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青梅,我非竹马

第59章


她心中唯一惧怕的,乃是这三年来,一场生死不知的别离。
    于是头一回,唐门阿绯在大事上,没有听江展羿的话。
    她走过去,静立在他身边,好一会儿才呢喃出一句话。
    “大不了,一起亡命天涯……”唐绯一顿,“反正我们不分开……”
    江展羿只觉喉间猛然一塞,顷刻竟没了言语。
    因流云庄威震江湖,众人见斩水堂一案竟与穆大小姐有瓜葛,纷纷质疑。
    “仲门主,你说穆大小姐和江庄主一同血洗斩水堂,他们做此事,可有甚动机?有甚好处么?!”
    这话正中仲千乔下怀。
    顷刻之间,他大笑起来,笑声森冷带着嘲讽。
    “诸位可还记得岭南萧家?”
    此话出,满场皆静。
    当年雄霸一方的岭南萧家,对于老一辈的江湖人来说,依旧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二十余年前,萧家的少族长萧楚,曾与其亲妹偷尝禁果,诞下一名男婴。男婴的出世,促成萧族内乱。一行百余人等,几乎全毙命于长江水中。彼时仲某不才,正是跟随在老族长身边的亲随。内乱过后,仲某虽与老族长等人逃回岭南,却也是元气大伤。故此,萧家族内本欲修生养息,却不想竟有小人乘人之危!”
    仲千乔说到这里,环目四望,目光渐至凄凉:“那年间的萧族,已然是日薄西山之势。族中人所期望的,不过是安心过活,而族中人所能依凭的,只能是萧家外围的九冥阵……”
    不幸的是,这个时候,江湖中却有三个人打着莫名的名号前来闯阵——穆小公子穆珏,狂剑季放,以及回春手,苏蝶衣。
    “萧家内乱,本是族中人的家务事,可穆小公子三人,却打着要为萧楚报仇的幌子,血洗岭南萧家,就连老弱妇孺也不曾放过。此仇大恨,便是二十载的光阴,亦不能抹去!”
    当年的血仇,孰是孰非再难判断。可听了仲千乔一番话,原本阴狠的岭南萧家,竟无端惹人心生同情。
    “所以,”江展羿沉默一阵,将青龙刀往肩上一扛,“数年前,萧家才追到江南,杀害回春手蝶衣及其小女苏烟?”
    江展羿道:“二十年前的恩怨你们大可以去解决,但不知你们对苏烟下毒手,究竟有什么意思?!”
    “呵,江庄主这话,倒像是把自己当作不相干的人了?”
    仲千乔挑眉冷笑:“不错,数年以前,萧家人为了报仇,的确杀了苏蝶衣与苏烟。可那之后,青衫宫的苏简,又害死萧家多少人?!”
    “那么三年多前,你们何故要在暮雪宫设局,想要害死阿绯?!”
    “我承认,当年萧家对穆大小姐起了杀心,的确因为她是穆小公子之女。”仲千乔道,“可是现在,穆大小姐好好站在这里不是么?江庄主若要质问,不如先问问自己,三年多前,你江展羿又杀了萧家多少人,你,萧斐,又有何资格杀害萧家族人?!”
    “萧……斐?”江展羿愣住。
    “江庄主怕是不知道吧,少族长在你出世之前,便给你起好了名字。如今看来,庄主的武功,果然卓绝斐然,不负少族长的期待。”
    此言出,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万万想不到的是,云过山庄的江展羿,便是当年身怀禁血的男婴萧斐。这么一来,萧族的内乱便是由他引发,想要脱开干系,怕是不可能了。
    “萧家念在同根生,本欲放过斐少爷一命。可斐少爷你呢?却不想放过萧家吧?”
    仲千乔忽地抬高声音:“穆大小姐原名唐绯,本是唐门弟子。可这些日子以来,诸位也看到了。大小姐的武艺不是出自唐门,却与当年狂剑季放的招式如出一辙。季放传授穆大小姐武功,便是教大小姐来血洗我斩水堂的么?!”
