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九十八章:错漏百出的戏码
半个月后,夏子都与白颢坐在马车上,一路由齐宥胤护送着,渐渐远离麒麟的皇宫,^
齐宥宇一点都不相信,这次的夏子都竟然会如此的决然而残酷,她竟然会为了一个相识不到一个月的男子,选择离开他,离开她拼了命生下来的齐盛宣。
夏子都离开麒麟的这一日,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眼看着夏子都的马车越行越远,齐宥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绝望和疼痛,任由两行清泪沿着脸颊缓缓落下,混着那肆无忌惮的大雨,渐渐滴入空气之中。
夏子都再也不忍看下去,她放下马车的珠帘,硬逼着自己不要再回头去看。
她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她生怕一个不慎,就会将这半个月来的努力化为灰烬。
白颢望着此刻就坐在自己对面的夏子都,心中对于她,竟然开始有了越来越无法忽视的情愫。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块丝帕,递到她面前,示意她擦一擦眼角的泪水。
夏子都却视而不见,反而抬起手臂,情愿用衣袖擦泪,也不愿意去接他手中的丝帕。
白颢却不在意地笑了笑。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码头边。
夏子都下了马车,接过车夫递来的油纸伞,轻轻走进雨中。
她脚步微动,缓缓走向大雨中,走向那被大雨打湿了衣襟和发梢的齐宥胤。
她朝着齐宥胤一笑,仿佛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那样,轻松而带着一丝游离。少顷后,夏子都指了指他的双腿,开口道:“那两条假的骨骼刚刚装好,你一定要记得每日试着多走一走,让你的身体慢慢习惯。”
“嗯。”齐宥胤轻轻应着,那声音刚从喉中溢出,便被大雨给轻而易举地冲走,飘散至空气之中,化为烟尘。
这时,有仆人来催促,让夏子都尽快上船,她轻轻点了点头,并不与齐宥胤道别,转身便往那河岸边走去。
她大约走了有百米,忽然回头,望着一直在雨中目送着自己的齐宥胤,冲着他大声道:“帮我照顾宣儿,小心萧清儿……”
烟雾迷茫之中,夏子都看到他再次点了点头。
可是,在这样的大雨之中,她并不能确定齐宥胤到底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她的话,她那转身之前留在空气中的那个淡若烟尘的笑容,轻轻划进齐宥胤潮湿的心中,刻划下一个隽永的痕迹。
夏子都上了船板,放下手中油纸伞,撑在船舱口。
这艘船极大,船舱也十分的奢华。仿佛一个仕人的家宅,有厅,有内室,还有一个用屏风简单隔开的浴室。
她走进去的时候,白颢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换了一件素色的广袖长袍。他看到夏子都进来,脸上似笑非笑,指了指软榻上面的一件浅粉色罗裙。
夏子都这才意识到,她的衣裙不知何时已经湿了大半,当下也就不再扭捏,拿起那件衣服走进浴室之中,手脚极快地换好了衣服,又重新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她重新走回厅中的时候,已经有仆人为她泡好一盏茶。她坐在百颢的正对面,轻轻拿起茶杯,轻抿一口。随即道:“竹叶青。”
白颢正拿着一本书,就着窗外不算明亮的光线浅浅地读着,这会儿听了她的话,微微抬眸,“我以为你喜欢。”
夏子都看了他一眼,随即望向窗外依旧下个不停的大雨,淡淡道:“我甚少喝茶,也不懂得茶。竹叶青,是萧清儿喜欢的。”
“你不觉得,其实你们两个有些相似吗?”白颢仿佛不经意地问着。
“是吗?”夏子都转眸,望向斜斜地躺在软榻上的白颢。
白颢颔首,笑看着她:“你们两个都生得人比花娇,萧清儿淡雅柔媚,你呢,则是灵动出尘,若只从容貌上说,甚至她要比你更胜一分;两个人又同样的聪明玲珑。”
“不过,很多男人都会看上像萧清儿那样娴雅端庄的女子。娶回家中,就算只是摆放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夏子都的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却并不多言,等待着他下面的话语。
果然,不一会儿,白颢又道:“只不过,萧清儿太过聪明。这,实在不好。”
夏子都听到这里,低头一笑,“是。我比较愚笨,放在身边更加安全。”
白颢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轻声道:“不,你分明已经看清了一切。否则,不会就这样轻易地随我离开。”
半个月前
夏子都将萧清儿安抚好之后,便与白颢一起进了浴室,处理那白翰的尸首。
她在看到白翰那有些凄厉的死状之后,心中便隐隐地觉得有些怀疑起来。
萧清儿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当时又身在浴室之中,四周也没有可以用来自卫的工具,她究竟是怎么杀死健硕高大的白翰的?
