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曹操有个约定

第92章


  我勉力地吸了口气,脖颈被掐得紧了连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都消耗尽了,张绣的手寸寸扼紧,我的大脑开始有些空白。本能地抓着他的手,未及修剪的指甲狠狠掐进他胳膊里。
  张绣有些吃痛,扬手将我甩开。
  我只感觉耳边刮过一阵小风,背脊就狠狠地撞上了什么,意识迟钝了一下,剧痛从后背迅疾地扩散开来。
  我张嘴咳了一声,殷红的血便源源不断地从喉咙里涌出。
  好像断了哪根骨头,痛得让人想蜷缩起来,我按着蛰痛的心口刚喘上一口气,一只手抓着我的头发,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
  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张绣狰狞的脸已经逼近眼前,“啧啧啧,你说你这样子让曹孟德看了他会不会心疼呢?连我看着都觉得心疼了呢!怎么?怎么不说了呢,刚刚不还挺能说的么……”
  我勉力地扯起一个笑,又咳出一口血来。
  “看来,还是不够……”张绣一只铁掌捏上我的下颚。
  “大人!”外面忽然响起那个将士带着焦急的声音。
  张绣动作一顿,沉声道:“什么事!”
  “袁大将军带来五万兵马前来。”
  “袁绍?”张绣手中的力道蓦然松开,我失了支撑颓然跌倒。
  这一次却感觉不到疼,而是心神都被张绣口中的那个名字震慑到——袁绍?!
  “袁绍……”我和着血吐出这两个字,身上骤然发冷。
  “袁绍……”张绣如梦初醒一般,声音因为欣喜而徒然高了起来,“快请袁将军进来!”人已经开了门出去了。
  此时我离门不过十步,看着它开了又合,用力地伸着手却怎么也够不着。
  门外是张绣欣喜若狂的声音:“袁大将军,你可终于来了……”
  袁绍的到来能让张绣这般欣喜若狂,又带来了五万人马,加之惊水……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而我之前还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个巧合……
  我前脚刚到宛城,怎么就那么巧被张绣通缉,而又那么刚好,惊水就在县吏府的地牢里……我的画像,若不是熟悉之人又怎么会临摹得与本人那么样?而对我和曹孟德都熟悉甚至是了若指掌的人……袁绍,袁绍!你究竟有多恨我!而非要把我逼进死路里!
  一阵锥心刺骨的痛忽然从小腹扩散开来,随后不断地有温热的液体从小腹中流失,手上有了一丝粘稠,抬起手,殷红一片。
  我失神地看着迅速被血染透的裙裾,可这还远远不够,它们像崩溃了堤岸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浸透衣裙,在地上汇成一条蜿蜒的红色小河。我的手无意识地想要去抓住什么,抓到眼前来的,却是一手粘稠的猩红。
  不……不……不……
  心口上有什么东西活生生地撕裂开来,血淋淋的撕裂开来,粘了血的手紧紧地抓着心口上的痛,一寸深于一寸。
  孩子……
  “岚嬗?!”一双手将我抱了起来,面前是张惊惧参半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还不快去找大夫!”
  我的眼睛对上他的眼睛,那里波澜壮阔,而我却静若死水。
  身体在发冷,我吃力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恨不能挖出里面那颗沉重有力的心脏!
  “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岚嬗,你不会有事的……”袁绍面无血色地重复着,用力地抱紧,想要留住我身上的一点点温度。
  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死死地盯着,唇在动着,却听不见声音。
  袁绍将耳朵贴近,面色更加惨白。
  “……我……恨你……”
  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暗,像一个无限扩大的黑洞,我的眼睛最后停留在最暗的地方,意识也随之远去。
  “岚嬗——!!!”
  ——————————————————
  “岚嬗——!!!”
  “小姐,请您冷静点,病人现在正在抢救,请您配合!”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
  “血压?”
  “零。”
  “准备肾上腺素静脉注射。”
  “是!”
  “袁医生,病人心电图出现室颤!”
  “准备200焦耳电除颤!“
  身体忽然被高高抛弃,凝滞在胸口的呼吸蓦地通畅起来。
  “除颤成功,病人可以自主呼吸!”
  “很好,心跳呢?”
