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

99 急剧逆转


若是平胥王出现?若是平胥王出现!
    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忽然叫姜蝉神经迟缓,连反应的能力都在瞬间消失。
    “你说什么?”像是不确信自己耳朵刚刚接受到的讯息。
    “平胥王回来了,公开向燕国宣战要重建姜国。段慕华一向视他为死敌,所以不顾朝臣反对执意御驾亲征。”佫晗一字一字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自然有强烈的欣喜,但接踵而来的则是怀疑与不解。
    四哥既然一直没有死为何不来找我?为何留我一个人在这座吃人的皇宫里一次次濒临死境?
    “那玉儿呢?”四哥既然公然宣战,身在燕国军队中的玉儿该当如何自处?
    “阿玉伪造一具尸体以战死的身份去往平胥王那里了。”佫晗道。
    她和薛玉都在燕国,要回到四哥的阵营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假死还不足以取信众人,唯有眼见为实才能保护自己和她。
    “随本宫去崇阳宫。”
    姜蝉当机立断来到崇阳宫想要到段慕华那里问个清楚,却连门都没进就被挡在外面。
    “大胆,竟敢阻拦昭仪娘娘!”佫晗训斥道。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看似他们领队的走出来道:“回娘娘,皇上吩咐过谁也不能进。”
    姜蝉道:“那么本宫就在这里等着,直到皇上愿意相见为止。”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后宫里爬滚多年养出的霸道让几个侍卫觉得异常头疼。一边是皇上一边是昭仪娘娘,哪边都不是好惹的呀。商议良久,终于派了一个人进去通报宁康德。
    宁康德接到消息马上便去向段慕华禀报。但是段慕华犹豫了很久也没有给出一个答案。宁康德则站在一边等得额头上汗都滴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段慕华才发出声音:“带她进来吧。”
    宁康德这才松了一口气,匆匆忙忙跑出去请人进来。
    姜蝉进门的第一句话不是请安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为何不告诉我?”
    连起码的敬语与自称都略去,急切的心情可见一斑。
    段慕华向来不是会装糊涂的人,既然决定见姜蝉当然已经准备好要告诉她什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
    直接便将质问变成反问。
    姜蝉向前走一步:“倘若我不是自己知道呢?皇上是不是打算避而不谈?”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是平胥王回来的事还是朕要御驾亲征?”平胥王的回归让段慕华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姜蝉。他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姜蝉最爱的人是谁。他根本没有丝毫把握能从姜容手里将姜蝉抢回来。
    姜蝉深吸一口气,道:“难道我不应该知道?”
    段慕华的眸子看着她然后转过身去。
    “不论如何,朕此去势在必行。”段慕华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我知道。”
    姜蝉忽然软下来的语气让段慕华有些无所适从。
    “臣妾从不能阻止皇上做任何事。臣妾只是希望皇上能够像以前说的那样相信臣妾。”姜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却显得愈发悲伤无助。“臣妾现在只有皇上了。”
    段慕华转过身看着她,眼里闪过不忍和疑问。
    谁都知道姜蝉与她的四哥感情甚笃,最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看懂段慕华眼里的疑惑,姜蝉脸上现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皇上若是爱一个人知道她身陷险境会怎么做?”姜蝉问,“四哥心里想的只有复国,他心里倘若念及我一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公然造反!”
    姜蝉说的确实是实情。她的身份是姜国公主,姜国余孽作乱首当其害的便是她。姜容若真心爱她,早就应该不顾一切杀进燕国皇宫救她于水深火热而不是处心积虑在这个时候公然宣战。
    “臣妾听闻玉儿是死在两军对垒?”姜蝉道。
    段慕华愣住。这件事是他不忍告诉姜蝉,尸体现在还停在驸马府里没有处理。当初听闻这件事时他还不肯相信姜容会狠心到杀了自己的弟弟,但是等到见到尸体那一霎也由不得他不信。
    “皇上知道臣妾是怎么得知这件事?”也不等段慕华作答便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笺递给他。
    打开信笺跃然纸上的是薛玉的字。字迹潦草像是临时写下。信里的内容也不过几句话。
    看下来大致内容是姜容曾私下见过薛玉并要他一同复国。薛玉因顾及姜蝉仍在宫中并未答应,反倒要求姜容将此事延后。谁料姜容不肯放弃段慕华受伤的这个机会,执意一意孤行。薛玉写这封信来的目的是要姜蝉做好准备,他会回宫将她带走,远离是非。
    看完这封信再看看姜蝉,心里忽然产生一股负罪感。他走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是朕不好。朕怕失去你,所以便瞒着你。但是朕发誓一定会保护你!”