就算有工具,可是白翰的身上分明连一个疤痕都不曾见到。
夏子都的心中不由地泛起一丝凉意。她顿时有些捉摸不透,萧清儿的真实面目究竟是什么?
夏子都出了坤贤宫,脚步有些仓促地望御书房走去。
这一刻,她迫切地需要齐宥宇的温暖和安抚。
这个时候,齐宥宇正在与几个心腹的大臣商议政事,守在门口的田宇看到夏子都,却连拦都不拦,只是朝着她行了礼,便为她打开大门,引她进去。
原本一脸平淡地听着大臣说话的齐宥宇,在瞥到门口那一抹浅色的身影时,嘴边便即刻泛起了一个暖笑。
他看到夏子都从侧边匆匆向他走来,于是朝着下面的大臣们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先行退下。
夏子都走上台阶,来到他的身旁,并不说话,整个人坐在他的双膝之间,一张素脸紧紧地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双手十分主动地揽上他精壮的腰身,之前一直惶恐不安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一点。
她无法告诉他,不过是一个早晨的光阴,她却已经经历了许多的事情。
可是她很清楚,此刻齐宥宇登基不久,根基未稳。萧清儿的事情,惟有靠她自己去查清楚。
齐宥宇看着她如此黏着自己的可爱模样,心中虽然觉得欢喜,却也微微有些奇怪。夏子都从来都不是一个黏人的女子,平日里反而是他时时需要有她陪着。%&*";
他轻轻吻了吻她微微带香的鬓角,“今日一早去哪儿了,嗯?”
“去坤贤宫看宣儿了,”夏子都轻轻答,“齐宥宇,能不能让宣儿回到我身边?”
齐宥宇低头凝着她,“怎么?如今这样不好吗?”
夏子都点点头,“每日这样去看他,十分的不方便,不如将他带回锦瑟宫吧?”
齐宥宇望着她充满期盼的眼神,哪里还舍得拒绝,他低下头,吻上她淡粉色的香唇,嘴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夏子都心中一喜,十分配合地任由他吻着,甚至主动伸出自己的舌头与他相互缠绵,双手更是主动地勾上了他的脖子。
许久之后,夏子都脸色绯红地重新靠在他的怀里,忽然开口道:“齐宥宇。”
“嗯?”
“我爱你。”声音极轻,几乎不可听闻。
齐宥宇笑得满脸的灿烂,一双惯于勾摄夏子都魂魄的俊眸直直地凝望着她,突然低头张开咬了一下她绯红的脸颊,开怀道:“再说一次。”
“我爱你。”
“再说。”
“……”夏子都无语地望着他。
齐宥宇听她不再继续,微微有些不满,望着她红而微肿的小嘴,再一次勾唇一笑,道:“既然不说,那……就用行动证明给为夫看,你有多爱我。”
他的话音刚落,双手便开始不安分地在夏子都身上上下的游移。
他的动作熟稔而快速,完全不给夏子都任何反驳的机会,一会儿便将身下那个,今日显得格外温柔缠绵的小女人吞入了腹中,时而细嚼慢咽,时而疯狂索取。
空旷而安静的御书房中,不时地溢出男子低沉性感的喘息声和女子低回宛转的呻吟之声。
夏子都在御书房陪着齐宥宇一起用过午膳,两人相拥着在软榻上又浅眠了一会儿。
一直到过了丑时,有大臣要觐见,夏子都才从书房中退了出来。
她再一次来到了坤贤宫。
她走进寝殿的时候,宫女正坐在床边,喂萧清儿喝一碗清粥。
夏子都走到床榻不远处的圆桌前坐下,望着萧清儿头上缠绕着的一圈白纱,开口问道:“你的伤口还疼吗?”
