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不改，流年不换

第二天，专属于无欢楼主的九驹白玉车前来接这位住在城府的医者。九驹白玉车，是九匹独角马拉着的白玉做成的骄子，异常华贵霸气。马车搭载着佳人，驶向最西边靠近大海的滨海区，西海城，在择欢楼楼主名下的私人住所停下。
    腰间配着长剑的白衣女子，冰冰，她扶着西陵玉下车，眼神和表情依旧是冷漠无情的，不过身姿和表情却没有不敬。
    寻欢居。
    大门打开，一抹红影掠过，西陵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她刚刚只见大门进来是关闭着的并排着的十多个门，不知分别通向何处。
    这么幼稚的排布。
    “嘻嘻，久闻玉小姐聪明过人，十天之内找出五陵十怪的原因，令人啧啧称奇之余钦佩不已呀！”这是情火的声音，妖媚蚀骨，男人听了绝对浑身酥软，“情火觉得玉小姐大才，就这样闯关岂不是大材小用，便下了这让小姐暂时失明的药，以免坏了小姐享誉天下的好名声。”
    想得好周到，西陵玉真是为她的贴心感到，无奈。
    “火，废话少说，直接让她进去吧，楼主该等急了。”冷若冰霜的冰冰转身，拔出腰间的剑，眼神冰冷，“我还有一只讨厌的苍蝇要拍死！你先行一步。”
    情火又用左手掩唇咯咯咯地笑，正欲对着冰冰说什么，却被西陵玉抢先：“让他跟我进去。”
    火与冰一惊，不知该如何做。
    “光翟，出来吧。本领主现在失明了，需要一个导路着。”西陵玉微微稳了稳头间的水晶簪子，这个发型实在是不太稳固。
    昨日在城府，无欢直说她发型老气，她竟然今早兴致大好地挑了个左蝶翅斜三环的发型，美则美矣，就是有点松松垮垮。
    算了，反正无欢这个有钱的主，给她留了一堆的衣饰，她随便用用。
    咳咳，果然是一个很没有原则的女人。西陵小姐是不知道何为无功受禄寝食不安的。
    光翟身形一闪，出现在西陵玉身侧，其实西陵玉知道他在附近，一点也不让他觉得奇怪。
    白衣正欲拔剑出鞘，却被红衣拦下。
    “玉小姐还有这位妖瞳公子，请。”红衣女子妖娆地一旋身，妩媚地笑了，“此处有十四道门，请自行选择。”
    红衣拉着白衣一退，消失不见。
    “火，你这是做何？”冰冰和情火已经退到了寻欢居门外的九驹白玉车上，冰冰冷声问。
    “银瞳人，我想主子会有兴趣。况且，是西陵玉带去的男人，哼！”情火邪邪一笑，扭身，朝大海走去，这寻欢居就建在海边，去吹吹西海的风，其实是很不错的。
    楼主对西陵玉的关心，的确有些过度了。不过，既然只有她能救楼主，那么一切也有合理的解释了。但是，偏偏西陵玉身边又有着让楼主耿耿于怀的银瞳一族，恐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难道这就是楼主口中的，西陵玉没那么简单？
    冰冰看着情火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二月的海风异常地冷。
    “冰，我是爱楼主的。”情火忽然扭头，笑得十分得意。
    “你将不得善终！”冰冰不看情火的表情，看着西海那辽阔的海域，还有海鸥在拍打着水面。
    “那我也甘之如饴。”情火笑得更加得意了，像是一朵摇曳在春风里的红罂粟，平添几分暖意。
    “孽障！”冰冰找不到比这个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情火那份执迷不悟，楼主那样的人纵然看起来温润如水，甚至含情脉脉，但是他永远都无心无爱无情。
    “那你呢？”情火不置可否，冰冰一向不看好情火对于楼主的感情，但是情火也不看好冰冰对于楼主的挑战。
    “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他！”这是冰冰和情火的区别，抱着不同的目的留在无欢的身边。
    情火深爱无欢，从小就爱，所以为了他隐姓埋名去了神佑谷，在无羽的帮扶下，在神佑谷也算是学有所成。她出谷之后，毫不犹豫地背叛师门，投身择欢楼。她知道，这神佑谷弟子不屑与择欢楼为伍，而无欢需要神佑谷的医术和毒术。
    冰冰不爱无欢，但是敬重无欢。冰冰和无欢的约定也很简单，只要她可以战胜无欢，那么她将得到无欢所有的一切。无欢有的，绝世的武学修为，择欢楼楼主之位，颠覆四派九区的潜藏势力。
    “做梦！”情火嗤之以鼻，冰冰是御剑山庄的弟子，但是这正派投入无欢名下，已经大受鄙夷了。而冰冰想做的事情，却是打败无欢。当然，在冰冰打败无欢之前，她对于无欢是绝对忠心的。因为，对于冰冰而言，无欢只能死在自己手里。
    冰冰不再说话，也没有反驳情火。凡是人，也当有点追求，不然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寻欢居内，刚刚进门的两人。