    江展羿听到这里,忽然明白过来。难怪赵逊要找唐绯比武了——若能令人瞧见唐绯的武功路数,那么他日诬陷她血洗斩水堂,也好多一个理由。
    而东崛门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是——
    江展羿抬头望向义正词严的仲千乔,恍然大悟。
    “便是从前萧家恩怨化去不提,单就日前斩水堂灭门一案,江庄主和穆大小姐预备如何解释?!”仲千乔咄咄逼问。
    “如何解释?”江展羿展颜笑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要摸清对方的心思,事情便一定有解决的法子,“我不打算解释。”
    仲千乔愣住。
    下一刻,江展羿忽从腰间拔出匕首,割破手指:“我江展羿,今日滴血起誓,愿与云过山庄脱离干系,从此要寻仇报恨,要杀要刮,江湖只管冲我一人而来。”
    姚玄闻言,“腾”地站起身:“庄主你——”
    可这个时候,唐绯会意,同样也割破了手指:“我唐绯,今日也滴血起誓,愿与云过山庄,流云庄,蜀地唐门脱离干系,从此江湖之大,只身一人。”
    语罢,不等仲千乔再要说甚,江展羿握紧唐绯的手,跃下决胜台。
    两人一起离开的时候,中途不是没有人阻拦,可都被江展羿一刀凶煞地吓退了去。
    而仲千乔不阻不挡,眼里隐隐的笑意,像是目的已得逞。
    于是这一年的武林英雄会,备受瞩目的江展羿,因一场往事,一桩血案,无缘于武林盟主的宝座。
    至黄昏,唐绯与江展羿游走在苏州城中。
    长堤柳岸,霞染云天。
    唐绯沉思半刻,不由问说:“猴子,方才仲千乔诬赖你时,你怎么不提冥泉毒的事儿呢?就算你想认栽,也不必处处让着他。”
    “当时不知他想作甚,所以才任由他往下说。”江展羿想了想道,“就是不知梓沉和穆惟兄,可能够保住武林盟主之位。”
    听到江展羿提及“武林盟主”,唐绯不由失望:“要不是仲千乔来搅局,猴子你也能当武林盟主。”
    江展羿失笑:“我参加比武大会,不为当武林盟主,只是想博个名次来抬高云过山庄的声望,日后庄中人外出办事,也方便许多。”
    “可是我们现在回不了云过山庄了啊。”唐绯垂头丧气道,“就连要去哪里,都不知道了……”
    江展羿听了戏言,耳畔忽然回荡起唐绯之前说的话。
    大不了一起亡命天涯,反正我们不分开。
    “狐狸仙。”
    沉默半刻,江展羿忽然唤了一声。
    “啊?”
    “我们今日成亲吧。”
69
    姑苏城外小茅屋,万树红枫月满天。
    是夜月华初泄,屋内燃红烛,喜字贴墙头。因准备得匆忙,江展羿和唐绯连吉服都没有,对着门外凄清秋夜,算是拜了天地。
    夫妻礼成后,唐绯还犹自唠叨:“从前我瞧别人成亲,新郎新娘都穿红衣裳。猴子,我还没看过你穿红衣裳的模样呢。”
    这屋舍是姚玄来苏州后,在城外置的落脚地。往后云过山庄的弟子来江南,便可暂居此处。江展羿熟门熟路地找了两个瓷碗,斟上酒水。听了唐绯的话,摸了摸鼻子:“眼下也讲究不了这么多,下回再穿吧。”
    唐门阿绯想了片刻,喜滋滋道:“倒也是,不过我这身儿红衣裳有点像吉服,挺喜庆的。”
    不知何故,她的知足常乐忽然让他心疼。
    江展羿将酒水递给唐绯,沉默半晌说:“等斩水堂的事了结,我再补你一个好些的亲事。”
    “补什么呀?”唐绯匆匆喝过所谓的“合卺酒”,转过身去铺床,“反正我们老早就是夫妻了,办礼成亲,都是给别人看的。我倒觉得斩水堂这事儿挺棘手,不如早些去找老三叔,将当年的事问清楚……猴子?”
    酒气耳后涌来,腰间环上的健壮手臂,是江展羿从身后拥紧了她。
    他的语气讪讪地,声音略带沙哑:“狐狸仙,那个,成亲礼还没完……”
    唐门阿绯一愣:“怎么没完,我们——”
    话未说完便顿住,身后紧贴着的僵硬让她心领神会。
    而这个时候,江展羿的手已经老实不客气地探入衣襟之中。轻咬她的耳垂,徐徐热气挠得脖颈发痒:“我忍不住了……”
    他确实忍不住了。
    自从武林英雄会以来,唐绯便与江展羿分房而睡。可怜江大庄主血气方刚的年纪,竟忍了半月不碰他家狐狸仙。
    漆黑的屋里满是低沉粗哑的喘气声。江展羿的动作很急切,扯开唐绯的衣裙,便用力进入她的身体。饶是唐门阿绯竭力咬唇,也忍不住嘤咛一声,疼得皱起眉。
    江展羿食髓知味,却忍不住笑了。
    他在她耳侧轻声问:“怎么半月不碰,就这么紧了,嗯?”
    唐绯脸上微红,又受不住他的横冲直撞。手指用力在江展羿要侧掐了把,喘着气道:“你、你慢些……”
    可是他哪里慢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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