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不改，流年不换

灵蛇之渊。
    灵蛇之渊的两侧全是陡峭紧密的山峦，不宜飞行。所以，只好放弃乘坐蓝海蝴蝶。
    在狭窄的，可供单人过去的狭长道路，就是灵蛇之渊了。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蛇多，各种各样，长短胖瘦，强弱不一。时刻小心谨慎，防止蛇类攻击，还是可以安然度过的。
    深秋初冬，北方已经很冷了，灵蛇之渊铺着一层霜。
    “哇哦，这里的蛇都是一头两身吗？两个尾巴不打架吗？”好染好奇地问，的确走了很长一段路，全是这种两尾蛇。
    “这种蛇是最常见的，也是攻击力最弱的。王国不少蛇夫都是来这里捕蛇回去，充饥或者换物。我们这里没有金银钱财，都是以物换物。”光翟解释，延飞儿死了，只有他能做向导了，无寻还是冷漠寡言不爱说话，除非是重点。
    冰雪王国真的是很可怜的，能吃的屈指可数，而且都很危险。
    “哇，那里有条两头蛇！只听说过，第一次见到呢！”好染见到动物都是比较欢喜的吧，果然是驭兽族的孩子。
    “这里，一头双尾蛇、双头一尾蛇和两头蛇都算是比较正常的了，尚且能处理了做吃食。还有些，彩蛇、九尾蛇、钩尾蛇、隐形蛇和美女蛇之类的就比较难对付了，剧毒，也不能吃。”光翟继续描述，这次在这里已经算是比较顺利的了，没见到这些稀奇的蛇。
    正在这时，无寻的冰环一抛，一条蛇的尸体落下，竟然和岩壁的颜色一模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光翟见无寻没有说话的意思，解释：“这是攀岩蛇，喜欢吃人眼珠。”
    好染一怔瑟缩，还好她是主攻鸟类的，要是主攻蛇类得多恐怖啊！
    无寻又是飞环而出，双环在空气中幻化成一道环拼成的墙，朝正前方打去：“蛇阵，小心。”
    其实，无寻这个人，没眼睛比有眼睛的人还灵敏。
    冰环结成了一道墙，推过去，一个巨大的由数万条蛇组成的血盆大口朝着众人打开，隐形蛇显出真身，虎视眈眈地看着众人，饥饿难耐，唾液滴垂，又恐怖又恶心。
    “这是隐形蛇，常人看不到。蛇类都喜欢独来独往，但是它们喜欢集体出动，摆出蛇阵，增强威力，将人卷入分食。”光翟的冰刃握在手中，一道冰过去幻化成冰墙，配合着无寻的冰环。
    光翟又是几道冰刃痕迹掠过去，将这个蛇阵困住。
    无寻收环：“快走。”
    别人也不多说话，直接走。柳赟被九尾狐驮着，也朝前跑去，不过他却开口：“不打啦？不是应该铲除这种邪恶又强大的蛇，永绝后患吗？”
    东陵翚踩着玉如意，与柳赟比肩：“你去打，大爷绝对不拦着你。”
    “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施主整日打打杀杀，老衲惶恐。”柳赟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得了吧你，研究了几年了，还不是找不到佛教灭亡的原因。不如真的出家当和尚，去亲自体验体验，说不定还小有感悟。你要是真的找出佛……”东陵翚的话被打断。
    “他要是真的敢去剃光头，我就阉了他。”好染跳过来，金色的卷发绕在东陵翚眼前，痒痒的。
    “女人是老虎。果然没错。”东陵翚赶紧闪人，却撞上了朗月娡，呵呵一笑，“除了我娘。”
    朗月娡妖娆一笑，正准备提手敲东陵翚的额头，前面又打起来了。
    “啊！蛇中之王，百尾钩蛇！”好染大叫。
    一条巨大的蛇，高约三十丈，百条尾巴各个粗壮如树，尾尖可吐出涎液，沾树树枯，沾人腐烂蔓延直至死亡。蛇头朝诸人袭来，大若车盖，一口就能将所有人吞没。
    东陵明长剑一挥，地底一道厚厚的土墙冲出，却不想被百尾钩蛇一撞而破。无寻的冰环一挥，一道强力的灵光冲去，却似乎对百尾钩蛇造不成任何威胁。光翟避其锋芒，朝着一条条尾尖袭击，冰封，但是却很快被尾尖的毒液溶解，速度之快，完全来不及阻止。朗月娡的紫姬琴快速拨动，但是风力似乎更加大了百尾钩蛇的能力，只得停手。好染和驮着柳赟的九尾狐躲着四处飞溅而来的尾尖毒液，东陵翚又元气大伤一时恢复不过来，情况十分不容乐观。无欢是个病号，不能动真功夫，不然要是真的死了，谁也没辙。