    光翟略微皱眉，刚刚那个红衣叫他，妖瞳公子？哼，果然除了西陵玉他们那些人不在意这个，别的人都把他当做异类排斥了。
    “你若不愿进去，知会一声即可。我可以带你安然离开。”光翟对着西陵玉说，不知道为何，光翟忽然不想西陵玉见无欢。
    无欢自然是重重保障吧，能不能离开是个问题。但是他还是希望西陵玉觉得安心一点，想来西陵玉自然是会去的，不然也不会现在这样满脸期待的样子。
    西陵玉摇摇头，浅笑道：“光翟，这门可有什么标志？我方才还没来得及看。”
    “莫道世间了无趣，人生得意须尽欢。门上挂了牌子，分别是这十四个字。”光翟读着，看着西陵玉闭着的双眼，有点担忧。
    无欢？
    这两句，是这个意思吧！
    “开‘欢’门吧！”西陵玉抽了衣袖上浅黄色丝带，将自己的手腕和光翟的手腕系起来，打了个死结。
    光翟打开“欢”字门，两人一进入，便陷入了黑暗，门也砰然关上。
    “不要紧张，既然是寻欢居，咱们来了自然也是寻欢作乐的。茶余饭后，吃饱了撑着，消遣消遣也是好的。”西陵玉欢喜地笑着，很……贪玩的样子。
    光翟蓦然也安了心。
    他总觉得这一次可以遇到无欢，可以和他说上话，以平和的方式，或许还能探知神女的消息。
    “光翟，什么情况？”西陵玉依旧紧闭着双眼，其实情火这种无甚伤害无甚难度的毒，她可以很轻易就解开的。不过，既然情火觉得这样更好玩，那西陵玉便玩给她看。
    “这里是一间小黑屋子，对面有三个门，门前分别放着三样东西。”光翟看了看，两人手见系着的淡金色丝带，忽然觉得像是爱情仙子手中的红丝线，可以绑定两个人的姻缘。
    “一次性说完，什么东西。”西陵玉揉了揉太阳穴，看似这个十四门很无聊的样子嘛，真是大失所望。
    “哦哦，哦哦，一面镜子，一个框子，还有一个门上贴了纸条‘自小在一起，目前少联系’。”光翟从失神的状态回归现实，点燃了火折子，仔细地看了看这个门上的器件。
    “开‘镜’门。”西陵玉以很肯定的语气说。
    光翟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开了镜门，进去有事一间屋子，依旧是黑漆嘛乌的：“咳咳，我想知道入此门的原因，当然你要是不想说便不说了。”
    “你也说是‘入’么，镜中人不就是个‘入’么。框中人是个囚，这个不是个好兆头。至于那个条子，是‘省省’，我想应该是省省心的意思吧，当然也可能是‘省时省力’的意思！反正这种完全无所谓的，不是有你在么，即使走错了地方也可以安全逃生呀！”西陵玉勾唇笑了笑，这个设计十四门的人也不如何高明嘛，“这间屋子呢？”
    反正有你在嘛……
    光翟不动声色，心里绽开了笑，环顾四周，简单描述：“有一个小桌，上面有一副平摊的画，画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也是到三道门，分别写着‘掠’‘扰’和‘就’。”
    “一男一女就没了？什么背景，在做何事，什么表情，或者有什么特殊打扮之类。”西陵玉想了想，似乎暂时看不出端倪。
    “没有背景。那个……那个他们俩抱着，男的表情猥琐，女的双手搁置胸前欲推开但是脸上却十分欢喜娇羞的模样，哎，话说，这不是很矛盾么？哦，还有，他们穿的比较裸露，没了。”光翟看着那副画，表示无奈了，这两个几乎于赤身裸体的男女，真是……够恶心。
    “猥琐，好词。女的那叫欲拒还迎，和男人常用的欲擒故纵差不多。欲拒还迎……惊？扰？就？”西陵玉将文字在脑海中重排，忽然扬起右手食指，“我知道了，开‘就’门。”
    光翟照做。
    “原因？”虽然每次都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还是很信任她的决断，就像是在处理五陵十怪的那十天一样，光翟幽幽地问。
    “不是欲拒还迎，是半推半就。按照字谜意思，可以解释为‘惊’‘扰’，所以进‘就’门。其实这个意思是，与其违背心意地‘推’不如顺从心意地‘就’。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谁也不知道出题的人是个什么心态。”西陵玉两人进入第三间屋子，很安全。
    往常这种像是天地盟杀手训练营一样的东西，光翟是有着心理压力的。天地盟有一个出了名的杀手训练场，也就是一个地下迷宫，里面到处都是机关，一不小心就活着出不来了。和目前这个寻欢居十四门一般，一旦走错，可能万劫不复。
    西陵玉不然，她小时候就爱和哥哥们玩字谜游戏，和这个很像嘛！所以，她很轻松，觉得自己选了有一个不错的门。估计别的门，就不太好过了。
    听完西陵玉的解释，光翟似懂非懂，也不管西陵玉是否看得到他点了点头，然后不等她催促，自己道：“这里没有门，墙上刻着‘孔雀东南飞’，还有一个方位，中间一只孔雀，四周有四个孔，分别占据东北、东南、西南和西北四个方位。这个应该就是开门的机关了，是要把中间的孔雀移到东南脚的空缺吗？”