萧清儿轻轻摇头,眼中尽是歉意,望着夏子都道:“你又何必救我?如此,我们必然会被那白南国六皇子要挟。”
夏子都听了她的话,淡淡一笑,道:“我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
萧清儿一惊,原本靠在床沿的身子猛然直起,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夏子都道:“你不该答应他的。看他那样子,绝对不会是个善类。”
夏子都凝望着她的伤患之处,不置可否地一笑,开口道:“你的伤口,不疼吗?”
萧清儿被她一问,微微怔了怔,随后又摇了摇头,然后重新靠在床梁上。
夏子都看着她微微有些疲倦的神情,开口道:“这几日,你就安心养伤吧。这件事有我,你不需要太过担心。宣儿便由我先带回锦瑟宫,待你伤好了,我再带他过来,可好?”
萧清儿听完她说的话,稍稍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望着夏子都,轻轻颔首。
夏子都从回忆中暂时回神,望着船舱外那渐行渐远的麒麟码头,雨依旧十分放肆地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清冷,便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条轻裘搭在身上,转头望向白颢,开口道:“白南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白颢淡淡地开口道:“是一处有着难得的碧海蓝天,富庶怡人的海天阔处。”
“是吗?”很明显,夏子都并不相信他的话,道:“既然是难得的好地方,却为何生了如你,如白翰那样的人?你与他从来就不合吧,这次他在异国被杀,你又该如何跟你的父皇解释呢?”
“白南国的男子冠礼之后,便需自己负责自己以及妻室的安危前途,发生任何意外,都与人无尤。”
“可是,他死在了麒麟的国土之上。”
“谁知道呢?”白颢笑着反问,“也许他只是不小心失足,跌入了这一望无边的大海之中。”
夏子都凝着他,“你一早便知道他垂涎萧清儿的美色。所以,那晚你根本一直就在,是不是?即便那晚萧清儿没有将白翰杀死,他也不会活着见到第二日的太阳。”
白颢听了她的话,并不气恼,将手中的书轻轻卷起,望着她道:“这次出使麒麟,只得本王与二皇兄二人,如今他突然猝死,对我有何好处?”
夏子都沉默,随后又道:“那你为何不将事实说出来?反而帮着我隐瞒一切?”
白颢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望着夏子都道:“嗯,确实有些棘手。不过,可以用一个棘手的麻烦换来你的相伴,倒也不算亏本。”
夏子都有些怒意,然后瞪着他道:“虽然我同意跟着你前往白南国,却没有给你可以随意轻薄我的权利。”
白颢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怒目相向,反而开怀地笑了起来,“这样才是你真实的个性吧?心思单纯,爱憎分明。还是这样的你比较可爱。冷静自持,不适合你。”
夏子都轻哼一声,不再看他那张得意张扬的小脸,转头望向窗外。
“你猜,你那皇帝夫君需要多久才会洞悉一切的真相呢?”
夏子都听着他近乎呢喃的话语,有些不解地再次望向他。
白颢微微挑眉,“你那蹩脚的演技,你以为可以骗他一世吗?”
“能瞒到我们抵达白南国便好了。”夏子都低声道。
白颢深望着她,忽然道:“难道,你觉得那巍巍江山还不如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吗?”