    完全只是消极地躲让，随时可能有人伤亡。
    “要是玉宝贝在就好了，那我的灵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东陵翚体内的灵力刚刚对付荒芜使用九阶水攻，消耗得差不多了，这北方原本就灵力稀薄，也无法吸收了补充。
    神佑谷弟子除了治病疗伤外，补血养气的能力也是一流。
    无欢比东陵翚略微好些，时不时帮东陵翚挡掉巨蛇的尾扫。
    虽然，暂时没有伤亡，但是，长此以往，等到人精疲力竭，蛇就一劳永逸，他们就全军覆没了。几人都看清形势，有人暗自酝酿，准备全力一击之后，逃为上。正在这时，九尾狐将柳赟一甩，被好染接住。
    只听九尾狐一声长啸，传到百里之外。然后它直接朝百尾钩蛇的口中冲去，直达其五脏六腑。九尾狐和百尾钩蛇交杂的嘶吼传来，外面的人只看到百尾钩蛇痛苦地扭动身体，尾巴朝四处打去，岩壁轰轰轰碎裂。
    几个人踱来踱去，纷纷退让。
    片刻，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只狐狸，几十只，几百只，雪白的狐狸咬住百尾钩蛇金钩一般的尾巴，死都不松口。许多只狐狸被砸到岩石上，血液染红了雪白的绒毛，但是它们就是这样，任其摔打，就是不放开。毒液浸透了狐狸们的周身，皮毛开始脱落，身体溃烂发臭，血肉模糊。一只狐狸死了，再来一只，就是不给蛇尾有伤害别人的机会，一只接一只，勇敢地走向死亡，不带丝毫忧虑。
    嘭！
    蛇身炸裂。
    百尾钩蛇死了。
    伴随着百尾钩蛇的死亡，一个浑身染血，面目全非的人体落下。
    衣服头发和外面的皮肤已经全部糜烂，露出森森白骨，坠地，摔得四分五裂。
    “碎米子！”
    “碎米子？”
    “久久！”
    “这是……九尾狐？”
    九尾狐死了，终于在生命的最一刻恢复了人形，却是惨不忍睹。还有一些幸存的狐狸围过来，围着碎米子断裂的尸骨，嘤嘤啜泣。
    “她很美的，雪白的长发，银灰色的眼瞳，不笑的时候很冷艳，笑起来却是亲切甜腻的。她只是长得很像冰雪，很白，很冷，其实她最热情最温暖也最善良，一直陪着我，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她都会救我。我唤你久久，就是希望可以和你在一起，长长久久，天长地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我而去？”柳赟慢慢地走进碎米子的尸体，想要触及关于她的一切，她真实的身躯。
    无欢火光一卷，将碎米子的身体碾成微末，收入一个小盒子，递给柳赟。动作只在一瞬间，柳赟尚未触及的一瞬间。碎米子的尸体，全是百尾钩蛇的毒液，常人沾之即死。
    柳赟接过，泪水滑落，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地响。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话一点没错，如今的柳赟，失去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之一。
    碎米子不是胆小，不是背弃了神使的命令。她是为了救被九尾妖狐钳制的柳赟，为柳赟做了“洗目”，将自己天赋的视觉给了柳赟。然后，为了控制暴戾食人的狐妖，碎米子将自己和狐妖融为一体。
    后来，所有人看到的九尾狐，其实是碎米子的干净灵魂。
    碎米子，就是这样成了一个不人不兽不妖不灵的怪东西，柳赟的座骑，九尾狐久久。她和柳赟之间最大的羁绊，就是那双可以共用的眼睛吧，可以看穿一切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眼睛，她天赋的视觉。
    第一次跟着柳赟见到西陵玉，久久就认出来了，但是她不能说话，不能通知同伴，只能用王国所有人对于神女的崇敬与畏惧来展现。对，冰雪王国所有人都需要并恐惧神女。因为，神女身上的特质，轻易摧毁一条人命的力量，维持所有人呼吸的能力。敬而远之，是所有人对神女的态度。只是，不管是光翟还是别人，都没有认出她或者认出她也没有及时地认出西陵玉。
