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

98 不知所措


弈离到得虽快,毕竟隔着一堵宫墙,此时的苏清河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面上的血色随着□□的失血过多渐渐流失殆尽,苍白得不像个人。呼吸声从微弱变为相隔许久才能听到一声。
    弈离皱着眉头替她把脉。姜蝉则握着另一只手,靠在她耳边不断地安抚:“清河,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看到苏清河的嘴唇有微微的颤动,姜蝉俯下身子去听。
    “孩儿,我的孩儿。”声音虽然轻,但姜蝉还是听到,并且没有落掉一个字。心头不由得一紧: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当年的她是不是也这样躺在床上,同腹中的孩子一起挣扎着想要活下来?结果每每与他失之交臂,还得再事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别人都以为自己不知道流产这件事。
    见弈离终于松开手,姜蝉连忙问:“怎么样?”
    “是致命的□□,你确定要我尽全力?”弈离知道薛玉复国的事,所以他也明白苏清河腹中的孩子潜在的威胁,故有此一问。
    “你必须尽力。”姜蝉没有丝毫犹豫便斩钉截铁道。
    弈离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又问:“若只能保一个留谁?”
    姜蝉愣住,她没有想到弈离会抛给她这样一个难题。看向床上面无血色的苏清河,她的嘴里仍念念不忘着她的孩子。
    “保孩子。”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病房。
    浮香殿前厅里众位妃嫔仍在那儿,当姜蝉走过去的时候几乎都站起来,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她,似乎皆在解释自己不是帮凶。唯有王婕妤安安稳稳地坐着在与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和月嬉戏。
    姜蝉转过头示意了一下佫晗便走进里屋。
    佫晗站在众人面前道:“昭仪娘娘要亲自审问,请各位娘娘稍安勿躁。”
    接着便将人一个个带进里屋。
    好在人数并不多,一番盘问下来除了王婕妤与刚才与她顶嘴的金良人有嫌疑,其他人皆不像是知情的。但是为防万一,姜蝉在送她们回去之前仍是嘱咐了崇安宫里的人若有任何嫔妃觐见皇上皆要向她禀报。
    金良人倒好办,随便一个罪名便可让她永世不得翻身。难办的是王婕妤。不仅资历深厚且是姜蝉的旧识,要对她问罪势必要经过段慕华那一关。
    姜蝉走到她跟前,笑着逗弄她怀里的和月公主。
    “和月长得愈□□亮,性子倒与婕妤很像。”姜蝉漫不经心道。
    王婕妤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也跟着含笑回答:“月儿乖巧,是我的福气。”
    “是啊,南儿也很是喜欢这位姐姐。”姜蝉道,“浮香殿里冷清寂寞倒是希望有个玩伴呢。”
    王婕妤的面色立刻变了,抱着和月的手紧了又紧。
    姜蝉“呵呵”笑着:“婕妤紧张什么?不过是陪南儿玩耍几日,想来月儿也很是喜欢吧。”
    和玉听到这句话脸上马上浮现出一个笑容,看样子,她也很喜欢姜蝉的提议。只不过当她抬起头确认了一眼王婕妤的神色之后便开始犹豫,最后只是深深地躲进母妃的怀抱里不言不语。
    王婕妤道:“我知你的疑心,也知道你认定我听到了那句话。但是月儿还小,我求你放过她。”眼里闪过一丝哀求。姜蝉从未见她求过任何人,不管当初的沉鱼夫人还是皇后娘娘。
    佫晗看到了姜蝉的眼色,马上从王婕妤怀里硬生生抢走了和月。姜蝉则将要冲上来抢回和月公主的王婕妤按回座椅上,然后凑到她耳边说:“只要你肯安心地过你的日子,我又怎么舍得伤害和月?”
    末了又加了一句:“我若要害你有的是办法,何必给自己惹麻烦?”
    王婕妤垂下头,目光涣散:“你要何时才肯将和月还给我?”
