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

93 预谋(一)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红成猪肝。
    姜蝉巡视一周,而后缓缓放轻口气。
    “众位大人们的忠心本宫心中清楚,只是皇上现下仍昏迷不醒,本宫实在无力处理此等大事。朝中大事还是请两位相爷与大人们多多担待。”
    她毕竟不是段慕华,当众训斥他们已叫人不满,若是不懂得松紧有度只怕隔日便会遭人诟病。从前只知做皇上威风八面,现在才明白并不是每一个人的肩膀都扛得起这样重的重担。
    姜蝉给出这么一个台阶,大臣们也只有点头称是。立储一事便这样被压制下来。
    段慕华的遇刺给了薛玉一个很好的契机,动作幅度也愈发不可克制起来。很快便与胡人达成同盟,一支密谋的军队悄悄占领了燕国北方。但为了掩人耳目,他现在仍是呆在傅清原军中。
    “姐姐最近如何?”
    经行刺一事,佫晗找了一个机会溜出皇宫,来到薛玉身边。
    “劳神劳力,似是不好。”佫晗回答。
    薛玉眼睛微微眯起,愈发显得双目狭长美妙。他与姜容最像便是这一双眼睛,单单是看人一眼便可勾人心魂。经过这些日子,他已经可以确定佫晗对他的忠诚,很多事也便没有顾忌地交由她做。
    “我很快便会救她出来。”
    “万一她不愿意?”佫晗问。
    薛玉的眸子转向她,目光里的意思谁也看不明白。
    “我觉得她喜欢段慕华,或许,她并不愿意让段慕华死。”
    “段慕华本就不能死。他若死了新军即位对我们并没有任何好处。”
    虽然长得不像,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模一样。佫晗心想。
    “若只是如此交由太医们也就是,何苦日以继夜,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佫晗说道。可看到薛玉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佫晗便乖乖住了嘴。
    阿玉这样想要复国,告诉他这些必然不开心的。于是转了话题:“阿玉,皇宫里的事已经差不多,是不是要我来这里帮你?”
    薛玉摇头:“你只需替我照顾好姐姐,随时向我禀报。”说罢便挥一挥手示意她离开。
    佫晗一步三回头地走出营帐,外头的月光很暗,再踏出去就要看不见阿玉了。
    转眼间段慕华已经昏迷了快一个月。国内暴动四起内忧累累,朝政只靠姜蝉和两位丞相勉力维持。又有胡人这个外患叫嚣不断。周边的赵几次三番说要来探望都叫姜蝉回绝。说得好听是探望,不外乎打探敌情好趁虚而入。
    姜蝉握着段慕华的手,脸颊紧贴他的胸口。鼻间似有若无便是他身上的味道,明明鲜活得是个活人,怎么就是不醒过来?可是倘若他真醒过来发现一切都是我做的又该怎么办?他会恨我,会杀了我!倒不如叫他一直昏迷着,反倒无忧无恨,这样不是最好?!
    姜蝉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却怎么也无法将这个念头从自己脑海里抹去。
    不行,我不能这样做!他是为了救我受伤,我怎么能私心至此?
    “段慕华,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你?”喃喃碎语间竟发现段慕华的手指弹动了一下,连忙叫来太医,诊治之下太医面带喜色:“皇上似乎有感应外界的触感,或者不日便会转醒。”
    听了太医的话姜蝉却一下子开心不起来,心里的那个念头一直在脑海盘旋叫嚣:别让他醒来,别让他醒来!
    害怕太医看出什么,疲惫地揉揉额头道:“你先下去罢。”
    太医正要领命,姜蝉又加了一句:“此事先不要张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太医自是唯唯诺诺。现下姜蝉才是管事的人,她说的什么话都得当做圣旨一样遵守。
    姜蝉回过头轻轻抚摸段慕华的发际。
    我该不该让你醒来?
    清俊的眉头皱成一团。
    下午被佫晗赶押着睡了一觉,醒来第一个念头便是要去看望段慕华,才起身,门外传来声音:“苏良人来请安了。”
    苏良人便是当日的苏长使苏清河,因着性子温婉叫传唤了几次也便封了良人。
    想来好些日子没见她了,这回忽然来请安不知是为何?