夏子都沉默不语。
她没有必要让旁人去了解她与齐宥宇之间的情感。
那不是普通人可以了解的。如果可以选择,她也绝对不会选择走出这样艰难的一步。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齐盛宣,她也不会舍得与他各别天涯。
可是,靠着她此刻的微薄渺小的巫术,根本无法阻止萧清儿的野心和**。
如果她选择留下,那么不止是她,就连齐盛宣,齐宥宇甚至齐宥胤都无法避免一场厄运。
如果她选择与齐宥宇和孩子远走高飞,那么就等于间接将齐宥胤和整个麒麟置于绝地。她实在做不到那样的自私和决然。
所以,她惟有在萧清儿面前演出一场以假乱真的戏码,让她相信,她不过是为了遵守与白颢的承诺才会远离麒麟的。
只有这样,所有人才能安然无恙。而她,也才能有足够的时间修习巫术,亲自揭穿萧清儿那伪装的如此完美的面目。
那一日,夏子都一直在坤贤宫待到申时过后,才抱着齐盛宣缓缓走回锦瑟宫。
她怀里的小小人儿,平日里最喜欢夏子都温软的怀抱。他十分听话地任由夏子都抱着,一双胖胖的小手十分开心地挥舞着,嘴里依依呀呀地发着没有人明白的声音。
夏子都好笑地望着他自娱自乐的模样,抱着他一路走到锦瑟宫,丝毫都不觉得累。
她将齐盛宣放在软榻上,然后亲自调制了米糊,一边喂他,一边不时地逗弄着他。
也许是因为夏子都喂得太快,床上的小人儿忽然轻轻咳嗽了起来,刚刚喂进去的米糊也被他一点点地吐了出来。
夏子都连忙用丝帕为他轻轻擦去,然后又轻柔地拍着他的胸口。
可是,他不但没有停下来地征兆,反而越咳越厉害,夏子都一时间慌了手脚,连忙放下手中的小碗,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地哄着,然后一只手小心地为他拍着胸口。
忽然间,夏子都发现他吐出来的,除了那刚刚吃下去的迷糊之外,竟然开始吐出一丝丝不易被发觉的血丝。
而齐盛宣也仿佛觉得十分的难受,开始大声地啼哭了起来。
夏子都吓了一跳,从来没有试过像这一刻如此的愤怒和着急过。她一边手脚并用的帮齐盛宣擦拭着嘴边的污迹,一边冲着外边大声道:“来人!”
那闻声而进来的宫女,看到眼前的一切也不由地吓了一跳。夏子都听到宫女进来,并不回头,声音却极度冷冽地开口道:“将坤贤宫一直照顾小皇子的嬷嬷带来。不要惊动皇后。”
夏子都平日里,一直都是和善而开朗的。她从来不对宫人宫女大小声,甚至待他们如同朋友,何曾这样冷冽过。
宫女知道一定是小皇子抱恙,当下也不敢多问,连忙匆匆地往坤贤宫跑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宫女便带着嬷嬷进了锦瑟宫的寝殿。
嬷嬷站在内室的门口,并不敢进去,她身后的宫女见状,便从后面推了她一把,那嬷嬷一个没有站稳,踢到了门廊处的花梨木椅,发出的声音惊动了床榻边正哄着齐盛宣睡觉的夏子都。
她为刚刚睡着的齐盛宣盖上一条小小的薄被,然后转身走到圆桌前,闲闲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口的喝着,并不急着开口说话。
反倒是那嬷嬷,望着她脸颊中的那朵隐隐泛着蓝光的莲花,心中有些害怕,声音微颤着道:“娘……娘娘,您找老奴何事?”
夏子都轻轻放下茶杯,转眸冷冷看了那嬷嬷一眼,随即道:“怎么?本宫无事便不能请嬷嬷来小坐吗?”
“老奴不敢。”
“嬷嬷,在宫中当值多久了?”
“回……回娘娘,老奴已经在宫中当……当了二十年的差了。”
“是吗?”夏子都紧盯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那嬷嬷可还记得十年前有一个杨嬷嬷?她后来被太上皇赐给了夏丞相,后来还当了本宫的奶娘呢。”
那嬷嬷微微一怔,随即道:“回娘娘……好像是有过一位杨嬷嬷,可是老奴与她并不相熟。”
“这么说,你曾经见过本宫的奶娘?”
“是……是有过数面之缘。”
夏子都猛地站起身,吓得那嬷嬷连忙跪倒在地。
她紧紧盯着那嬷嬷,开口道:“说!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那嬷嬷吓得浑身颤抖,牙齿打架道:“回……回娘娘……老奴是宫中的老嬷嬷啊!”
“哼!本宫方才所说的根本是故意试探你的。这宫中从来就没有什么杨嬷嬷。你若再不说实话,本宫不敢保证下面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嬷嬷却只是浑身颤抖,不停地朝着夏子都磕头求饶,什么都不愿意说。
夏子都见她不肯说,倒也不急,随即又缓缓开声道:“方才,本宫发现小皇子呕血,这件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即便不判你满门抄斩,也必定会让你受尽折磨而死。
你若是聪明,便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本宫一向宽待宫人,若是这件事根本与你无关,本宫必会保你周全。
你若是执意不肯说出真相,本宫也自然有别的办法查清一切。而你,包括你的子女,夫君,族人,都会难逃一劫。轻重利弊,嬷嬷是老人,应该不必本宫这个小辈来教你吧?”