    终于完成使命了。
    终于……
    碎米子死前的那一刻，一定是扬着骄傲的笑意的，可以保护自己的同伴不受伤害。而且，有好染在，碎米子的存在太过尴尬。这样的结束，未必不好，至少可以成全柳赟和好染的两情相悦，而她从一开始就是多出来的人。
    大家还沉浸在碎米子死亡的悲伤中。
    “呜呜呜！”一个两人高的美女蛇王现身，哭了起来，他身侧跟了几只美女蛇。
    美女蛇王是男的。在美女蛇族，百年才出一个男的美女蛇，成为蛇王，拥有得到所有美女蛇的权力，然后传宗接代。
    “我宝贝的座骑，我亲爱的百尾钩蛇，竟然葬身尔等凡人之手。”美女蛇王上身是人体，下身是蛇尾。他手里握着一根七彩手杖，偶尔伸出舌头，像是一条蛇在吐着彩色的信子。
    “滚开，别惹我。”无寻飞身而起，手里握着单环，将单环扩大数倍，然后施法，似乎周围地一切都在跟着她的步伐走动，微薄的灵气朝她身上聚集。
    吸灵术？
    美女蛇王一惊，赶紧跪地，匍匐。
    其他几只美女蛇一见蛇王如此，也立马跪地。
    “不知是公主大人通过，小蛇有眼无珠，无故冒犯，请您息怒。小蛇是奉国王之命，护送公主一行人平安渡过灵蛇之渊。几位，请随我来吧！”美女蛇王说完，带路。
    “蛇模蛇样的，倒还会说人话。”东陵翚嘟囔。
    美女蛇王的蛇身一滑，就到了东陵翚身边，手里的七彩手杖顿时变得柔软无比，滑来滑去，像只泥鳅。
    东陵翚也不怕，反而把自己的手搭在美女蛇王的肩膀上：“打听打听你们国王，如何？”
    “国王只是下令，让本王带小公主等人安然度过灵蛇之渊。别的，无可奉告。”蛇王抖抖肩，将东陵翚的手抖掉，然后又朝前滑去。
    蛇王所到之处，众蛇纷纷退让。
    “你为什么不早来？为什么要等到有人流血牺牲之后才出现？”柳赟没有了九尾狐，行动十分不便，但是却颠颠簸簸地冲到前面，质问这个蛇王。
    “谁让你们使用飞行兽的？我刚刚接到国王的命令，片刻不停地赶过来都已经来不及了。你哭，我还哭呢，你难道不知道百尾钩蛇都我们蛇族的第一勇士吗？它死了，不知道多少异类要欺负我们呢！”蛇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群人这么怪力，把向来无敌的百尾钩蛇都搞死了，明明他们蛇族的损失比较大吧！
    好染拉了拉柳赟，也不好说什么。现在这个情况，还是让这位蛇王直接送他们过去比较好。不然，再来一个百尾钩蛇，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柳赟不再说话，他捧着碎米子的骨灰，低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有了蛇王的带领，几人安全走出灵蛇之渊，但是也走入了最为危险的地方。
    只要度过这里，就可以到达冰雪王国的腹地。但是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困在里面一百多年都走不出去。
    离冰雪之国越近，有些人是越开心，有些人就是越慌乱了。虽然按照目前的情况推断，西陵玉已经直接当上了国王，而且权势不小，能够命令蛇王放行，可见一斑，但是，无欢和光翟都能感受到，西陵玉的生命力已经很弱了，这摆明了是快死了。不是因为外界的刺激，而是因为体内活力的慢慢丧失。
    无欢是觉得很无力的，护花盾只能让无欢为西陵玉抗住外界的打击，但是如果是内部身体功能衰竭，是毫无办法的。难道西陵玉为了帮助他们几个人顺利达到极北之地而竭尽全力么？比如冰心湖那次的天降神力，如果按照无寻的说法，那么就是西陵玉所谓。而且，这个该死的冰雪王国还要什么国王释放灵力维持生存，而西陵玉偏偏灵力稀薄，而且每天都会灵力消失。难道，她也在燃烧生命吗？
    无欢和光翟一样恐慌和焦急，恨不得马上奔到西陵玉身边，看看她是不是好好地活着。真怕一个不小心，一个没来得及，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谁都无法得知西陵玉的消息，而那些微的感应只显示着情况越来越糟。能不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