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不改，流年不换

五陵第四怪，此列牛。
    有一镇，名为，钢铁镇，多出铁匠与兵器。
    但是，这个镇子的人往往并不长寿，甚至多病且都是怪病。
    源于镇上信奉一神兽，名为此列牛。此牛能吞掉铁匠铺们废弃的铁渣之类，然后排泄出坚硬无比的钢材，最适于打造兵器。
    此列牛被圈养在通过小镇的小河源头的山洞里，这条小河长期融入钢铁之类废屑，早已不干净了，喝了这水不病才怪。
    早年已有提出了这样的说法，但是钢铁镇的人却为了得兵甲之利益而不愿相信也不愿改变。矛盾在于这此列牛脾气乖戾，不愿迁徙，而又只喝水源之水，而钢铁镇只有那么一条河。总之，拖拖拉拉到现在，就是没人解决。当然，这里必须要批评一下双陵祖上一向不把解决这些“无聊”的问题当做一回事。其实，纵然双陵家有意向站出去说几句话，而人家钢铁村还不领情，恶言相向。双陵家就更加不想搭理他们，任其自生自灭。
    西陵玉想来想去，有两种方法比较可行，一则过滤污水，二则引入新水。
    以目前器械发展的程度来看，这个过滤污水是暂时做不到可以无毒无害的。毕竟，水里面的物质太多细小，肉眼几不可查。
    但是，第二个方法工程量很大，而且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自然环境牵一发而动全身，从别处引入水源，会破坏大片地区而且会让原本流域的水量减少，真是按下葫芦飘起瓢，顾此失彼了。
    不过，如今的西陵玉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她下定决心做了尚未成为五陵主的一个领主级的重大决定，一个旷古硕今的工程，引南陵月亮湖畔之水入钢铁镇。
    西陵玉在图纸上豪迈一划，看得其他四位城主和双陵家几位长老战栗不已。双陵家虽然自古以来都是一家独大，但是并没有实行霸权主义，大事情上面还是会尊重民意的。
    四位城主交换眼神，由年纪最大而辈分最高的东陵城城主东陵不问来委婉地表达否决的意思：“四小姐，为钢铁村开流之事数年前前任领主东陵阅也提过，经过商议之后，觉得人力物力耗费过大而且遗留问题诸多，不便实行就作罢了。”
    如今再提，不也是枉然，除了你双陵家没人会同意。东陵不问在心里补了一句，却不敢这么对西陵玉。在他眼里西陵玉也不过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即使前几天当真消灭了不死鬼火、也让雨旱村风调雨顺了还解释了虎毒子的行为，但是是不是碰巧或者妖言惑众尚不可知。遇到这钢铁村的问题，恐怕西陵玉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硬着头皮提出早就被否决的计策，想要蒙混过关吧！
    西陵玉点点头，算是认可东陵不问的话，她的目光柔柔地绕过了其他人，看似垂死挣扎地问了问：“其他人觉得呢？”
    果然，四方城老是爱一个鼻孔出气，也难为他们如果不是一条心的话很容易被双陵家占去便宜。这几年禾多多也尽量不招惹其他四城，而只是和双陵家几位长老合作维护双陵城。
    “四小姐应该早有妙计吧，如果有两全其美而省时省力的办法，或许可行。”说话的是双陵家从前的管家教谕，算辈分还是挺高的，和西陵玉的爷爷称兄道弟的人。
    西陵玉朝着教谕乖巧笑笑，不愧是算得上看着双陵四宝长大的老人，对于西陵玉还真不是一般的信任。其实这钢铁村的事情，以前西陵玉和哥哥们就和东陵阅提过，不过那时的东陵阅醉心武艺对于这些事情也是不上心的，加上四方城反对也就更加没有坚持的必要了。
    “今日我邀请各位来，不是征求意见的，而是通知各位我要这么做了。”西陵玉喝了口茶，这茶真是苦得不像话。禾多多不在，这双陵宅的人办事真是让人不放心。
    忽略在座各位的惊诧，西陵玉说话也太没有转换余地太不中听了吧！还好西陵玉还算“恩威并施”，在有人拍案而起之前，西陵玉用很平很稳的口气转换了一下话题：“反正在座各位如果有余力就借些人手给我用用，要是不方便也作罢，不强求。”
    许久没有人说话，没有拒绝也没有应和。
    “玉……四小姐，如果你不计后果蛮干我们自然不能盲目跟随，你不防说说看你的主意，有说服力而我们听着有理，肯定会协助你的。”西陵城城主西陵咏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语气坚定。
    “先谢过咏娴阿姨！其实引水入钢铁村这事，如果愈北区愿意借水自然方便许多，不过千钧大人不肯卖人情给我，所以还是只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倒腾。月亮湖和钢铁村一高一矮，顺风顺水，只要河道选得巧妙，不会有大碍。”西陵玉在手触及青花瓷茶杯的时候又缩回手，这么难喝的茶，对被无羽师父自调的养生茶养刁钻的口味来说，实在是难以下咽。她吞了吞唾沫，她清了清嗓子，“你们不用担心，前几年我带人引过小河道了，如今只是加宽加深而已，不会有问题。”
    总之，这个浩大的工程在一场无需表决的商谈后开始进行，把南陵月亮湖的水分支而下引入钢铁镇。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解决了钢铁镇的引水问题，又保留了钢铁打造兵器的原材。此后许多年，钢铁信奉了第二个神明，就是西陵玉。