那嬷嬷听完夏子都的一番话,跪着沉默了半天,终于微微抬起头,带着惊颤地望着夏子都道:“娘娘饶命,罪奴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进宫的,她平日除了让罪奴照顾小皇子之外,还让老奴偷偷在小皇子的房间中点燃一种无色无味的香。小皇子刚刚满月的时候,老奴就发现每到黄昏,小皇子就会有吐奶和吐血的情况发生。我担心会出事,也曾经问过皇后娘娘,可是皇后说这些都是每个小孩儿都会有的症状,还让老奴不要让您知道。”
夏子都听完嬷嬷的话,即刻问道:“你身上可带着皇后给你的香吗?”
嬷嬷微一怔,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胸襟处,然后伸手往里一探,不一会儿果然拿出来一颗仿佛药丸一般大小的香粒。
夏子都接过那颗香粒,并不着急研究,而是望着嬷嬷道:“你先回坤贤宫罢。若是这件事被皇后知道,你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那嬷嬷连忙又朝着她磕了好几个头,颤着声道:“娘娘放心,老奴一定会守口如瓶。”
待到那嬷嬷离开锦瑟宫之后,夏子都连忙施展巫术,将桑其朵她们五个唤到了锦瑟宫。
她将手中的那颗香粒交到桑其朵手中,然后对她道:“我想要尽快见到桑老头,你让桑其叶替我去找他,然后将这颗毒香也一并交给她。我怀疑萧清儿也是巫师,而且是擅长巫蛊和诅咒黑巫师。”
桑其芸她们几个一听,都纷纷吓了一跳。桑其雪第一个开口道:“不会吧,我们那段时间与她同处一室,若是她真的是黑巫师,我们不可能感觉不到的啊?”
桑其朵微微皱眉,然后道:“如果是顶级的黑巫师,像我们几个这样的修为,自然是感觉不到的。”
夏子都点点头,“你们尽快为我查出她的真实身份,我害怕她会对宣儿不利。”
桑其朵五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冲着夏子都点了点头。
这一日,因为白翰突然猝死的事情,齐宥宇一场的忙碌,所以一直到深夜,夏子都都不曾见他回来。
而她,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彻底弄清楚了一些事情,同时也揭开了一个让她无比震惊的惊悚内幕。
渐渐入夜,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穹宇大陆,夏子都都不曾像这一刻一样,在夜色中置身于飘摇不定的船上,听那夜雨声,声声入耳,打落她已经十分潮湿的心间。
船舱中不知何时点起了烛火,然后有仆人敲门进舱,为白颢和夏子都送来膳食。
夏子都懒懒地靠着船板,看着白颢放下手中的那卷书,走到餐桌前坐下。他并没有开口让夏子都陪他一起用膳,而是姿态悠然的自斟自饮起来。
夏子都垂眸看了一眼他放在软榻旁的书,是一本被翻得有些破损的《战国策》,夏子都不禁有些奇怪,开口道:“我以为你是喜欢嵇康的。”
白颢仰头饮尽一杯暖酒,淡淡睨了那本书一眼,随后道:“嵇康是用来蒙骗自己的,《战国策》是却可以教我如何蒙骗别人。”
他说得极其隐讳,可是莫名地,这一刻的夏子都却听得十分的明白。
她望着烛火中,身影斑驳的白颢,忽然开口道:“我突然有些明白,你为何会冒着不惜被你父皇猜忌的风险,执意想要帮我的原因了。”
白颢听了她的话,带着一丝浅笑转头望向她,等待着她下面的话。
须臾后,夏子都轻声道:“你帮我,就如同在帮助曾经那一个还不曾学会如何去骗人的——你自己。”
白颢听了夏子都的话,凝着她美丽素洁的侧脸许久之后,缓缓收回目光,轻抿一口酒,嘴角泛起一个难以言明的笑意。
他回想起,昨日深夜,她也是以这样的一个姿势,素颜,白衣,双眸游离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颢的府中也有几房小妾,可是她们在面对着自己的时候,从来都是悉心装扮,即便是委婉承欢于他身下的时候,依旧不会轻易放下自己那精心梳绾的头发。
可是那一晚的夏子都,三千青丝柔软地披于肩上,比起白日所见到的她,多了那么多的无助和神伤,即便她根本不置一词,即便心中预感她在这样的时刻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必然不会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
他却还是因为她那一刻的神态,几乎没有过多的考虑,便答应了她口中听来惊世骇俗的要求。