    “这么简单？”西陵玉略感疑惑，这种毫无难度连三岁小孩都能解读的东西，也太没有水平了吧，“算了，你先试试吧。”
    反正，无欢没必要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要她的小命。
    “似乎不对劲，中间那只孔雀无法移动。”光翟将手退回来，却不料两人连着毕竟是不方便，西陵玉装上了桌案。
    唔！
    “什么东西？”西陵玉伸手，摸了摸，一个小桌上，有两个人偶，凭感觉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在玩闹。
    “一老一小，两个人偶。”光翟解释道。
    只见西陵玉朝着小孩掰了掰不动，又按了按，小孩陷下桌子，墙上的孔雀也同时移到了东南方位的孔雀，整面墙轰然打开。
    这是第四间屋子了。
    “下次把看到的全部说出，刚刚差点被你误导了。”西陵玉拉了拉左手，凭着丝带，系着光翟的右手。没有眼睛，果然有些缺乏安全感啊，即使能够感受到空气中的灵体流动，依然觉得不够真实呀。
    “呃……不好意思。”光翟微微叹气，貌似这种文字游戏，真的不是适合他玩的，想当年他在杀手逃生与刺杀以及迷宫过关等也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啊，到了这个地方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这里是，依旧无门，墙上什么都没有，地上一方小桌子，有一堆杂物：一张小纸条，一个玉如意，一个竹篓，一把剑，还有一副弓箭。”
    “打开纸条看看，写的什么。”西陵玉发现光翟有一个弱点了，就是常识比较少，真的很怀疑他是哪里来的。
    “难道是算术？”光翟皱皱眉，无欢真是无聊，住的地方这么麻烦，比起他上次跟踪一月有余的销魂区可要费时多了，“上面写着：三七八千，如何是好？”
    “答案是那把弓，你去看看。”西陵玉顿了顿，又说，“依旧是字谜，看来‘欢’门就是字谜门了。‘三千八千，如何是好’是说基秀孥，驭灵族凌驾部落一个很厉害的法器制造者，他的成名作就是前武林盟主耀家传家之宝的那把逆天弓和那支出尘箭。咦，不过耀期盟主去世后，似乎那副绝世的弓箭也消失了。不提这个，我们继续。”
    西陵玉没有注意到，提到耀家的时候，光翟不自在地微微一怔。
    光翟取出那副弓箭，持弓射箭。其实他刚刚看的不仔细，墙上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有一个孔，如今看来就是箭孔了。他的箭术是跟前一个天字九号杀手学的，还不错，分毫不差，射入孔中。
    轰！
    再一次，整堵墙轰然开启。
    这是第五关了，不知道这条路多久是个尽头。
    光翟有时候在想，一起被困在这里也不错，像是时间被静止，一切都这般美好，只余二人，感受彼此的呼吸。
    光翟扶住西陵玉的肩膀，接下来这间屋子的地砖，明显有问题：“地面是横纵各二十五的小方格，每个格子选择任意一个八方位作为标致。对面的墙面有提示：不相上下。应该是横纵二十三的交汇处，是正西方。从第一格正西方一直顺着走，应该就是了。不过，我们这样……”
    “你背我。”西陵玉手腕一转，手间的飘带脱落。虽然，系在两人中间的是死结，但是她手腕上的却只是环了几圈。
    光翟无奈地笑笑，虽然不是第一次……
    呼，谁让五陵十怪的四人组只有他一个男人呢，西陵玉完全仪仗自己灵力薄弱不能御剑，欺负他呢！不能御剑的剑医，真是，第一次遇见呢。
    光翟任命地蹲下身，这个女人向来不知道何为男女授受不亲。
    “乖，本小姐回去赏你间长久住房。”西陵玉摸索着趴在光翟背上，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原本我还以为你是文盲，原来还是懂点玄机的嘛！哈哈。”
    “是是是，小的本来就是个文盲，比不得大小姐博览群书经天纬地。”光翟背着西陵玉，瞬移瞬移再瞬移，很快就踩到了最后一个方格。
    其实光翟自然是会认字的，但是他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那叫连连受鄙视啊！这里的许多字都有了简化的写法，还多出许多他不知道意思的词语，更别说这里的名人啊大事啊了。自小，他都在冰冷而狭小的空间里，除了练功，没有其他。到了这里，别人都觉得他来自古代。
    “去去去，是四小姐才不是大小姐。”西陵玉趴着趴着就想睡觉，有时候真的像个孩子一样，贪玩又带着任性，过后又会无趣又会疲倦。
    到了这里，便不动了，什么反应也没有，光翟也觉得奇怪了，他的推理应该是正确的才对呀！
    片刻，等光翟睁开眼，竟然到了另外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