报纸,脸色吓得惨白,捂着胸口,使劲地喘着气。报纸上说澜系败仗,陶大帅的儿子中了流弹,至今生死未卜。瑾萱感觉身体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顿在那里,抓着报纸的那只手在不断颤抖着。
  “小姐,小姐?”小婉端茶进来,见瑾萱脸色不对,便唤了几声,瑾萱浑身一颤,却没有理会,径直往里面跑去。跑到父亲卧房面前,瑾萱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父亲,是我,瑾萱!”不等里面的人问,瑾萱自己说了。
  “什么事啊?”戴仁德正在睡午觉,梦中被瑾萱吵醒,随便搭着一件外衣就出来,见她那副神情,手里拿着报纸,便急切地问,“你做什么?”瑾萱说,“父亲,我要北上,我要去平昌!”戴仁德一下子愣住,知道她已经了解情况了,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去。那是人家的事情,跟瑾萱没有关系。
  “不行!你去做什么!”“父亲!”瑾萱只是喊了一声,眼泪便流了下来,“那七公子对我有恩,现在他生死未卜,我不能这样无情,我要去见她!”戴仁德心疼女儿,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你不能去。生死有命,七公子好人好命,不会有事的!”“父亲,就当是女儿求你,让女儿去吧!”瑾萱一想到铭章现在的处境,她的心就已经不在这里了。那日他那样义无反顾去救她,只身犯险,何尝想过自己的安危。瑾萱一颗心悬着,恨不得自己就在平昌,恨不得马上就见着他,哪怕就只是最后一眼。
  见她认真了,戴仁德心里有了一丝不悦,他那样好心劝慰,却劝不动她,只得严厉地说,“不行,你不能去!”瑾萱哪里肯,见父亲不肯,她跪了下来,她跪地太急,磕着地上的石板,一种刺骨的疼痛钻了进来,她也不顾,只是说,“父亲,女儿只求你一次,让女儿去吧!”戴仁德从未见瑾萱这个样子,可是一旦让她去,后果便可知道,之前的担忧,还是出现了。他只能狠下心,说,“你回去,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许你出门!”
  “父亲!”瑾萱知道父亲是疼她的,极其地疼,他说这样的话,无非是担心自己,只要自己好言恳求,他一定会答应的,瑾萱不肯放弃,依旧跪在那里,“父亲,只要他没事,瑾萱立刻就回来!”
  见院子里起了吵闹,下人们便凑了过来,见小姐跪在地上,都吓了一跳,都远远地躲着。大家都知道老爷是最疼小姐的,现在突然闹成这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戴仁德知道瑾萱执拗,既然说不动,那他也只得狠心了。他要让她死心,不能让她一错再错,他高声唤“小婉,小婉!”,唤了好几声,小婉才怯生生地出现。她见瑾萱被老爷训斥,早就吓坏了,赶紧跑去告诉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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