这一刻,他反而有些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变故,会让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子作出这样的决定。
他望着自己面前的酒盅,轻声问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子都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近似于自言自语道:“你听说过巫蛊吗?我以前一直以为巫蛊只是以巫师的鲜血饲养的。
那一晚之后,我才明白,原来用鲜血饲养的蛊都是杀伤力极小的,只要停止继续饲养它们,不多久这些虫蛊就会死亡。
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黑巫师,她以吸食孩童的脑髓来喂养自己的虫蛊,用人脑喂养出来的虫蛊几乎坚不可摧,即便是这个大陆上巫术最高强的白巫师都无能为力。
我很不幸,竟然不知道在何时招惹了像萧清儿那样的黑巫师,甚至亲手将自己的骨肉送到她的手上,任由她用宣儿的脑髓喂养巫蛊。
我是白巫师,宣儿的身体里有着我的血液,如果她一直这样喂养下去,终有一日,整个穹宇大陆便再也没有可以与她抗衡的对手。”
“后来,桑老头才告诉我,原来萧清儿与我已经是宿世的仇敌,上一世,便是她将我打得魂飞魄散。这一世,她依旧不愿意放过我,甚至将手伸向了我的宣儿。”
“她每日命嬷嬷点燃的那些香粒之中,有些虫蛊最为喜欢的味道,那些香味吸引着虫蛊进入宣儿的脑髓……”夏子都说着说着,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如果没有桑老头,我的宣儿不久之后便……”
她双手握拳,全身无法克制地颤抖着。
白颢轻轻走到她身边,轻轻拥她入怀,无声地安抚着她。
“可是我不敢让齐宥宇知道。如果他知道,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杀了萧清儿。萧清儿的巫术如此高深而可怕,我不能眼看着他去送死……”
白颢眼中掠过一丝精光。
难怪那一日,她会突然在自己的面前宽衣解带,脱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绣着白色莲花的亵衣,然后不发一言地爬上他的床榻。
她那裸露在空气中白皙而光洁的肌肤,不但迷乱了自己的双眼,也被那不久后推门而入的齐宥宇看得一清二楚。
齐宥宇那样高大俊逸的身姿,在那一刻竟然仿佛一个受伤的孩童一般因为不敢置信而微微颤抖起来。
他仿佛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并没有白颢想象中应该有的勃然大怒,只是静默着上前,想要用薄被卷住夏子都身子,将她横抱起来。
却突然被夏子都重重地拍开了他的双手。
她那一刻的眼神,即便是冷眼旁观的白颢看着,都觉得冰冷如刀,直直地割在齐宥宇的脸上,声音疏离地开口道:“这一次,我没有被人下药,也没有被人打晕。”
她说着,伸手拉过站在一旁的白颢,亲昵地用莲藕般白皙完美的手臂勾着白颢的手臂,“我爱上了他。我要跟他回白南国。”
白颢轻轻回神,望着此刻已经从他怀中离开的夏子都,开口都:“所以,你让我配合你在他面前演出了这样错漏百出的一场戏码。依照麒麟帝的精明,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发现了。”
夏子都听了他的话,开口道:“发现也无妨。他并不知道缘由,若是觉得不妥,出来追我,倒也是好的。至少可以暂时远离那异常危险的萧清儿。”
“可是,若是他也离开了麒麟,你的孩子又由谁来保护?”
夏子都望了他一眼,“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晚,宣儿便已经被桑老头抱走,此刻在皇宫中的那一个,是假的。”
白颢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就不怕我将这些事情都说出去吗?”
夏子都反问道:“你会吗?”
白颢再一次开怀大笑。
这样的女子,即便是那齐宥宇真的追了来,即便知道她心中也许无法再容下旁人,他还是想要倾力一试。若是可以幸运地得到她的赤子之心,此生便再无遗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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