    “臣妾相信皇上。”她将身子靠在段慕华身上,缓缓闭上眼睛。一行清泪落下划过嘴边不知是苦是甜。
    段慕华的行军计划如期举行,临行前给了姜蝉一道圣旨允她出宫操办薛玉的丧事。
    那日下着清明的小雨,坐在车上还能感觉到外面传来的寒意,以及内心的。昨天晚上亲手喂段慕华喝下去的药里有一种缓性的毒,能在不知不觉中让段慕华的病情加重。
    举起手,上面的纹路让自己都看不清。
    佫晗在门板上敲了一下:“娘娘,驸马府到了。”
    底下有人撑起一把大伞迎着姜蝉下去。
    驸马府里自段郁锦去世后便变得清冷,门前甚至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也是,现在里面只有一具与作乱者有血缘关系的尸体,谁会来偷?
    跨过门槛走进去,屋里总算还干净,大堂里一具白布包裹的尸体躺在那里。堂上两只白烛幽幽的灯火倒在这个时节显得有几分吓人。
    姜蝉走过去轻轻掀起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映入眼帘的是薛玉的脸。白净的无暇的,就如同世上最美丽的宝石一样的色泽。尽管知道里面躺的不是真的薛玉,看到这样逼真的场景姜蝉还是忍不住害怕,心脏在那一刻甚至有些微的骤停。
    再将白布往下拉,薛玉的手和稳地放在腹部,手上有着练武时落下的伤痕和老茧。
    没有选择继续看下去便又将白布放下。
    这一段根本不用演就有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一个人忽然从内堂走出来。
    “草民见过昭仪娘娘。”
    姜蝉看过去,却是许久不见的薛言泽!
    没有想到他竟会在这里。听闻薛相死后他便开始了隐居生活。段慕华赏识他的才华不止一次试探性地想要请他出山皆被拒绝。
    这时薛言泽已经走到她身边。姜蝉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孝服,面容也清瘦了不少。
    “薛公子一直在这儿?”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一直在驸马府里。
    薛言泽点点头。
    “驸马府凄冷,作为兄长能来陪一陪玉儿也是应当。”他的面容一如以往清俊亲和。
    “玉儿能得你这位兄长是他的福气。”姜蝉道。素来知道薛言泽待薛玉与亲兄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自己这个作亲姐的没有什么表示,他却已经将孝服穿在身上,着实让她感动。
    薛言泽只是摇摇头道:“不知草民能否与娘娘单独谈谈?”
    姜蝉看了他一会,点点头,示意其他人下去。
    等到大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薛言泽越过薛玉的尸身走到姜蝉面前问:“玉儿在哪里?”
    姜蝉脸上的表情像冻住一样。她的计划里并没有被薛言泽拆穿这么一步。
    不自觉地往后退开一步:“本宫不明白。”
    薛言泽也不再咄咄相逼,站在原地忽然泛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接着向姜蝉鞠了一躬道:“草木已经知道答案,多谢娘娘。”
    姜蝉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逼问的也是他,现在说知道了的也是他。经过这么一会的缓冲姜蝉已经渐渐将事情理清。于是问道:“公子明白,可是本宫却不明白了。”
    薛言泽又再行一礼:“娘娘的表情已告诉草民玉儿仍好好活着,草民心中十分感激。”
    “本宫何时告诉过你这个?玉儿现在就躺在这里,难道公子哀伤过度连现实与虚幻都分不清了?”姜蝉冷冽道。
    被姜蝉咄咄相逼薛言泽仍是一副好修养。
    “草民无礼顶撞望娘娘恕罪。”
    薛言泽云淡风轻的表述愈发叫姜蝉心慌起来。
    “若本宫不愿饶恕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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