  “45……50……”
  ……
  隐约,我看到头顶刺眼的灯光和忙碌的身影,一束光打进我瞳孔里,我只看到一张模糊又似曾相识的轮廓,未及看清,意识像被风浪打飞的扁舟,触及暗礁,昏昏沉沉地坠入深海。
     ☆、【094折】心伤,无可医
  【094折】心伤,无可医
  眼睛上有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我本能地用手盖住眼睛,又是一片黑暗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在黑暗中复苏,滔天巨浪一般从黑暗里袭卷而来。
  指缝里慢慢渗出水来。
  有人轻轻开门进来。
  “岚嬗,你醒了!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有多吓人吗……”水木恍如隔世的声音,因为过于欣喜而发颤。意识到什么以后,她走上前来,轻轻拉了我的手,轻声问:“岚嬗,你怎么了?”
  我的手紧紧地覆在眼睛上,指间涌出更多的水。
  “岚嬗?你这是怎么了啊……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怎么了啊!”水木用力地掰开我覆在眼睛上的手,焦急地带着哭腔道,“你是不是哪里疼?啊?你哪里疼?你说话啊……”
  我怕见到一丝光,水木提起疼来,仿佛刚意识到这个,一阵阵钝痛从胸腔里犹如井喷,随着心跳这痛开始痉挛。
  我再也忍受不住,极力地蜷缩起来,浑身不停地痉挛。
  “岚嬗……”
  “怎么回事?”
  时间好像因为这另一个突兀的男声而停滞了一秒,我的心狠狠地抽了起来,我的指甲紧紧地抠进左胸——这样疼,应该把它丢弃了不要了才好!
  “袁昊你快看看她到底哪里疼,她一醒来就好像很疼!”
  “水木,你先出去。小刘,先给病人一支镇定剂。”一只掌心温热的手覆上我的手,“陈小姐?陈小姐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
  “你说什么?”男子的气息靠近前来。
  “……走。”
  “走?”
  “你走,快走……”
  “陈小姐……”
  “你滚!你们姓袁的都给我滚!”宁静的房间里噤若寒蝉,唯有空旷的角落里依旧回响着刚刚那一声声凄厉的叫喊。
  “病人出现心律不齐,镇定剂加量……”
  手臂上有若蚊虫叮咬的刺/痛,身上的痉挛逐渐平复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疲惫,带着无意识的嗫嚅,我终于不用靠遮着眼睛又回到黑暗里。
  水木在给我削苹果的时候,用眼角余光觑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说:“今天外面阳光不大,多云,但很适合出去走走,我们要不要去散散步?”
  我的手无意识地抚着肚子,这两天他们给我打的镇定剂有所减少,可是很多时候,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被梦惊醒,醒来枕头都是湿的,身体是痛苦地蜷曲着。
  水木在的时候,我通常都是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听她讲各种工作上的趣事,还有一些蹩脚的冷笑话,只为能够让我快些打起精神来。
  我明白她的努力和苦心,我也很想不让她为我担心,可是我真的笑不出来。
  我的心上有一片黑洞,越来越大,越来越痛,我真的笑不出来。
  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正面见过袁昊,水木也没提。静了两天下来,我知道我不该殃及池鱼,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与一个和我恨的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后人相对着。
  “来,先吃个你最爱的苹果!你这两天的气色好了很多,我问过医生了,等全面检查一遍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水木故作轻松的调子说得手舞足蹈,“你是不知道啊,家里的那些兰花被我照顾得可好了,以前你还总说我连自己都养不活,现在我不但把自己养活了,还给你养了一屋子的兰花!有几盆开了花卖相还很好,都有人跟我打听价钱了呢!呐呐,你说要是真卖出去的话,该定个什么价位好呢,要是卖的好的话,说不定我以后都不用当*了,直接改行当养花专业户……”
  “水木。”
  “啊?”水木本能地回应了一声,但随即怔住,愣愣地看着我。
  我将眼睛里的焦距对上她的眼睛,“水木。”
  “……岚……岚嬗,你……”水木眼眶一红,难以置信地捂住嘴,“你说话了?你刚刚……叫我名字了?!岚嬗你叫我名字了!”
  我心上划过一阵钝痛,这几天不言不语,靠着输液维持营养,除了眼睛会睁开,其他的就跟一棵植物没有区别,所以让她一时从这巨大的反差里调不过来很正常,可是这傻丫头……哭什么呢。
  几天没有摄食让我说话听起来有气无力且像含着沙子一样沙哑。
  “我们出去走走。”
  “好好好,我……我这就去准备轮椅,你先等一下啊……”水木一时之间有些乱了手脚。
  我轻轻握了她的手,“不用了。”
  等我慢慢下了床,站在水木面前时,她脸上的神情已经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惊喜。
  许久才磕磕绊绊地说:“你……你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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