    现在呢，引水开流已经开始干起来了，因为今日一大早禾多多已经整顿好人手，按照西陵玉规划的路线开始动工了。而西陵玉之后召集四方城城主和中陵城前辈只是表示尊敬而并非征求意见，看起来不够民主，但是也没有人多说什么，或许五陵区人心离散太久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聚合点，这也是四方城当初力挺募良的原因之一。
    月亮湖畔的一颗大榕树上。
    “五陵十怪，你早有所备吧！”光翟站在树上一根细长的枝干上，看着坐在另外一边一根粗大枝干上晃着小腿的西陵玉，用肯定的语气说。
    “啊，这都被你发现了，真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西陵玉也不侧身看光翟，她总觉得太过细致地观察对方，会让对方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我知道你更大的秘密。”光翟两眼放光，嘴角笑意盎然，让他那张千古不变的脸都变得好看了几分。
    西陵玉扑哧一笑，不置可否。
    “你不好奇？”光翟奇怪地问，西陵玉不是应该很好奇，然后问他知道了什么嘛？正好借此机会，光翟可以确定一下无欢和西陵玉的关系。
    西陵玉还真觉得自己没什么秘密可言，忽然朝着光翟诡异一笑，然后纵身一跳。
    光翟一惊，一闪身，抱住西陵玉，稳稳落地。西陵玉的手环住光翟，定定对看着光翟的眼睛，想要透过那片银灰色的眼瞳看进他心里，声音幽幽地，有点灵异：“光翟，我也知道你的秘密。”
    光翟松开西陵玉，把她放在地上，心里翻江倒海，眼里也是风云变化，万千情绪涌现，甚至掠过杀机。
    霎时，西陵玉咯咯咯直笑，笑弯了腰，声音好似她窗边的那串风铃，悦耳动听，清脆叮咚。
    光翟恢复了面色如常，竟然是被戏耍了，这个女人果然还是不可小觑。
    西陵玉也恢复了正儿八经的样子，站直了身子，微微笑着：“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打墙。西陵玉为人做事问心无愧，纵然有些小秘密也不会见不得人。不过我看你的反应，你身上一定背负了很重要的使命吧！虽然我不觉得你的使命会和我有何关系，但是你‘守’了我这么久或许是真的和我有些关系的吧！你不防直接说出来，我如果能够帮，一定会帮你的，算起来我们也算是有些交情了，你说是吧？”
    “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那么我的使命就是……杀人。”光翟的身份可不止是杀手，但是别的身份却是真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银瞳杀手风头正盛自然是听过的，现在的重点是，你要杀谁？你要杀的不是我，难道是我熟悉的人？”西陵玉看着不远处上百人铿铿锵锵地开始开河渠，果然是很辛苦啊，果然她也只是光指挥不动手让人鄙夷不尽人意的大小姐啊！
    “其实，我本意并非杀他，而是我要在他那里得到一个人的下落。”光翟顺着西陵玉的目光看过去，禾多多以身作则，带着大家在挖河道。
    “你还是没说是谁，也没说要知道谁的下落。”西陵玉撅嘴，这不还是不愿意说呀！
    “我原先以为西陵四小姐是没有好奇心的。”光翟看着西陵玉，忽然觉得是不是路线错了。其实西陵玉真的很普通，比她长相好看的大有人在，比她修为高深的更是大把大把，而比她的脾气好的更是数不胜数。这无欢的品味，实在不敢苟同。
    “好奇心每个人都有，我只是比别人更懂适可而止。”西陵玉理了理衣裙，不准备和光翟继续对话了，沿着河畔朝着禾多多他们走去。
    这件事，既然已经决定要做了，那么即便是假公济私也要完成，不然钢铁村继续下去真的要人丁稀少了。关于五陵十怪，双陵四宝还是童稚时期的时候就已经关注和研究过了，只是当时的领主东陵阅没有重视，过着说没有得到四方城主的支持，不能贸然行动。不过，遇到西陵玉来做，那么很抱歉，所谓的五方合议，也就是得到三个以上支持算是通过这个形式，对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以你的能力，应该也知道很多人在跟踪你，不需要采取半点措施吗？”光翟跟上西陵玉的脚步，这个问题他一直很奇怪。按说西陵玉连他隐身了都可以感应出来，那么这么多尾巴一样的潜伏着应该也是知道的。
    “好奇者居多，又不是来杀我的，我采取措施作甚。而且不是有你这个武功高强的顶级杀手寸步不离地保护我吗？一帮宵小岂敢近身，若是比你还厉害，那我做什么都是多余的。”西陵玉突然转身，对着光翟粲然一笑，乐观而自信。
    光翟摇摇头，西陵玉也太……大意了吧！难道就不怕所托非人？难道就不怕光翟撒手不管？难道就不怕死得不明不白？
    “西陵小姐，你说，我们这算是什么关系？我本是个杀手，而你是我完成一笔单子的捷径。但是，我怎么觉得我变成了你的专用保镖，而且还是义务劳动。”光翟已经走到西陵玉的身侧了，并肩而行，像是战友，同生共死。
    “少年啊，你还需要好好学习，何为同伴。”西陵玉故意把声音压得低沉，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
    光翟不置可否，他们已经走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大家都在卖力地挖掘，见到西陵玉来了，更是一个个热情高涨，大呼四小姐英明神武之流。
    连带着光翟，也沾染了那份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