    “请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苏清河便迈着小步急急踏进房间。刚进门的时候险些被门槛绊倒。
    这个名门闺秀平素最是注重礼仪,怎么今日慌乱成这样?
    好在跟着进来的佫晗见状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摔跤。
    “嫔妾给娘娘请安。”声音听起来还带着气喘声,好似一路小跑而来还未休息。
    “何事如此着急?”姜蝉问。
    苏清河往四周看了看,似是在犹豫什么。
    见她这般谨慎姜蝉便吩咐佫晗将门关上,然后对她温柔言说:“有什么事你大可告知本宫。”
    苏清河这才道:“回娘娘,嫔妾有了身孕。”
    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任凭谁也无法在这几天的轮番轰炸下突然接受这样一个好消息。但姜蝉很快就反应过来:“有身孕是喜事,几个月了?”
    “回娘娘,快两个月了。”
    若是按着时间算来应该是对的,但既是如此她为何如此慌张?姜蝉沉思片刻便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本宫?”
    苏清河抬起头看了姜蝉一眼却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若是无事本宫便要去服侍皇上了。”说罢,起身要走。
    苏清河连忙道:“娘娘留步。”又是隐忍了好久才道:“不是嫔妾不肯说,实在是不敢。”
    姜蝉并不说话,只是悠然地看着她等着下文。
    “嫔妾从前少不更事,一个月前开始头晕呕吐也不当回事,过了许久偶然才得知是怀孕之兆,连忙找来太医把脉确定了是喜脉。但这个时候又逢皇上遇刺也便压下了。五日前下人送药上来因怕苦涩便给倒了,也不知是谁人养的猫舔了一口,竟当场毙命!”说到这里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为何不早告诉本宫?”姜蝉问。
    “嫔妾前来数次皆被告知娘娘不在。”
    也是,这几日忙着在前朝与段慕华身边周旋,连自己的浮香殿也是甚少踏入。
    “你怀疑是谁做的?”姜蝉问。
    苏清河摇摇头,脸上还满是惊惧,看来五日前发生的事犹叫她心惊胆寒。
    姜蝉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你有身孕这件事有谁知道?”
    她摇摇头:“还未告知皇上与娘娘之前嫔妾不敢多说。”
    姜蝉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肩膀:“不必害怕,本宫会将你有身孕的事告知后宫再安排你住到浮香殿里,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苏清河咬着下嘴唇几乎要哭出来一样。
    “多谢昭仪娘娘。”
    姜蝉连忙扶起她,语气里又是责备又是关怀:“你现在身怀有孕,这些礼节都省去。”
    苏清河感激地点点头。
    夜里佫晗问起这件事:“娘娘未免对待苏良人也太好。”
    “她怀着孩子,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姜蝉状似不经意地回答。
    “只消派几个侍卫守着,何必让她搬来浮香殿?”
    “你似是很不喜欢我的决定。”姜蝉挑眉看她。
    佫晗向来不畏惧姜蝉,也就直直地对上她的目光道:“我只是希望娘娘能记住复国的使命。”
    姜蝉收回眼神抛下一句:“本宫自有主张。”便摆手让她出去。
    佫晗眼里闪过一道阴光遵从她的命令下去了。
    虽说苏清河不是什么吵闹之人,但浮香殿里毕竟多了一个人,人气也旺了不少。姜蝉因为前朝与段慕华的事要忙到深夜才回来,却常常能遇见苏清河正好也睡不着觉正喝着莲蓉燕窝汤,难拒其热情的邀请也便坐下聊一会天。说起来倒是苏清河这个孕妇常常来探望她。大抵因着在宫里举目无亲唯有姜蝉能保护她的缘故,苏清河比起以前与她更是亲热,姐姐前姐姐后的叫得不厌其烦。倒也真的缓解了身体与心上的疲累。
    这天晚上刚要睡下,外头便有风风火火的声音。正要换佫晗前去查看,宁康德人已经闯进来,眉眼里的喜悦挡也挡不住:“皇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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