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

119 赵国来访(二)


一直听说易靳雩有一个同胞妹妹生得美貌无比,号称赵国第一美人。且尤其擅长舞蹈,今日一见果不同凡响。
    见姜玉并没有什么举动,姜蝉忙站起来扶起向他们请安的易折月,眉眼里皆是慈爱与赞赏。
    “丹砂公主不仅人美,舞姿更是不可多得。”
    易折月含娇带涩,一改适才跳舞的奔放与豪气道:“多谢娘娘夸赞。”目光幽幽朝旁边的姜玉传去一瞥。
    这一瞥虽迅速,仍是被姜蝉看在眼里。
    “不过,”易折月的话音一转却是另一番意思,“听闻娘娘的舞技才是天下一绝。”
    这一句叫姜蝉一下子愣住,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任笑容凝固在脸上。
    易靳雩却也偏偏不甘寂寞也来凑个热闹。
    “即是如此,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若娘娘也赏脸让朕开开眼界?”眼中含着浓浓的,好似逗弄小动物一般的神情。
    “皇后一向体弱,加之身怀有孕,恐怕要令赵王失望。”姜玉马上便挡下这个话题。从前他没有能力保护她,现在有能力了就决不许任何人侵害她半分!
    易靳雩心下吃惊地看了一眼姜蝉的腹部,两个多月的身孕是看不出什么的,却无端让他心惊。按他的消息来源,姜蝉的身体应该不能受孕了才是。为何竟有了,且这么快?!但很快他又恢复了神情,道:“皇后体弱加之身怀有孕本不该提这样无理的要求,只是朕千里迢迢来访,又带来了这么一件宝贝,”他示意易折月往前走一步,继续道,“皇上也该给点彩头吧?”
    言下之意还是希望姜蝉能够跳上一段,也不辜负他远途跋涉。
    姜玉自然不肯,正要义正言辞地拒绝,姜蝉却开口:“赵王说得有理。”
    姜玉见姜蝉竟支持易靳雩,心中很是不喜:本就身子不好,加之怀了孩子,万一承受不住怎么办?
    可姜蝉这么说又有她的道理:易靳雩本就因为姜玉毁约一事心中不爽,若不是因为有把柄握在姜玉手里,恐怕早就发兵讨伐。但现在他们之所以能相安无事只是因为维持了一种相当微妙的关系。可是这种关系很容易就会打破,比如一支舞,比如一句话。倘若这种平衡被打破,最终受害的肯定是姜国。因为姜国基础不稳,内斗未消停。现在若与赵国开战,不但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毫无胜算。而她能做的只有为自己争取一点微薄的退让。现在既然易靳雩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一点退让,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也可少受些累。
    “但臣妾实在身体不适。若赵王不介意,臣妾就舞一小段,也不辜负赵王千里迢迢一趟。”说罢,握住姜玉的手,示意他:我有分寸。
    姜玉纵有万般不肯,也拗不过姜蝉。何况现在话都已经说出口,再收回只能让双方都没面子。只好撇过头不语。
    易靳雩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中很欣喜,也就不在乎这段舞是大是小,是长是短了。
    姜蝉深吸一口气走下台。好在她今日没有穿着厚重的朝服,不然就抬起手臂也得费足了力气。
    “奏一段清平乐就好。”姜蝉道。
    笛声响起,舞姿回环。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衬得她雍容华贵,妙不可言。她的动作并不如易折月的热烈奔放,给人以震撼,却轻轻柔柔,娇飞傍杨柳,犹似学腰身。固有的江南女子的娇柔,便似一汪澄澈蜿蜒曲折的小径流,绕过这屋越过那村,融合着情意与温柔。每一个动作都叫人想起家乡那支清越的歌。由外婆唱的曲交给母亲,再由母亲在临睡前亲昵唱与你听,唱到梦乡里也是一汪碧水,岸上有一个青衣女子。她含着软软糯糯的笑,撑一把十八骨油纸伞等你。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姜蝉腰肢摇摆眼儿媚,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足尖点着地面轻移莲步,每一步随着乐曲的情绪又皆有变化。一翦秋水神魅魂,半曲清歌影若飘。水袖击破霜里月,罗裙扫碎暗香疏。
    在场的人直到舞姿结束也没回过神来,仿佛思绪还沉淀在那段清婉曼妙的回忆无法自拔。直到好一会儿过后,掌声才渐渐响起,然后越来越热烈。手掌拍痛也浑然不知。