    姜蝉并不说话,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段慕华闻讯赶来时,苏清河已经断了最后一口气。姜蝉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走到他面前,泫然泪下:“都是臣妾的错,没能保住良人。”
    段慕华将姜蝉搂进怀里。
    “朕知道你已经尽力。”温情的话由段慕华说出口每每多一份感动。
    姜蝉将手里的孩子递给他:“皇上要不要抱一抱?”
    段慕华接过孩子。襁褓里的婴孩因为不足月的缘故个头小得可怜,又因险些被毒死,面色上多了一层青灰,并不十分好看。
    “下毒的人都抓到了吗?”他问。
    “仲氏与金氏皆已伏法,请皇上恕臣妾先斩后奏之罪。”姜蝉道。
    段慕华不疑有他,全然信任地点点头。
    面对他相信的目光,姜蝉忽然有点害怕,便道:“皇上若要看看廷尉的定案卷宗,臣妾可……”
    还没等姜蝉说完段慕华便笑着道:“朕相信你。朕说过的以后都会相信你。”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如同看待一只精美的白玉瓷杯。目光里似乎有一种名曰温柔的东西不断撞击她的心灵。
    忽然觉得无地自容,但脸上还是装出平静的模样。
    “外头冷,皇上还是先进里屋。”
    那天晚上过后,苏清河的孩子被取名为段康南,意为希望他能健健康康长大,交由姜蝉抚养。
    然而王婕妤那边不出三日和月公主便被送回。伴着她回来的是佫晗。
    王婕妤一见到和月便将她搂在怀里不舍得放手。
    “娘娘有些事嘱咐我带给婕妤。”佫晗道。
    王婕妤明白了她的意思,唤来宫人将和月带下去,然后道:“何事?”
    “娘娘将和玉公主送还婕妤一来是怕婕妤记挂,而来也是想让婕妤像以前一样安安分分便好。”
    王婕妤虽不喜一个下人对自己无理,但姜蝉能让和月回来已是最好的事,哪里会说别话徒惹是非?
    “本宫知道。”她点点头。
    佫晗又道:“娘娘若是不知道,受苦的只会是和月公主。”
    王婕妤像是听懂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问道:“你们对和月做了什么?”
    佫晗微笑着道:“一点补药而已。只是希望婕妤做事前一定要三思。”
    说罢盈盈行了一礼:“奴婢将话带到便下去了。”
    王婕妤站在原地,眉头痛苦地皱在一块儿。
    日子暂且安定下来,姜蝉却因为那日仲甘珂临死前说的话动摇了。
    她已经亲手谋划了一次刺杀,险些让段慕华死去,又怎么能再下毒害他?她实在是做不到啊!
    佫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是没用,于是修书一封给薛玉将宫里的情况事无巨细交代了一遍。如今也只有薛玉能想得出解决的办法。她这么想。
    宫里发生了那样一件事以后便变得平静得很。姜蝉倒也乐得如此。毕竟宫里的人一旦闹腾起来真是叫人没休。这样一来安稳的日子倒是过了很久,久到当姜蝉回忆起来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见到段慕华。
    他自从大病初愈以后便开始恢复以前的工作:处理朝政,废寝忘食。半个月不见他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姜蝉却觉得心头不安。
    目前能抓住段慕华全部心力的只有薛玉的复国行动。
    这时候佫晗匆匆忙忙冲进屋里,神色慌张,额头上还满是汗珠。
    姜蝉连忙问:“怎么了?”
    心里那股不好的念头愈发浓烈,叫嚣着要呼之欲出。
    “燕帝明日要离宫。”佫晗道。
    离宫?段慕华自灭了姜国以后便很少会离宫,最近一次还是赵国亲自发来邀请参加赵国国君的大寿。更何况他现在的伤还没有好全,每日还需服药。
    看懂了姜蝉眼里的疑惑,佫晗接着道:“他要御驾亲征。”
    姜蝉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但很快又将这个消息否决,道:“不可能,现在内忧外患,身为帝王一国之主,他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御驾亲征。”
    佫晗定定地看着她,说了一句她永远都没有想到的话。她说:“若是平胥王出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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