    一段舞下来虽动作幅度不大,且时间也很短,犹使得她感觉吃力。毕竟是身上多了一个孩子的人,不论哪方面都不比从前了。姜蝉走上台行礼:“臣妾献丑了。”
    姜玉马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将她搀起,心疼又怜爱地拭去爱人额头的汗珠,眼里即有不加掩饰的赞赏,又有令人动容的心疼。
    而易靳雩坐在一边看他们上演着你侬我侬的戏码,嘴上还带着笑,手中的杯子却捏得紧紧,像要捏碎。
    易折月则站在他身边静静观察着这两个人眼神里的互动,像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心中在思量着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皇后这支舞令本公主拜服不已。难怪世人皆称姜国皇后舞姿独步天下。”易折月走上前一步道。
    这句“姜国皇后舞姿独步天下”本应该是“姜凤公主舞姿独步天下”,可是她现在已经身为皇后,这句话听来却有物是人非的悲凉感。
    “公主谦让了。”姜蝉礼让道。
    “皇后才是过谦。”易靳雩也插上话来,眉眼里还是似笑非笑的探究,只不过多加了一点几不可见的愤恨。
    “既是各有千秋,本分不出胜负。”姜玉道。
    “姜王说的是。”易折月淡淡一躬身,姿态魅惑不已。一双秋瞳落入人间几销魂。
    易靳雩看看自己的妹妹,又看了一眼姜玉,开口道:“看来姜王与舍妹很谈得来。”
    姜玉只是微微一笑,易折月却怪嗔道:“皇兄净取笑妹妹。”
    易靳雩却正色道:“你是朕的妹妹,朕如何会取笑你?”话锋一转,目光也随之转到姜玉的身上,“朕本次前来姜国造访,除了恭贺新君登基还备下一份大礼,也算为两国同盟表示诚意。”
    此话一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皆大不相同:说话的易靳雩自然是一脸诡笑,神情阴骘。满腹的阴谋诡计藏在深处,冷不防便将人一击打败。站在他边上的易折月则是温顺地低着头。和她跳舞时的豪放张扬全然不同的是,自舞后她的形象便一直更偏向于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公主,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身上的风韵皆不是妆容上的那样热烈,好似无害的小白兔。姜玉的方位正好与易靳雩的正对着,他们之间的表情变化都能被对方洞悉一清二楚,所以,两个人皆选择以微笑来蒙面。虽笑着,但对于易靳雩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心里大概已经有七成把握。姜蝉被姜玉挡在身后,虽看不见易靳雩的表情神态,却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这份礼物背后的含义。心中莫名有不安涌动。
    “赵王实在客气。”正因为知道易靳雩接下来可能的举动,姜玉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推辞。
    “姜王还未知礼物是何物,怎么就知道朕客气了?”易靳雩眯着眼,弯成一道弦月。
    “赵国地大物博,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出手哪件不是奇珍异宝?按辈分朕还该称呼赵王一声叔叔。如今赵王到访,哪有受礼之理?”姜玉还是推拒。
    站在易靳雩身边的易折月像是刚刚跳了舞,又久久站着,面色忽然有点发白,嘴角的笑也变得僵硬。
    “姜王此言差矣,皇后一舞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朕可是大饱眼福,算得礼中极品。”见姜玉还要说什么,他马上道,“姜王屡屡拒绝可是嫌弃朕的珍宝?”神色也不再调笑而是严肃起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能再说什么?姜玉自然是拱手:“朕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如此甚好,”也不等他说完,易靳雩就自己将话接上,“朕便将丹砂公主——朕最疼爱的妹妹留在姜国。望姜王可要替朕好好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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